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名副(1 / 1)

()车上拉的是秦唐一家四口,他们是响应上级号召,从岸江市区到仁通县、黄坡乡、河套村安家落户。【百度搜索Www..Com会员登入无弹窗广告】那年秦唐10岁、哥哥秦哲安12岁。当时不谙世事的唐不明白为何要到这里来安家?只是感觉到从此以后父母都失去了工作,他们一家都成了地地道道的农民,环境变了,生活条件差了,学校也由宽敞明亮的教室变成了低矮潮湿的课堂。好在河套村的大人孩子都很和善意友好,以宽大的胸怀接纳了他们一家,关系处理的也相当融洽。他哥俩先后高中毕业后回到村里参加劳动,和父母一样都成了名副其实的农民。

恢复高考的第一年,兄弟俩不负众望同时考上了大学,成为河套村自解放以来仅有的两名大学生,当时在全村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村里的男女老幼更是对他家刮目相看,还在私下地议论:看看,还是人家城里的孩子聪明,有出息!就在兄弟俩上到大三时,他父亲落实了策,在市里重新安排了工作,一家人从河套村又搬回到岸江城区。兄弟俩大学毕业后都分在了市区工作,从此再也没到过河套村。

父亲退休后一直牵挂着河套村的变化,曾多次提到要去村里看看,但直到他老人家去世这一小小的愿望也末能实现,成了他老人家的终生遗憾。母亲一再要求到河套村走走,正是为了了确父亲的这一夙愿,也是满足一下她的怀旧心理。

他在想那时几个要好的小伙伴现在怎么样了?春福、石头、小山子他们现在在干什么?三奶奶、老耿叔他们身体还那么硬朗吗?那时情景不断在他脑海里闪现。河套村漫山遍野都是果树,有桃树、梨树、核桃树、柿子树、枣树还有松树、榆树、刺柏树,等等还有一些至今他也叫不上名的树木,除了冬季,一年三季都有花有果。从山上流下的那条小溪,正从村中间穿过,一年四季流水不断,小媳妇、大姑娘沿小水沟一字儿摆开洗衣服、啦家长,有时也打荤骂俏。男人女人们的粗犷的笑声、小溪“哗哗”的流水声、树上小鸟宛转优扬的鸣叫声。共同构成了河套村最美妙的音符。放学后,象他们这样的半大小子仨仨俩俩结成一伙,一起割草、拾柴禾、上山捉兔子、下河摸鱼虾,直到他哥俩上了大学才结束了这种田园牧歌式的生活。在河套村生活的这十多年里,有一件事是他终生难忘的。在他和哥哥去大学报到的头一天傍晚。一家人正准备吃晚饭的时候。春福、石头和小山子却气喘吁吁、汗流夹背地跑进了他的家。

春福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一本塑料皮笔记本,双手递给秦唐说:“唐,明天你就该上大学去了,我们也没什么送你。这个本子你就留个纪念吧,算是俺仨的一点心意。”那时一个烫金的塑料皮笔记本,就是一件珍贵的奢侈品,当接过这本笔记本时感动得秦唐不知说什么是好。母亲马上煮上几个咸鸡蛋,硬留下他仨在一起吃了一饭。还破例喝了一点酒。那是他们唯一的一次聚餐。后来才知道,春福他们为了给他买纪念品,每人凑了二毛五分钱,步行了15里从公社新华书店买来的。后来那本笔记本伴他读了四年大学、十年的工作,只是在一次搬家时不慎丢失了,现在想起还有点遗憾。

轿车在村边一个空地方停下,老太太高兴地嚷道:“可到了!可到了!”

晴晴先下车把婆婆扶下来,小妍妍下车后就一蹦一跳地往前跑,晴晴赶紧上前一把抓住了他并责备道:“小心汽车。不能乱跑!”

这时秦唐也从回忆中醒来,他生活过的河套村就呈现在他的眼前。他的第一印象是过去的土坯草屋不见了,展在眼前的是一排排的青砖水泥瓦房,以前的小胡通变成了宽敞的街道,只是村里村外的果树却看不到了。他们边走边谈论着。指划着,老太太极力寻找他家曾住过的房子,但看不到一点踪迹。

河套村的人本来对来村的小汽车早已司空见惯了,并不稀奇。原因是这几年城里人坐小汽车来收购笨鸡、笨鸡蛋、野兔、和瓜果梨枣的常年不断。可是看到他们这几个老的老、小的小、东张西望、走走停停的人。就感到特别奇怪了。一会的工夫就聚集了五、六十个村民伸头伸脑地想探个究竟,有的还小声议论:他们既不像是来做生意的。又不像来爬山的,莫非是来走亲戚的!

秦唐猛然想到得先找到春福他们,有个落脚的地方。这时一个壮年男子从他们身边走过,唐忙上前问道:“请问老哥,春福家在什么地方?”

那男子停下脚步,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看一遍秦唐,又疑惑审视了一下其他人说:“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找周书记有事么?”

“我们从岸江市来的,是来探亲的。”唐忙答道。

那人更疑惑了,睁大眼睛追问道:“敢问你贵姓?”

“我免贵姓秦,二十五前也是这里的村民,曾在这里生活过十年。”

壮男子摇摇头、咧咧嘴,猛然伸开双臂一把将秦唐紧紧搂在了怀里,兴奋地说:“我是石头,你是唐还是哲安呀?可见到你们了!”

拥抱过后,他转身对老太太说:“您就是大娘吧!”说完他一手拉着老太太一手拉着唐,快步向春福家走去。晴晴和司机小秦牵着妍妍的手紧跟在他们的后面,围观的村民听说是老秦的一家来了,也呼啦啦地一起跟着向春福家走去。

水蛇腰正在家里院子里洗衣服,猛见石头领着一帮陌生人进了家,后边还跟着一大群村里的人,以为出了什么事,当时吓傻了眼,手中的衣服也掉在了地上。

“嫂子,快!贵客来了。”石头一进门就对着洗衣服的女人喊。水蛇腰被突如其来的事吓懵了,一时没有缓过神来。

“还愣着干么!俺春福哥呢?”石头再次吼道。

水蛇腰这才有点清醒,以为又是城里人来收购山货的,拾起掉在地上的衣服甩了甩对石头说:“他没在家,你领他们去村委大院吧。村里都在那里。”

“哎呀!人家不是来做生意的,是专门来探亲的。以前在咱村里住过,现在是咱村的客人,先让人家进屋坐下再说呀。”石头看到水蛇腰不冷不热的样子有点急道。

春福嫂子这才注意到,客人当中有一位七、八十岁的老人、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还有一个年青俊俏的小媳妇。她意识到这些人一定有来头。忙放下手中的活热情地招呼道:“来来来。屋里坐!屋里坐!”

唐一家被邀进了堂屋里,一块跟来的村民停在院子里顺着门口向里瞧。秦唐主动招呼大家进屋坐,院子里的村民你推我搡就是不肯进屋。晴晴这时忽然想起来时带来了一些小食品,拿出来就想分给村里的小朋友们吃。大人们一看呼拉一下跑了,只剩下几个不懂事的小孩留在了院子里,晴晴一人一袋分给了他们。

“嫂子,你不知道,二十多年前。大娘一家曾在昨村住过十来多年,那个时候春福哥、我和唐哥都是好伙计。”经石头一再提示,春福嫂子这才真正地明白了。“哈哈,听说过,早就听你春福哥说过,那还真是稀客哩。”水蛇腰的热情度一下子提高了十倍,笑呵呵地说,“你哥今天进城了,说是有什么急事。你快给你哥打电话吧。”

她的柳条细腰比开始扭动的频率更快了。象变戏法似的一盘大枣、一盘子花生、一盘子柿子……摆了满满的一桌子。

晴晴注意到,春福家有四间正房、四间东西配房,屋里摆放着一台25英寸的彩电、一部电话、一套木制的沙发,屋里屋外都收拾的井井有条,再看春福嫂的身材和言谈举止。根本不能和农村的妇女划在一起。“山里也有金凤凰啊!”这是晴晴对春福女人的第一印象。

“我看看都是谁来了?”随着一声浑宏带点嘶哑的声音传来,一个背稍驼、满脸胡须的老汉走到了春福家门口。来人一手提着暖瓶一手拿着缸子。

“老耿叔!”唐第一个反应过来,忙站起身迎了出去,亲切地把耿守志接到了屋里。

耿守志连忙放下手中暖瓶和缸子。伸出一双布满老茧的大手紧紧握住老太太的手说:“老嫂子,听说你来了我就高兴地跑过来了。你身体可够硬朗的!”

“守志兄弟。你身体也够好的。这几年我做梦都想来这里,就是没腾出空来。”

“不晚,不晚,只要能见上面就不晚!”老耿头左右环顾了一周问道,“哎,老秦哥怎么没和你们一块来?”

秦老太回道:“五年前他就病故了。临终前还嘱咐我一定要到这里看看。”

“可惜呀,大好人,就是走的早了点。”

耿守志挨着老太太坐下后,这时审量着眼前的唐道:“你是老大还老二呀?”

“耿叔,我是老二唐。”

“哈哈,当时你兄弟俩长得差不多,我一直分不出谁是老大谁是老二。现在听说你们都在城里当大官啦!”老耿头称赞话让秦唐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好。

“什么官不官的,能有个工作挣饭吃就行。”老太太接过话茬说。

石头拿起耿守志提来了的那把水壶往他缸子里冲了一下水说:“叔,您喝水。”耿守志接过缸子白了石头一眼道:“你小子,不懂事,你大娘他们来了也不提前给我说句!”

“我们也是刚才在路上遇到的。”秦唐忙解释道。

石头也附和着说“是是,就在你来十分钟前我才遇到他们的。”石头是他的亲侄儿,从不敢在他这个古怪耿直的二叔面前说句大话。

秦唐看到耿守志在掏烟袋,才猛然想起临来时专门携带的几包香烟,忙抽出一支恭敬地敬给了耿守志,说:“耿叔您抽这个。我平时不抽烟,一般也想不起来敬烟。”

“不,不,我抽这个!”耿守志晃了晃自己的烟袋说,“抽这个顺口。”秦唐这才想起老耿叔的怪脾气:从不沾别人的一点便宜。

小妍妍在屋里呆的不耐烦了,吵着闹着要到街上去玩。晴晴在这里正愁着没法插话,更受不了耿守志吐出的旱烟味。正想找个借口出去一下。她顺势领着妍妍逃出了堂屋,向院子外走去。

望着晴晴的背影,石头小声地问唐“这个就是嫂子呀?”秦唐点了点头。

耿守志抽了两袋烟、喝了一杯子水、又说了一会话,看看太阳快到中午了,就站起身对秦老太说:“老嫂子。我也该回家做饭了。你们来一趟好不容易。就多住几天,凑空我就来陪你说话。现在比以前可好多喽,最起码能管足你们饭啦!哈哈哈,一会我再来陪你说话。”

耿守志提着他带来的暖瓶和缸子站起来就向外走。大家知道他的性格也没一人留他吃饭,唐母子一直送到大门外。看着耿守志那佝偻消瘦的背影,秦唐的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他感到:这是他生平遇到的最倔强正直的大好人。起初,他一家刚到河套村的情景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三十六年前的一天。秦唐一家就乘坐汽车,拉着简单的家什,从岸江市城区出发一路颠簸来到了河套村安家落户。接待他一家的第一个村就是耿守志,当时他是村的支部副书记。汽车到村口时,秦唐就看到耿守志带着五六个壮劳力早已等候在村头上,他们把汽车直接引到村东北一个空院子里,耿守志就指挥着他们往屋里搬家什。当时秦唐记得很清楚:父亲一下车,耿守志就象多年未见面的老朋友一样,双手紧紧握住父亲的手大声说:“欢迎!欢迎!欢迎你们全家到我村安家落户。”然后指着那三间低矮的草房又道:“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了。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能解决的我们一定想办法解决。”父亲马上也客气道:“多谢多谢!以后少不了给你们添麻烦。我们初来乍到,当地的风俗习惯也不了解,还希望你们多多包涵,多多指教!”

“哪里。哪里,以后咱都是一家人了,用不着再客气了。不过现在条件还差点,等以后条件好了。咱再着盖个大点宽敞的好房子让你们住!”

“有个安身的地方能遮风挡雨就行了。不敢奢望!不敢奢望!”

就在耿守志和父亲寒喧的工夫,那五六个壮劳力就把家什全部搬进了那三间茅草屋。后来才知道。就是那三间破草房也是耿守志动员石头一家让出来的,石头他家搬进了离村一里外的大队养猪场。

一切家什摆放停当后,唐的父母非常感激地让耿守志抽支烟歇歇,他说什么也不抽,还呵呵地笑着说:“老嫂子不用客气,以后咱们就是一个庄的人,有什么困难尽管给我说,不能帮大的,咱能帮小的。就是小孩们不听话,我也会帮你管的!”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耿守志热情豪爽、做人做事厚道,且嗓门大、心眼细。秦唐第一次接触耿守志就对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知道底细的人都认为老耿头是一条老“光棍”呢!其实耿守志曾是一名有战功的军人,建国后他踊跃报名参军,接着随军参加了东南省份大大小小的剿匪战斗。由于战功卓著,他很快入了、提了干,后直接转业到他当时服役的东南部沿海一个城市。五十代末,上级号召员要带头面向,为农村服务。他所在的单位也提出了:“年青员要主动到农村第一线去,用实际行动支援农村社会主义建设”的口号。耿守志再三考虑,毅然决然辞掉了有固定收入的国家工作,主动辞职回到了他的原籍――黄坡乡河套村。当了一个普通的农民,不久就担任了河套村村支部副书记。

1960年隆冬,天上飘着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个不停,地上的积雪没过脚脖子。在通往河套村的路上,一对年青人背着简单的行礼在一瘸一拐地摸索着前行。年青男子穿一身旧军装,搀扶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年青女子,那就是耿守志和他已有身孕的妻子。在步行了一个多小时后,眼前出现了一处突兀的山峦。耿守志高兴地对妻子说:“翻过这个山就到咱的家了,这座山叫碧水山,以前还供着山神庙,一到三月庙会香客可多了,十里八村的人都到这里烧香磕头、许愿还愿。”年青小媳妇实在是走不动,她两手紧紧抱住耿守志的一只胳膊,大口喘着粗气说:“守志哥。我走不动了,咱歇歇再走好吗?”耿守志鼓励道:“再有三里路我们就到家了,再坚持一会,坚持就是胜利!”年青小媳妇干脆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不走了。

耿守志赶紧放下行李,拦腰抱起妻子:“这样是绝对不行的。一旦冻僵了就是死路一条。当年我们行军打仗时。最忌讳的就是发生这种事。来我背着你走!”他弯腰让妻子趴在他宽厚的后背上,刚走了十多步,耿守志脚下一滑一个趔趄他一同倒在了雪地上。耿守志第一反应就是翻身抱走怀有身孕的妻子:“摔痛了吗?你感觉怎么样?”小媳妇用微弱的声音说:“你放心我没事,就是太累了。”耿守志搀着小媳妇的胳膊说:“来。我架着你走。”从车站到河套村这段十华里的路程,他们足足走了三个多小时。这三个小时对他俩来说比一年的时间过得还要慢。

耿守志搀着怀有身孕的妻子赶到家时,已到了上灯的时候。家里除了年迈的老母亲,二间低矮的破草屋外,可谓算是一无所有、家徒四壁。他用带来的那点积蓄。购置了点必要的家具,卖点过年的东西,才算是有了一个家样。

第二年春上是农村青黄不接的季节,耿守志也和大家一样,主要以树叶、野菜充饥。他怀孕的妻子偏偏对这些食物过敏,吃得脸肿、腿虚,身体一天天消瘦下去。

临近麦口时,实在受不了这种生活折磨的妻子哀求他道:“让我回海城去吧,等我生下孩子我就回来。”耿守志觉得大家都一样挨饿。不能让自己的妻子搞特殊,劝道:“马上就到麦季了,等下来新麦子第一碗白面条就让你喝。”

一天夜里,饱受饥饿折磨的耿守志妻子,趋丈夫不在家时悄悄地溜出了家门。她借着夜幕的遮护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地爬上了一个小山坡。她瞧瞧四周没人。就壮着胆子钻进生产队快要成熟的土豆地里,挥舞起两只手“贪婪”地扒着被她视为延续生命的土豆。一会的工夫就扒了足足有七八斤,再多她也提不动了。她用事先准备好的包袱把扒出的土豆严严地包好,偷偷地从土豆地里钻了出来。刚走了几步,突然一道刺眼的手电光照了过来。

“谁。干什么的?”在漆黑的夜里、空旷的山野上一个男子的怒吼显得特别的响。她提着土豆急不择路地跑着,突然她被一块石头拌了一脚,她连同土豆一起滚下了那个山坡。

等她醒来时已躺在了公社卫生院的病床上。其实那天晚上,发现她偷土豆的正是她的丈夫耿守志,背她上卫生院的也是他。她的命算是保住了,可是她肚里的孩子却夭折了。

第二天耿守志放下正在病床上接受治疗的妻子,回村主持召开了全体村民大会。会上他对妻子偷窃集体财产的不法行为进行了严厉批判,接着他替妻子做了深刻检讨,并按村里的规定罚了自己半个月的工分。

那时偷窃行为是老百姓所唾骂的事情。可对待耿守志妻子偷土豆这件事,老百姓总是善良的,富有同情心的,没有一点歧视,并很快包容了她。不是因为耿守志是村里的,而是因为他的妻子是从外地来的,是特殊情况,况且她丢了孩子还差点丢了生命。村里的一些中老年妇女听说后还直可怜的掉泪呢。好多妇女凑上公社赶集或走亲戚路过,仨仨俩俩到医院去看她,有的还偷偷地揣上几个煮熟的鸡蛋,让她补补身子,当然这些不能让耿守志知道的。耿守志的妻子在医院只呆了五天就匆匆出院了,他没有更多的钱给妻子养病。回家后耿守志的母亲把家里一只正在下蛋的母鸡杀了,煎成汤给儿媳喝。

小麦眼看就要成熟了,就在这时,耿守志的妻子突然收到了一封娘家的信,信封里还夹来了十元钱。看到这封信时耿守志的妻子哭了,哭得很痛,就连具有铁石般心肠的耿守志也禁不住掉下了眼泪。身体虚弱的妻子经过一天痛哭折腾后,到了晚上便很快进入了梦香,睡得很甜很甜。耿守志静静地守在妻子的床前一夜没有合眼。

第二天一大早,耿守志给村支书特意请了一天假。说是陪他妻子到县城逛逛。出了村口他搀着虚弱的妻子重复着半年前的那条路。半年前他也是和妻子走的也是这条路,不过那是携妻回家,荣归故里。那时觉得路很长很长,恨不得一步迈到家里。这天他是把自己的妻子亲自送回家,是夫妻别离。猛然觉得这条路很短很短。巴不得让它永远延长下去。

这天耿守志并没有进城,而是带着妻子步行十华里去了附近火车站。这是他一生唯一的一次撒谎,因为他不想惊动村里任何人。

耿守志用她娘家寄来的那十元钱给妻子买了张回家的车票,剩下的钱都塞给了她。让她路上备用,后又掏出四角钱一人要了一碗菜汤。临别时,他对妻子说:“你走吧,那里条件好点,起码能填饱肚子。如果真的有来世。咱俩再做夫妻。”妻子紧紧抱住他的胳膊不放。耿守志接着把一张同意离婚的“协议书”和他们的结婚证一并交给了她。妻子木然地望着他,眼泪断了线的珠子,泣不成声地哭着说:“等我的病好了我还会回来的。”

就这样耿守志为了给妻子留一条活路,亲自把妻子送走了,他的妻子从此一直也没有回来。在后来的两年时间里他妻子只来过两次信,一封是说她平安到家了,让他放心;一封是告诉他她已和别人结婚了,让他再找个比她更好的女人做妻子。听到妻子已经嫁人,生活也有了依靠。耿守志回了一封信:祝她婚姻美满,保重身体,从此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了一点联系。耿守志没有了牵挂,心情也比以前轻松了很多,村民发现他的腿更勤了。嗓门更高了,干活的力气更大了。

他的老母亲天天盼儿媳回来,天天以泪洗面竟哭瞎了眼。

每天他除了照顾好失明的老母亲吃住外,整个身心都泡在了村里。也就是从那以后。人们发现了他的一个怪脾气:不喝别人的一口水,不吃集体的一口饭。就是平时村里有招待他也固守这条他自己立下了规矩;就是计划生育这样的全天候工作。他也是自己从家里带着水和饭陪大家一起吃。从此,他成了方圆几十里出了名的“不食别人烟火”的怪人。

在以后的日子里好多人也给他提过亲,他也见过几次面,总觉得不如他的前妻温柔漂亮,偶尔有个称心如意的还怕进门后再亏待了老母亲,都被他坚决拒绝了,耿守志一直没有再娶。

他的老母亲是在八十五岁的高龄上病故的。十里八村的人没有一个不夸耿宁志是个大孝子的。也是那一年,耿守志和当时的支部书记由于年龄的原因,双双从村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在选拔支部书记人选上,耿守志认为:周春福走南闯北见世面,搞过销售有经济头脑,热心帮助别人心眼厚道,是最佳的领头人人选。

春福被推选为村支部书记后,他全力支持春福的工作的同时,不忘为群众分忧并被群众,被群众誉为大家的知心人、热心人、贴心人,一致选举为村民理事会会长、民主监督小组组长、民主议事小组组长。有的村民戏称:老耿头,脱了一顶乌纱帽,换来三顶乌纱帽,值!

在后来的几年里,河套村出现了一桩怪事,每年除夕之夜人们就会发现在村后山那个小山包上有鬼火出现,村里有大胆一的后生有时专门站在村头上观看:一个小光点一闪一闪的。第二天就会在一块青石板上发现一小堆烟灰。

村里自称懂得阴阳八卦的一位老人解释说:“这是山神爷在作为。咱们碧水山要显灵了!”

春福电话告诉石头说,现在他正和县里的领导与一投资商洽谈有关开发碧水山、创建旅游度假村的事宜,中午赶不回来了。让石头先陪着秦唐的一家吃顿便饭,下午一定早早回来,陪唐喝个一醉方休。秦唐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来了精神,对河套村开发旅游项目很感兴趣。他感觉沉睡的碧水山正在觉醒,他对河套村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午饭后,秦唐就让司机小秦先回单位去了。秦老太太急着要找她的老姐妹们叙旧,春福嫂领着她出了家门。

唐对石头说:“碧水山很有开发价值,利用好就是我们村的金山、银山。就是我们村的富地、宝地。”

“要不咱到山上转转?”石头提醒唐道。还没等秦唐反应过来,小妍妍听说要爬山,立刻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非缠着他妈妈去爬山不可。秦唐正好也有到山上看看的想法,一家三口在石头的带领下向碧水山走去。

碧水山海拔280米。是仁通县最高的山峰。目前除了零星地生长着一些小树、杂草外。整个山坡都是光秃秃的,昔日的风采已经不在。近几年由于村民的无知,疯狂开荒、过度开采,它的范围已经缩小了三分之二。水土流失造成了岩石裸露。成片的树木和茂密的草滩不见了,以前长流不息小河也断了流,偶尔看到几棵刺槐斜插在山坡上,象是守山的卫兵,在捍卫着这个有着传奇故事的山。

唐他们边走边谈。不知不觉已到达了半山腰。秦唐看到一块大平板石头,好像又回到了他的儿提时代。他拚尽全力才爬上那块巨石,在石头上方他来回走动着,不时地向四周张望。山下的小屋、田地、道路尽收眼底。这块大石是他们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地方,也是他作为农民在山上劳动时,经常休息的地方。当年大石的四周生长着茂密的树木,把整个大石遮的严严的。

老人说,这块巨石是很久很久以前从天上掉下来,是一块有灵验的神石。就是凭着人们对神灵的敬畏。这块大石才免遭了劫难。据说当初孟母携孟子搬家时,刚走到这块石头旁,天上突然五雷三降、风起云涌,一场大雨即刻倾盆而下。孟母情急之下,只好拉着孟子靠在这个大石头下避雨。可是雨确实太大了。大石头下面的空隙太小了,只能勉强容一个进去。正在孟母无奈之时,大石的四周忽然长出了四棵茂密的大树,象四把巨大的雨伞把整个大石遮得严严实实。直到现在这里的老百姓还坚信。这块大石头下面曾经是孟母和孟子避雨的地方,但传说的真实性谁也没有考证过。

唐邀石头也爬上了大石头。他俩盘腿而坐,想努力找回少年时的感觉。这时另一个儿时伙伴的音容笑貌浮现在唐的脑海里。秦唐试探地问石头道:“小山了现在做什么生意,现在生活的怎么样?”

一提到小山子石头忽然低下了头,刚才一直笑盈盈脸突然变成了一幅悲伤的面孔。他低下头呑呑吐吐地道:“小山子他‘走’了。”

“怎么?小山子死了!他是怎么了走的?”秦唐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急切地追问道。

“唉,都十多年了!”石头长叹了一口气说,“就在你们般走的第三年,我们这里也进行了土地联产承包制。我和春福、小山子联合承包了村里的石头开采,生意红火了将近十年,我们也确实挣了不少的钱,成为全村人人眼馋的暴发户。就在我们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小山子在一次放炮时不幸被一块滚落下来的大石头砸中头部,当场就死亡了。”

秋风掠过山头吹起几片树叶,树叶在空中盘旋着落下。秦唐仰望着天空,似乎在聆听一个悲壮的传说。

石头停顿了一下说:“就因为这事村民起哄说,这石头不能再采了,山神都发威了!从此我们就不再开采了。后来春福选上了支部书记,我就当了一名经纪人,专门对外销售当地的山货。近几年,随着我乡葡萄园面积的不断扩大,我又干上的销售葡萄的生意。”

秦唐紧繃着脸,两眼盯着前方裸露的石壁:“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的坟墓在哪里?”

“就在那个小山包的南面。”石头站起来指着西南方向那个小山包说,“为了记住他的位置,我还和春福专门给他立了块石碑。”

秦唐的鼻子一酸,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眼眶里滚了下来。“走,我们一块看看他去。”说完他跳下那块巨石,头也不回地向那个小山包走去。石头、晴晴和妍妍紧紧跟在后面。

在小山子墓碑前,秦唐深深地向他鞠了三个躬。然后他用石头的火机点着一支香烟,插在墓前的石缝中,又向后退了三步,双手合十,面向墓碑道:“山子小弟,我来看你了,安息吧,我的好兄弟!”。看到这场面,本来心就太软的王晴晴,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她立刻把脸背了过去,不断地用纸巾擦着眼泪。

祭奠完小山子,秦唐转身向山下走去,心里不断地嘀咕:“报应!报应!这就是大自然对人类无知的惩罚啊!石头弟,你听着,任何时候,我们做任何事情,都不能违背客观规律。按客观规律办事,做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牢记科学发展,才是千古不变的硬道理!”

“爸爸,爸爸,这是什么花?”妍妍不知什么时候采了一大把野花追着唐问。

“我不知道,问你妈妈去。”他心情烦燥地塞搪道。

“不,就叫你说嘛?”妍妍不依不绕地纠缠道。

石头弯腰抱起妍妍一一指着野花说:“这个是野菊花,这个是苦菜花,这个是……”石头把妍妍手中花名全部报一遍。又说道:“明年春上你再来,那时这里的鲜花才多呢!”

“比汇集广场的鲜花还多吗?”

“俺这里比你城里的花可多多了。”

小妍妍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挣扎着从石头的身上爬下来,一蹦一跳地跑到了晴晴身边。

石头看到秦唐情绪不好,就想试着换个话题说:“早在十年前,我和春福就想过搞生态旅游开发,我跑过好多地方,看到别的地方都是这样搞的,很成功,效益很可观。乡里和县里的领导都支持我们这样做,每年主动来这里想投资的客商也很多,县招商局也没少给介绍了客户。”

“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搞成呢?”唐不解地问道。

“让我说呀,那些人没有诚心,都是些来骗吃骗喝的骗子!要我说,人家就抓住咱饥不择食、‘见神就拜’的这个心理啦。”

“不能这么说,人家从老远地方来考察,就图在这里噌一顿饭吃?咱得从自身找找原因,看看还有哪些方面不利于客商投资。”

“大道理我不懂,可是也知道什么叫饥不择食。就是这个考察法,要不是乡里给埑着,早就赔掉腚了。”石头越说越激动,额头冒着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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