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咳疾平复的秦峰脸色回缓,只见他从床上走下,紧挨着秦泽,坐到了桌旁。★★■中文?网 ■
“殿下身子不好,往后外出时,还是要记得带些随从,也好方便照料。”
秦峰嘴角勾起一个浅笑,正要回话,却被秦泽抢白,“舅舅,这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执意要三哥带我出宫,又赶走了无痕,三哥今日病也不会如此严重。”
“哪里就是你的错了,”秦峰面上笑意不减,目光轻闪,别有所指地道:“今日同你出门,三哥甚是愉悦。”
见他提及今日,高道年顺势问出心中疑惑,“今日究竟生了何事,二位殿下怎么遇到了宁儿?”
见识过谢宁身手,秦泽早已被她折服,当下便语带赞扬地向高道年说起其中经过,“我同三哥一时好奇,便去了家赌坊,也不知为何,竟是一口气赢了数十局。我本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却没想到,那赌坊里头的人居然是在对我们下套,不但在骰子上做了手脚,还要收回我们赢来的筹码与本金。我们不从,他们便派了打手逼迫。幸好有谢姐姐在,我们才能幸免于难。不对,不是谢姐姐,我该称谢表姐才是。”
听他叙述经过,高道年心中生出好奇,连声追问道:“哦?宁儿做了什么?”
“谢表姐不仅武艺高强,为人更是仗义。?八?一●● ?我们当时可是被七八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团团围住,可她却半点不惧,一定要管这件不平事!舅舅,谢姐姐身手十分敏捷,真不知要比宫里的侍卫强出多少。只用区区一招,她便能放倒一个人,两三下的功夫,就把我和三哥从那黑心赌坊救了出来。”
绘声绘色地将此事讲完,秦泽还不忘问上一句,“舅舅,你说她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高道年感慨一声,转头看向身边坐着的谢宁,眼中似有晶光闪烁,“宁儿,幸好有你在,不然二位殿下还不知要受多少委屈。”
谢宁很是不好意思,秦泽这小子或许是因为对她崇拜,话说得有几分夸张。
秦峰也跟着感慨道:“若非谢姑娘路见不平,我与六弟还不知要如何脱身。”
“是啊,幸好宁儿路过。”
高道年一语落地,谢宁不由望向秦峰,却见他对着秦泽使了一个眼色,令她瞬间收回了目光,心领神会。
试想哪家待字闺中的女子,好端端的,会独自一人前往赌坊下注呢。
秦峰知她暂住侯府,顺着秦泽的话茬,刻意误导侯爷舅舅,隐瞒下她到赌坊赌钱的事实。??◆中文?网.ww. ?这样思虑周全的举动,是出于对她的保护。
“对了,”高道年眉头一皱,“二位殿下去的是城中哪家赌坊?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秦泽微哼一声,“别提了,舅舅,那家赌坊的掌柜手段极为狠辣。我们不过是拒绝交出自己赢来的银钱,他们便派出打手要教训我们。如此强取豪夺,还一无所惧,口口声声地说什么背后有金主撑腰。也不知是什么样的贵人,竟然养出这般无耻的手下!”
“真是放肆!”高道年重重地放下手中茶盏,怒声道:“皇室贵胄,也是他们这等小民可以随口教训的不成!是哪家赌坊,我现在便上折参奏。”
“好像是如意赌坊?对吧,三哥?还说是什么贵族子弟相聚之处,宅院设的如此偏僻,也不知做过多少黑心事!”
秦泽语气忿忿,高道年却有些恍惚,转头去问秦峰,“殿下,你们去的,可是如意赌坊?”
听出他语气迟疑,谢宁当下眼皮一跳。难不成这如意赌坊,背后真有什么了不起的贵人?
看出其中蹊跷的,不只她一人。只见秦峰眸光一闪,犹疑地出声,“正是如意赌坊。高侯,可是其中有何不妥吗?”
“唉,”高道年长叹一声,面上是左右为难的神情。
秦泽不耐地问道:“舅舅,究竟何事?你倒是直说啊。”
“高侯有话,但说无妨。”
面对二位皇子的接连催促,高道年又叹了一口气,难以启齿地犹豫道:“这如意赌坊,应是轩王名下产业。”
他话音刚落,就听秦泽失声道:“什么?四哥?”
“高侯,你可确定?如意赌坊,真是四弟产业吗?”
高道年对着秦峰叹道:“殿下也知,我二弟素喜玩乐。这如意赌坊,也是他常去之地。我曾听他无意中提及过,此处确是轩王殿下产业无疑。”
房中半晌无言。谢宁安静地坐在桌边,默不作声,心中却滋味莫名。讹人钱财,谋人安危,这多行恶事的如意赌坊却因背后有人而猖狂无畏。而那人亦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该教他们如何是好?
一直踱步的秦泽突然停住,语带急切地道:“四哥竟然如此纵容手下,不成,我得回去向父皇告上一状。”
闻声,高道年看向秦泽,犹豫了一瞬,终究没有把心中的顾虑说出口。
当朝圣上共有六子,秦泽是排行最小的一个。在他之上,有着齿序最长的大皇子,品德宽厚的二皇子,体弱多病的三皇子,聪敏好学的五皇子,更有先后所出的四皇子,今上唯一的嫡子,轩王。
今上春秋鼎盛,储君之位迟迟空悬。二皇子出身不高,为人愚笨,三皇子身患重疾,难堪大任,五皇子六皇子年幼,朝中众臣多在大皇子同四皇子二人间择主。
储位之争波涛暗涌,身为六皇子舅父,高道年暂可凭此保全中立。可若是秦泽到御前告状,轩王怎会不记恨这个弟弟?
自从得知他们今日所去的赌坊乃是轩王名下。屋里的气氛就有些尴尬起来。
高道年忧虑的是告状以后,会招来最有机会承继大统的轩王记恨。谢宁却是另有所忧,她虽不知这些关窍,但只观三人神色,便可想见此事为难之处。
毕竟这差点要将他们关起来的赌坊,是眼前二位皇子的兄弟啊。谢宁是家中独生,可却不妨她设身处地,换作是她,有这样纵容手下胡作非为的兄弟姐妹,还不知要多郁闷。
更何况手足之情摆在那里,告与否,都是为难。
秦泽一语落地,屋中人各有所思,一晌静默后,还是高道年先出口道:“殿下既要去御前,不如携臣同行。”
未及秦泽答话,室内已有一道低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我陪六弟一同前往便可,无须叨扰高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