正当叶澜要把随手的行李放在安检机器上时,突然机场的广播响了起来:
“今晚11点35分由上海飞往巴黎,乘坐mu5##航班的叶澜女士,请听到广播后速至服务台,有人找。”
“今晚11点35分由上海飞往巴黎,乘坐mu5##航班的叶澜女士,请听到广播后速至服务台,有人找。”
“今晚…”
叶澜短暂的惊讶之后,犹豫再三,无奈地仰头叹了一口气,在后面排队乘客错愕的目光中,拿起包离开了队伍…
楚望帆站在服务台前心神不宁地等待着,不时地往四周张望。他不知道叶澜是不是已经到了登机口,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肯回来见他。
他已经做好了失望的准备,如果叶澜不出现,他也能理解。
“你非要搞得这么人尽皆知吗?!”
一声质问从身后响起,楚望帆喜出望外地转过头,看到一手拖着小行李箱,一手挎着包,一脸愠意的叶澜。
“你非要这么不够意思,不辞而别吗?”楚望帆也毫不示弱,讪笑着走到叶澜跟前说到。
“楚先生今非昔比,我可不敢劳您大驾…”叶澜看到楚望帆欠欠的表情,也没法再绷住这种生气的表情,不甘心地露出笑意,没好气地回答。
“虽然动机可以理解,但做法我不能苟同,作为朋友,连送别的机会都不给,这不是要陷我于不义吗?”楚望帆反倒一脸委屈。
“不愧是做业务出身,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还倒打一耙…”叶澜白了他一眼。
“要不是我掐指一算,及时赶到,还真就被你逃脱了。”楚望帆走过去,伸手接过她的行李箱:“怎么样也要上我象征性地送你一程吧。”
“阿正和瑶瑶,他俩谁告的密?从实招来!”叶澜很快锁定嫌疑人。
“出卖朋友的事我做不来,恕我不能从命…”楚望帆侧头一笑。
“别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叶澜恨恨地说:“不愧是你带出来的人,归根结底还是跟你一条心啊…”
“既然木已成舟,叶大小姐就放过无辜之人吧,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楚某的错,都算在我身上好吗?”楚望帆深吸一口气,对叶澜说。
“这可是你说的…!”叶澜眼睛一瞪。
“来吧…”楚望帆把手臂一张,大义凛然地说。
话音未落,便觉得小腿骨一阵疼痛传来,下意识地哎呀一声,蹲下身用手摩擦。
叶澜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然后笑吟吟地看着他。
“解恨吗?”楚望帆仰头,看着叶澜,笑着低声问。
“好啦,所有的都算在这一脚里,一笔勾销了!”叶澜捋了一下刘海,说到。
楚望帆也笑了,站起身来,依依不舍地看着叶澜说:“要去多久?还回来吗?”
“还没想好…总之,先逛逛呗,什么时候逛累了,什么时候再想以后。”叶澜回答。
“你倒是洒脱…”楚望帆笑笑:“说走就走的旅行,这可是我曾经的梦想…”
“可惜,现在被困在爱情的温柔乡里,再难出来了!”叶澜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那叶大小姐没事就多发点旅行照片,好让我眼馋一下,也算云旅游了。”楚望帆想起了望梅止渴的典故。
“发给你这种从来不给我朋友圈点赞的人看,简直浪费!”叶澜说着又是习惯性白眼。
“那我从今天开始改掉这个习惯,开始点赞。”楚望帆认真回答:“起码看到朋友圈,我知道你一切安好。”
“好吧,我再信你一次…”叶澜总算松口,嘴角微微扬起。
“近两年欧洲治安也不是特别好,晚上尽量别出门。”楚望帆叮嘱到。
“放心,在欧洲生活,我比你有经验!”叶澜点点头。
“那倒是…”楚望帆也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了。
“要回来也提前告诉我,我开车来接你……”楚望帆想了想说。
“好。”叶澜也点点头,看着楚望帆的眼睛回答:“带她一起来好吗?”
楚望帆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好。”
“今天你本来也应该带她一起的。”叶澜淡淡一笑。
“是她让我自己来的…”楚望帆回答。
这次轮到叶澜愣了一下,随即,笑得很欣慰:“她值得你去爱,好好珍惜。”
“会的…”楚望帆认真地说。
这时,机场大厅的广播再次想起,提醒叶澜的那班飞机登记程序已经开始,催促还未登机的旅客抓紧时间。
两人同时抬起头对视一眼。
“我该…走了。”叶澜低声说到,手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包带。
“好…我送你过去。”楚望帆也点点头,拿起叶澜的行李箱。
于是两人并排,低着头,朝安检通道走去,男的拖着行李箱,女的挎包走在他右侧。不知道的人,一定会误以为这是一对要去度新婚蜜月的小夫妻。
叶澜在这短短的一段路上,终于还是忍不住偷偷抬头瞟了楚望帆几下,她不知道自己再次亲眼看到这张侧脸会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永远都不会了。
想到这里,原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和心态,也不由地泛起了波澜。
楚望帆也情绪复杂,虽然表面上也是保持平静克制,但一想到叶澜是因为他不得不放弃在这里打拼的一切,一个女孩子,开始满世界漂泊,不由地再次于心不忍。
这段路本来就不长,何况是在离别之际。
两人同时在安检通道入口住脚步。
“走了…”叶澜深吸一口气,仿佛是用了很大力气,才说出这两个字。
“好…”楚望帆喉咙滑动一下,也只说出这一个字。
叶澜伸手接过行李箱,头也没有回地就走向安检机器。
当她把所有行李放在安检平台,准备走上安全门时,终于还是忍不住地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楚望帆还站在原地,表情凝重地注视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叶澜此时心中涌起了一股冲动,这股冲动在一瞬间便控制住了她的身体,让她转身朝楚望帆飞奔过去。
在这个过程中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也不想想了,她只知道,这可能是她此生最后的机会了。
直到她抱住楚望帆那一刻,整个人才清醒过来,她感受到了楚望帆在她背后无所适从的手。
“对不起…”她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簌簌地落在楚望帆的肩膀上:“我不想这样的,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忘掉你的,一定…”
“我知道…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楚望帆低沉的声音也在她耳边响起。
“嗯,你和她要幸福,你幸福了我才会开心。”叶澜说。
“我会的…”楚望帆的手终于还是决定轻轻拍拍她的背。
广播声再次响起,催促着叶澜结束这奢侈的告别仪式。
“我走了。”叶澜咬牙忍住哭泣,把流到嘴角的泪珠含进嘴里,说到:“我要去找那个爱吃苹果的人了…”
然后放开楚望帆,转身头也不回地跑进安全通道,取了行李飞奔向登机口,全程未在回头看楚望帆一眼……
飞机轰鸣着滑行在跑道上,然后一昂头,离开地面。
叶澜呆呆地看着舷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车水马龙的公路,最后棉城一条明亮的线,如同血管一般编织出这座城市的轮廓。
她不知道,此刻楚望帆的车,会是在哪根血管里流淌。
邻座的长须老者,好奇地看着旁边盯着窗外,嘴里念念有词的女孩儿,以为她是第一次坐飞机,靠低声唱歌来缓解紧张,再仔细听,好些有些听懂了,那是柳永的《雨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