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燕京宫里面因为太上皇长孙仪和郑太后的遇害天翻地覆,更可怕的是长孙仪的头颅不见了,就连十公主长孙茜也失踪了,这一时之间长孙晟着实有些慌了手脚。
“凶手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宫,杀了人又掳走了十公主都没有人发现,可见身手非同一般。”韩少钦从兰台看了里面的惨状,出来还心有余悸姣。
“你说,会是何人下的手?”长孙晟面色沉沉问道。
“微臣想到的,也正是皇上您想到的。”韩少钦看了看他,低声道,“有这样的能力,又如此憎恨太上皇和太后的,若不是南楚的那个人,便是霍家的人了。”
长孙晟恨恨地咬了咬牙,他登基以来便很少再看过父皇和母后了,却不想今日再过来,却是见到这样的惨状,就连十公主也从宫里失了踪籼。
“当务之急,先到十公主吧。”
“微臣一接到消息,已经让燕京封城,若是凶手还没有离开,应当能把十公主找回来。”韩少钦道。
两人正说着,侍卫快步跑了过来,禀报道,“皇上,韩大人,十公主找到了。”
“人在哪里?”长孙晟焦急地追问道。
“皇帝哥哥,是霍隽,是霍隽杀了父皇和母后!”十公主飞奔着过来,悲愤地说道。
“霍隽?”长孙晟不可置信地听着那个名字。
“是他,我看到了,就是他,是他从父亲的寝宫那边出来被我撞上了,点了我的穴将我关在了阁楼上。”长孙茜说着,眼中已经满是泪光。
他们长孙家与霍家,真的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吗?
他也活着回来了,却杀了父皇和母后。
“不,不可能是他,他已经死了,不可能是他。”长孙晟难以相信长孙茜所说的一切,那个人当年受了那么重的伤,又跌下悬崖,怎么可能还能活着回来。
若他真是没死,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有现身,就连宛莛回来的时候身陷困局的时候,他也不曾现身相救。
他正说着,年富匆匆过来,禀报道,“皇上,九城兵马司的统领过来禀报,有人在霍王庙发现了太上皇的头颅,这会儿正往宫里送来。”
“皇帝哥哥,我亲眼看到的,就是霍隽,他没有死,他回来了。”长孙茜泪流满面的说道。
长孙晟不可置信的沉默着,若真是霍隽回来,为何不来连他也一起杀了,当初要取他性命的人,可是他啊。
“皇上,看来十公主所言是属实的。”韩少钦看着面色一瞬煞白的帝王,拱手道,“当务之急,是尽快压下太上皇和太后遇害的消息,否则传扬出去,朝中上下必然更加人心惶惶了。”
原本他还怀疑会是南楚那边派来的人,可太上皇的头颅被送到霍王庙,便确定是霍家的人无疑,加之十公主言之凿凿,只怕霍隽也同上阳郡主一样死里逃生回来了。
只是,让他不明白的为何他隔了十二年,才现身回来。
“皇帝哥哥,他应该还在大燕境内,你快下旨把他抓起来。”长孙茜焦急地道。
“十公主,此举万万不可,一来此事不宜张扬出去,二来大燕如今哪还有多余的人去抓他,便是派去了又有几个是他对手,百姓因为霍家的事早对长孙皇族不再信任,此时若再大张旗鼓地去捉拿他,只怕还会闹得内忧外患的局面。”韩少钦连忙道。
如今因为前线的战事,大燕已经岌岌可危,若是再传出霍家的人寻仇杀了太上皇和太后,大燕要捉拿霍家的人,百姓只怕更会倒向南楚一边,让大燕处境更加艰难。
“他杀了父皇和母后,难道就这样放过他吗?”长孙茜嘶哑着声音泣声道,一把抓着长孙晟道,“皇帝哥哥,只要抓住了她,宛莛姐姐就不得不顾忌,她要么让北齐出兵共敌南楚,要么就让燕北羽退兵换他的性命。”
“茜儿!”长孙晟不可置信地看着提出如此可怕想法的人,原来不知何时他们所有人,都已经改变了,就连他这个一直天真善良的妹妹,也再也不是当年的她了。
“皇帝哥哥,你想赎罪他们,可他们也不放过我们啊,难道你真要看着大燕亡国的那一天吗?”长孙茜抓着他的手臂,含泪质问道。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不择手段拼死一争,要么就等着南楚一步一步攻到燕京来,国破家亡。
长孙晟望了望边上的年富,道,“送公主回寝宫休息。”
“皇帝哥哥……”长孙茜怔怔地看着,一时不明白他到底会做何决定。
年富带着宫人,扶着长孙茜离开了。
“皇上,你到底做何打算。”韩少钦问道。
长孙晟沉吟了良久,决然道,“压下宫里的消息,不必派人追查了。”
霍隽的身手,派去的人也是送死罢了,这大燕朝中上下又有谁真的是他对手了,如今大敌大当前,实在不宜再多生事端了。
“是,微臣这就去办。”韩少钦略一拱手,匆匆离去。
十公主所说的若是成了,固然可行,可是要抓的是霍家军的少将军,当年朝中人才济济,除了霍元帅,也无人是他对手,如今又能派出什么人能抓住他。
若真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皇室必然名声扫地,百姓也会纷纷支持南楚去了。
而此时此刻,霍隽和晏西两人早已经连夜离开了燕京的地界。
“你说你把郑太后和长孙仪都杀了,何不顺便把长孙晟也给宰了。”晏西一边打马走着,一边嘀咕道。
“他们两处因为没有防备,我才能轻易得手,长孙晟身手不差,且侍卫太多,便真是我得了手,也难以脱身回去。”霍隽淡淡道。
晏西一听直叹,到底是行事稳重的人,只是便宜了长孙晟了,不过他摊上了燕北羽那样的对手,想来那皇帝也当不了多久的时间了。
“你不是真想到了渭水去找燕北羽吧?”
“怎么说也是我未来侄女的亲生父亲,总得去看一眼是个什么货色。”霍隽道,只是口气明显不怎么好。
“我之前说的只是气话而已,他跟小谢的事我知道的没那么清楚的,你别因为这个就去找人麻烦啊,出了事我回去不好交待。”晏西一见他似有怒意的样子,连忙解释道。
若是因为她多嘴说错了话,他跑去找燕北羽麻烦,不管最后伤得是哪一方,回去她怎么向小谢交待去。
“我有分寸。”霍隽淡淡道。
自宛莛回去,虽然甚少向他说起过那个人,可却从时常一个人失神的样子看得出,她心中始终还是念着那个人。
原想着,她若真心喜欢那人,而那人又真是如她所说的那般待她好,将来便是再困难,他也会帮她离开北齐,可现在他才知道,那人竟然已经娶了别人,还有了孩子,这才让宛莛带着孩子嫁去了北齐,一个人还要为孩子谋算生机。
这口气,让他怎么咽得下去。
虽然大燕各州各城防守严密,但对于常年行走军中,又对大燕地形地势了若指掌的霍隽全然如入无人之境,两人一路轻轻松松地就已经过了渭水关,到了南楚的地界。
只是,她终究也没能劝住打定了主意要去找麻烦的霍隽,两人一过了渭水,进到南楚的地界,他就一人先走了,还不让她跟着。
一想到他还是个才刚刚恢复的病秧子,真跟燕北羽交上手了,只怕还会是吃亏的,她哪里放得了心,于是暗中跟了上去,但又不敢跟得太近。
暮色将近,南楚大军驻扎在渭水关外的北渭城,燕北羽交待了军营中的事务,独自出了城去观察渭水关的动向,顺便布置城外防守的兵马。
不知怎的,总觉从他离开大营,就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他,可他真回头去找了,却又找不出任何人来。
对方跟着他,却一直不曾暴露行踪,可见是个了不得的对手,他不得不一直提高着警觉。
于是,布置了防守的兵马,他故意挑了偏僻的山林小路走,勒马停下道,“出来吧,你还想跟到什么时候。”
话音落下不久,霍隽缓缓从林间的树后走了出来,只是蒙着面并未暴露自己的面容。
燕北羽一手握着疆绳,冷冷地看着跟踪自己的人,“北齐人?”
从来行走的步伐来看,应当是在军中生活过的人,若是大燕那边的,不会是派来跟踪他,而是会在战场上与他交手,于是思来想去也只有是从北齐那边过来的。
可是,这个时候谢承颢派人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没人派我来,只不过阁下的某些所做所为,实在让在下看不顺
眼罢了。”霍隽冷然说道。
宛莛那丫头一向死心眼,若真是认定了,不到万不得已又岂会轻易放手离开,她什么都不曾对他说,他也不知这该死男人竟让她受了那么多委屈。
燕北羽冷眸微眯,道,“朕好像,不曾与阁下认识。”
虽然看不到面容,但也可以肯定自己并未与此人打过交道。
“是不认识,不过想替某人教训阁下一番罢了。”霍隽说话,剑出鞘的瞬间,已经逼近到了马前。
燕北羽从马上一跃而下,拔剑挡下对方致命的一击,与这莫名其妙跑来找麻烦的人交上了手。
晏西躲在树林里瞅着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这姓霍的,这哪像刚重伤初愈的人,这要是全好了得强成什么样。
“折剑山庄的人?”燕北羽渐渐从他的招式中,看出了隐约有折剑山庄的剑法,可是那里的弟子他不说都识的,但若真有这般身手的人,他不会没有发现。
霍隽却招式一转,更加凌厉狠辣,燕北羽那略一走神之际,手臂已经被伤了一剑。
“你到底是什么人?”燕北羽一边反击,一边质问道。
霍隽并全力迎战,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自己毕竟伤势初愈,虽能抵挡他的招式,却终究渐渐有些内力不济,于是就在动作稍一迟缓之际,也被对方伤了一剑。
晏西看得紧张,姓燕的也太过份了,再这样打下去,把霍隽给重伤了,谁回去给他带两个孩子。
霍隽也知道再交手下去,自己只怕要吃亏了,于是渐渐后退之际,一剑斩断了边上的树,树随之倒下,隔开了交手的两人,他也迅速消失在树林间。
燕北羽待到树倒下追过来,早已不见了人影,伸手摸了摸手臂被伤的地方,却还是没能想出这对手到底是何人。
对方似乎有伤在身,所以没有继续交手下去,可就是这样竟然还伤了他一剑,还顺利脱身走了,折剑山庄如今还有这样的人吗?
晏西跟着霍隽走出了好远,见他停下了,连忙上前道,“喂,你那伤没事吧?”
霍隽瞥了一眼伤处,略略调息了一番紊乱的内息,淡声道,“无碍。”
晏西这才松了口气,“你说你干嘛非现在去找他麻烦,明明伤势还没恢复,现在好了,吃了亏了吧。”
“他也占着便宜。”霍隽调息完,翻身上了马。
若不是现在自己内伤未愈,一定不会这么便宜了他。
“姓燕的虽然之前是娶了别人,不过好似那也是情势所逼,小谢嫁去北齐的时候,那家伙追到了函北关外,在雪地里站了三天三夜,最后高烧倒地被人抬回去的呢。”晏西跟着上了马,朝他嘀咕道。
她当时一时嘴快,真不是要他去找这个前妹夫麻烦的啊。
“成婚是情势所逼,那生孩子也有人逼着他去吗?”霍隽冷哼道。
晏西一时无言以对,这中间的事她自然就不知道了。
两人没有在渭水一带多做停留,连夜便赶往中都去了,晏西一路闲着无事,便也就将谢诩凰些年在北齐,再到和亲嫁到燕京的事都向霍隽说了。
小谢不向他说,是怕他担心难过,可这毕竟是她的亲哥哥,是该了解清楚她这十二年是过得什么生活。
龙靖澜虽然不在了,可他也得知道,还有这个妹妹需要他的照顾。
两人回到中都之时,正是半夜里,北齐王/刚刚纳了一批美人入宫,正召了两个在寝宫里伴驾,拥着两个美人在殿内酒兴正浓,寝宫的大门便被人踹开了。
霍隽冷冷瞥了一眼,略带鄙夷之色,但却并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
谢承颢倒了杯酒,对外面的人道,“万里,带她们下去吧。”
万里带着宫人进来,将两位美人给请了下去,霍隽这才去开了机关锁,准备回岛上。
“你还是换个寝宫,不然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里有情况,一不小心这床动了有人出来,我怕你会吓得不举,毕竟年纪不小了,吓出什么毛病,不好治。”晏西毫不客气地讽刺道。
“姓晏的,你这张嘴喝大粪长大的。”谢承颢说着,一把抓起桌上的杯子就砸了过来。
谢承颢看着渐渐合上的密道,烦燥地看着宫荡荡的寝殿,他也以为自己选秀之后,有了新的妃嫔充入后宫,自己就会打消那些莫名其妙的念头。
可是,那可怕的念头,不仅没有消减,反而一天一天地在他心头打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