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走回张龙潜的病房,周邈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她的神情虽然一如既往的淡漠,但毕竟跟她在一起这么些年,张龙潜却能看出平静底下隐藏的些微不同。
周邈生气了。
不用去想都能明白,多半是因为自己不顾她的警告跟廖蕾说话所引起的吧。
想着张龙潜不禁有些苦恼要怎么样让周邈消气才好了,可是进入病房之后周邈根本就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把奶茶递给白露便道:“小露,叫南宫过来。”
闻言白露脸上的笑容立即就没了踪影,她嘟了嘟嘴问:“叫他来干嘛啊?看着心烦……”
“他是龙潜的主治医生,让他来看看也好确定龙潜什么时候能出院。”说着周邈转头看向还站在门口的张龙潜,平静的声音无可辩驳,“在完全恢复之前,就只能让龙潜一直待在医馆了。”
意思就是,只要南宫飘开了口,你就休想在那个期限到来之前离开这里了。
看着那淡漠的眼睛,张龙潜禁不住苦笑了一下。
看来,暂时是没法让周邈消气了。
听见周邈的话之后,虽然白露明显不想看见南宫飘,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按了床头的按钮,过了一小会儿南宫飘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见到白露和周邈都在,他露出些许意外的表情,但当听到周邈淡然的说出想让他给张龙潜再治疗一次后,他的脸上便只剩下认真了。
手指捏起银针的一刹那,南宫飘就仿佛换了个人一般,为张龙潜治疗的每一个动作都相当的干脆利落,神情认真严谨,他的身上再也找不到平常那人畜无害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凛然的庄重。
看着安静的治疗平稳的持续着,刻意与南宫飘保持距离而站在窗边的白露眼神不禁微微晃动。
治疗完成之后南宫飘告诉了周邈他对于张龙潜伤势的意见,而后他的目光忍不住又移向了白露,温和的脸上显得有些犹豫,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不敢说一样,这让转头正好撞上他目光的白露不快的皱起了眉。
“我很感谢你为龙潜做的一切,但是这并不能代表我对你的看法有所改变,所以可以的话,请你还是不要跟我说话。”
本来就有些犹豫的南宫飘听见白露这气势汹汹的话语也只能苦笑着闭了嘴,然后以医生的身份对张龙潜叮嘱了几句,便又急匆匆的离开了。
看了看关上的房门,又看看抿着唇神情显得委屈而复杂的白露,张龙潜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我说,你们也差不多给我解释一下了吧?小露你为什么总那么针对南宫呢?小邈以前说你是‘听说过,没见过’他,难道说你是因为什么传闻而对他有什么成见吗?”
“抱歉,龙潜,我不是想故意瞒着你的,只是……”咬了咬唇,白露的声音十分轻微,“要是真的只是‘传闻’就好了……”
说完留下一句“我出去转转”,白露便难以忍耐一样的跑出了病房。
很少看见开朗的白露有那种复杂为难的神色,张龙潜就担心的想要追上去,却被周邈轻轻拉住了。
“让她一个人待一会儿就好。”
回头看着周邈那沉着的神情,张龙潜又看了看房门,然后皱眉询问:“小邈,你都知道的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说完周邈就在床边坐了下来,她淡然的拿起放在床头的牛奶继续喝着,就像是完全看不到张龙潜脸上的焦急似的,一副丝毫也不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模样,直到张龙潜坐不住想要出去找白露了,她才再一次平静的开口。
“南宫是小露的未婚夫。”
空气仿佛因为这一句话而凝结了,张龙潜张着嘴僵了半天,才对着老神在在的周邈出不可思议的声音。
“你说什么?!”
看也不看难以置信的张龙潜,周邈的声音平静得跟平时根本就没什么两样:“没什么好吃惊的,武安白家毕竟是道法世家,理所当然还保留着古时候的传统,男子年满二十弱冠之年,女子年满十五及笄之岁,都会与别的家族订下婚约,小露有一个未婚夫也很正常。”
感觉脑子有些混乱,张龙潜揉了揉太阳穴,皱眉道:“都这个年代了,难道小露还要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当然不用。”
“果然啊……这些世家还是这么迂腐……”下意识回应到了一半才现周邈说的和自己预想回答的不同,张龙潜愣了一下,问,“不用?”
“年代不同了,历史悠久的世家会有所变化自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小露是白爷爷唯一的血亲,怎么可能强迫她。”
“那她怎么还和南宫……”总感觉越听越乱,张龙潜不由眉头紧皱,“而且,‘唯一的血亲’是什么意思?小露的爸爸妈妈呢?”
听到这个问题,周邈的神情才终于有了些微的变化,她放下牛奶盒,淡漠之中显出些许感慨,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
“在小露还没能记事的时候,他们就双双去世了。”
张龙潜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自从认识以来,白露就一直是那么的开朗无邪,仿佛从没有烦恼一般,她热爱着生活中的一切,也经常会提起自己的爷爷,这让张龙潜一直潜意识的认为白露拥有一个和乐融融的大家庭,有慈祥而如同老顽童一般的爷爷,还有一双温柔的父母。
可她万万没想到,白露竟然和周邈差不多,都是父母双亡。
看着神情少有变化的周邈,张龙潜感觉有些心疼。
为什么她们两人都要遭遇这样的痛苦呢?
担心继续这个话题会让周邈想起父母被害的伤心事,张龙潜便藏起眼中的心疼,露出好奇的笑容道:“那,小露和南宫的婚约是谁定下的啊?”
“那个当然就是……”说起这个,周邈即使表情毫无变化,眼中也似乎掠过一抹笑意。
“传说中的‘指腹为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