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了封龙山,王真感慨良多。
端坐在神位之上,享受着下方信众们的香火,王真的心思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老季,你说咱家天官这是怎么了,官复原职是好事啊,天官怎么回来到现在都无精打采的?”
站在王真左边的吕天龙悄悄的把头往后偏了偏,对站在王真右边的季和低声说道。
“你问我我去问谁?站好了别乱动,当心天官责罚于你。”
季和却是稳稳的站在那里纹丝未动,依旧一手捉笔,一手捧着案卷的样子,嘴皮轻轻弹动的告诫到。
在季和这里讨了个没趣的吕天龙咂么咂么嘴,只得端正身子,依旧是双手捧锤站好。
王真重返人间,对于整个天官庙来说那就是最大的大事,所以今天庙里才会有如此大的法事,王真和一文一武都出来显圣,在大殿上接受信众的参拜。只是如高天虎、苏风、苏月等部众跟随王真时日尚短,信众还未给他们塑出金身,故而今日无缘来到前面受用香火。
等到持续三天的庙会结束之后,王真终于是召集了所有部曲说到。
“此番我离了天庭,心里似乎有些感悟,故而要外出云游几日,庙里一切大小事务还要你们多受累了。”
王真突然就提出要外出云游,叫庙中诸文武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天官,您刚回到府中没几日,怎么就又要出门?您离府这几年,南瞻部洲又遭逢大变,属下还要细细禀报与天官知晓。”
说话的正是仙府中的主簿季和,他在仙班的中的职务就是记述世人恶行,王真每惩处一个恶人,都会被他记载在簿册之上。王真算上在北俱芦洲的几年,还有回到天庭前前后后几日,现在离府已经有七八年的光景。而在这七八年间,中原之上可是发生了不少大事。
“你说的这些,这几日我也略作了解了。老季不要担心,此次出门不会耽误太长的时间,你簿册上记的那些事情,等我回来之后才仔细说给我听吧。”
王真温声的对季和说到,说起来季和算是整个仙府之中最辛苦的了,除了他和以外,也就只有陈祥做过一方父母,府内一众文事大部分可都压在季和的身上。
“天官既然这么说,属下自然无话可说,只是请天官莫要贪恋凡尘早早回府。”
季和性情正直古板,说话做事都是一丝不苟,王真只得点头答应,又安排了一番之后,王真也就离开了仙府。
……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短短几年人间就已经发生了大变化。
王真站在云路之上,看着下面不由得一声长叹,此时他已经来到了关中地界,忍不住想起了当初在长安城适逢辩法大会。
那时他尚且很看好那前秦皇帝苻坚,可没想到就是这几年的光景,苻坚就会在淝水遭逢如此惨败,直叫给后世留下了草木皆兵之典故。王真心里感怀世事之无常,沿着云路接着往西走去。
和中原比起来,这西域之地就要显得荒凉的多。不过王真心无定处,索性也就信马由缰顺着河西走廊一路看过去。
也不知道走出去了有多远,眼前突然闪出一片金光拦住了王真的去路。
“哪里来的金光?”
王真奇怪在西域这等荒凉的地方还能见到如此宝光,心中一时奇怪也就按下了云头。
落下云头之后,王真举目四望,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来到了这西域群山之中,远远看去,俱是一片山峦。
西域山峦与别处不同,这里地势本就比别处要高,山峰也是接连不断,打远望去当真是让人心生豪迈之情。而在王真落脚的此处,更是有三峰危峙,连绵足有六十里!
这三座山峰就好似三尊神只一般自亘古之时就矗立在此处,待阳光照射到此处之时更是显得三峰宝光普照无比神圣!
“想不到西域竟然还有如此好去处!”
王真忍不住开口赞叹,可正当王真开口赞叹之时,却又见在他身后也就是三峰对面的山谷之中同样有金光闪烁,同时似乎是又有袅袅仙音飘到了王真的耳中。
“是何方神圣在此悟道?!”
金光和仙音令王真心中一惊,同时又忍不住想要去拜访一番。心里这样想着,王真抬脚就朝着那山谷之中走去。
可当王真走进山谷之后,那金光反倒息了,仙音也俱都住了。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我刚才眼花了?”
王真心里这样想着,可随即就感到一阵好笑,想自己身为金仙,难道还会心神恍惚?王真的心里正这样想着,就听到身旁有人缓声叫着自己。
“元存真人别来无恙,贫僧这厢有礼了。”
听着有人说话倒把王真给吓了一跳,他在进山谷的时候可以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前明明没有发现山谷中有人,怎么会有人叫自己?
等王真转身一看,才发现在那山石之上,一个僧人正在双手合十盘腿打坐。
“啊,原来是你。”
王真一句话脱口而出之后又觉得有些失礼,这才走过去打了个稽首之后说到。
“原来是乐僔和尚,你我好久未见了。想不到大师有如此慧眼,当初在长安时我也是做了一番变化,此时的我在相貌上和当初却也有些不同,难为和尚还能认出我来。”
乐僔听王真说完之后,脸上露出了微笑。
“今日之真人自然不同于昨日之真人,可真人终究是真人,贫僧又有何认不得?”
乐僔说话的时候心平气和,说的王真当时就是心中一肃。
“和尚说话处处透露着禅机,只是不知和尚为何会在此处?”
“这还要多亏当初真人指点,当初真人与我说请各归心乡从心而行,贫僧自离力量长安城之后便四处云游,走到此处后就一直在这里修行。”
听着乐僔这么说,王真点了点头后又开口问到。
“和尚会选在此地修行,可见此处确是福地,只是不知和尚在此处修行之时曾见到有世外高仙?”
“呵,贫僧终日在此修行打坐,却也没看见有什么高仙在此,或许是贫僧肉眼凡胎,就算是有高仙在我面前走过贫僧也认不出来吧。”
乐僔的话王真自然是不会相信,他能认出自己来自然有着些神异。可也并非是王真瞧不起乐僔,实在是他看乐僔确实还是肉身凡胎,无论如何也当不得之前所见的金光那般灵秀。
不过既然乐僔已经这么说了,王真自然不好再多问什么,正当王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乐僔抬头看了一眼天时,微微点了下头之后从那巨石之上走了下来。
只见乐僔从巨石后面取出了一副斧凿,径直朝着身后的山走过去。王真奇怪乐僔是要去做什么,心奇之下也就跟了过去。
看着乐僔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山路上,王真更确信这乐僔如今依旧是凡人之躯,接着就看乐僔转到了一个石窟之中。
“他在这里凿了一个石窟?难道是为自己居住所开凿的洞府,只是他为何身上还要带着斧凿?”
带着这样的疑问,王真跟着乐僔走进到了石窟之中。
等王真一脚迈进这石窟之中,当时就站住了脚步,真可谓是别开一番天地,想不到在莽莽群山中间,乐僔竟然开凿出了这样一方天地!
这石窟被乐僔凿的十分广阔,而在石窟地面乐僔正在专心致志的雕凿着一尊佛像,同时在这石窟里面王真看到了好多尊佛像,他们或是直立、或是端坐、或是躺卧。这么多的石刻佛像同处于一窟之内,即便是王真也感到有几分震撼。
“和尚,你这是?”
王真忍不住问到,乐僔听到王真发问,并没有一边凿刻一边回答,而是停下了手中的事。
“这都是贫僧的功课,诵经是修行,打坐是修行,凿刻亦是修行。”
乐僔的回答叫有些奇怪,按说以乐僔的修行心境,怎么还会执着于这些塑像。
“和尚,既然是各归心乡,你何不问自己的心,反而去雕刻这些塑像?”
乐僔微笑了一下,平和的回到。
“既然都是修行,那塑像和打坐又有和区别?塑像便是无相,世间本无相却又有相,我所塑的像并非佛像,不过是吾心中之相。贫僧修行时,心内是什么样子,我就把它塑成什么样子。
贫僧不执着于相,奈何世间却执着于像。贫僧心内无有执念,真人又何必为贫僧忧心?”
塑像和打坐当然是两码事。要是一介俗人敢这么说,王真少不得要抢白一番,可这乐僔心内空明剔透,王真又何必多言。
见王真不再发问,乐僔回身继续做手中的事,雕凿的同时却又听乐僔轻声诵念。
“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随着乐僔的诵念,一霎时间洞窟之内金光大作,梵音四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