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绍和江弋整齐划一地跪倒在地。
这两位都是皇帝的心头肉,一个是亲弟弟的独子,他看中的继承人,一个是血脉相连的嫡外孙,哪个都舍得责罚。
“都给朕滚一边去。”皇帝挥手,只瞪向“挑拨”秦绍与江弋不和的秦维。
秦维一阵头皮发麻,分明是他最弱小无助,可偏偏要做这个挑事的人。
但他,不悔。
“陛下息怒,直消查明真相,是非曲直即刻明鉴。”
皇帝冷哼一声:“好个秦维,朕平素倒是小瞧你了,说吧,你还有什么证据?”
显然,一个朴泽口说无凭。
那画也是两厢争执,短时间内无从下手,即便有证据证明画是江泰所画,也不能完全说明江泰就是主谋。
“这就要请郡王来说了。”秦维道。
秦绍瞪了江弋一眼:“你可知,江泰为何非要你取宗遥为妻?”
“父亲彼时为我定下的是林家大小姐,谁是林家大小姐谁就是我的妻子,何曾要娶宗遥?”
“言下之意,若是宗遥肯放弃大小姐的身份,你也愿意娶林若瑷了?”秦绍冷笑。
如今已经确定神凰命格的预言指的就是林大老爷的第一个孩子,什么大小姐的名分,谁又在乎?
江弋似乎没料到秦绍会在这件事上松口,“这……这是自然,不过谁都知道,林小姐失踪,恐已遭遇不测,表叔要我到何处去寻?”
“小公爷可要慎言,臣还未听说过谁人如此诅咒自己的未婚妻呢。”容宿在旁表演了如何恭恭敬敬地插话,还能怼人。
秦绍不肯将满意表露在脸上,显然还在记恨狗贼坏她好事的仇。
“那便说定了,宗遥做林家次女,林大小姐继续做她的大小姐和国公夫人,小公爷意下如何?”
江弋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解,不明白秦绍为何忽然不与他相争了。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当即道:“表叔恕罪,宗瑶姑娘已与我换过庚帖,这桩婚事,您还是别想拆了。”
“哼,说到底还是不肯放手,看来南郊行刺之事小公爷也未必全然不知了。”秦绍一针见血地指出。
皇帝坐直身体,“此事到底与宗瑶有何干系?”
“陛下明鉴,宗瑶救臣性命于危难,两心相悦,奈何回了长安才知,她乃林家长女,背负了一个神秘预言。”
“预言?”
“三十多年前,玄言神僧曾预言林大人的第一个孩子会是神凰命格。”
皇帝缓缓站了起来:“玄言神僧?”
他思绪流转,一时想过许多旧事,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荒唐!”皇帝陡然爆喝,令众人屏吸。
“不过一个僧人的预言,你们就要叔侄争妻,若是朕的皇位,你们还不杀得头破血流?”皇帝大骂,秦绍低下头脸上却带了三分笑意。
看来陛下是信了。
“皇爷爷!孙儿冤枉,孙儿根本不知道什么预言。”江弋跪倒在地辩解。
“那方才要你娶林若瑷,你为何诸多推辞?”皇帝目光如刀,“真的只是因为江泰的遗愿吗?”
江弋瑟缩一下:“是,是因为孙儿憋着一口气!分明是我江家先与林家议亲,凭什么要被表叔抢走!”
“他已经让你了!”皇帝指着秦绍,又问一遍:“你可愿意娶林若瑷?你要是点头,朕现在就赐婚,让五城兵马司三日之内把人给你找回来!”
江弋牙齿发颤,咚地叩了一声头:“孙儿全凭皇爷爷吩咐!”
皇帝脸色微一松动:“好,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们都回去吧。”
“陛下!”秦维跪倒,他还没看到江家四分五裂呢!
“你还想干什么?!”皇帝恼火地拍着龙椅。
他已经知道江泰跟这件事脱不开干系,但他又能怎样?难道能将唯一的女儿孙子也处置了?
如今江泰身亡。
息事宁人,是最好的结果。
“陛下,江泰多番行刺,尚有余党在外逃窜,难道这些也算了吗?!”
“放肆!你是在质问朕吗?”皇帝拍案而起。
“臣不敢,臣只希望能昭雪沉冤!”
江弋却咚咚叩了三个头:“孙儿才要请皇爷爷昭雪沉冤!”
“你又有什么冤?”皇帝甩袖。
“皇爷爷知道府上二次遭贼子光顾,导致我父亲病中受风这才回天乏术,如今故去还要被人凭空污蔑,孙儿愚笨有口难辩,但今日这番也叫孙儿认出了行刺的贼子!”江泰狠狠瞪过来。
容宿脸色平静,袖中却不自觉地攥紧拳头。
在他前面,秦绍首当其冲地迎上江泰目光,表现更是镇定如常:“小公爷是在说本王吗?”
“自然是你,你偷取庚帖还要行刺我父亲,你到底存得什么心?”江弋红着眼怒斥,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
秦绍笑容得体:“小公爷红口白牙就要凭空污蔑,简直可笑。”
“难道你们不是红口白牙就要污蔑我父亲参与行刺?”江弋反戈一击,令皇帝侧目,面露深思。
的确,秦绍秦维也都没有拿出什么有力的证据,如今又是死无对证,很可能只是一场误会,江泰……或许只是意外被牵连进去。
江弋乘胜追击,只道:“当日行刺之事我也曾有耳闻,可若你们非要说,蒙世佂的黑甲军也和我父亲一样出现在南郊密林,怎么不说他就是刺客同谋,就想卖郡王一个好呢?”
“江弋!”秦绍怒斥,被激出三分真火:“我念着骨肉情分不曾苦苦相逼,你倒欺上门来,真当我秦绍是泥捏的?”
秦绍如此在乎蒙世佂的声誉,令容宿很是高兴,可一转眼他却觉得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火儿来:琴谱真不该送那酸书生,找机会要回来。
“那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江弋反驳得好生孩子气。
“容宿!”秦绍怒喝。
“下官在。”容宿站出来,取出袖中一张地契交给小太监手上。
皇帝扫了眼,“有什么说辞?”
“这是一个秘密作坊的地契,臣到那处时,作坊已经废弃,但有人证实此地曾秘密生产过一种兵器,正是当日南郊密林行刺郡王的那群‘山贼’所拿的短弩。而地契之上的名字,乃是江国公生前心腹近侍。”
皇帝怒目圆睁:“混账!他们好大的胆!”
江弋却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冷笑,随即怒道:“父亲说的没错,果然是你们,你们自导自演妄图铲除异己,还要冤枉到我父亲的头上!”
秦维腾地回头看向秦绍。
倒打一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