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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 跟无题杠上了(1 / 1)

接下来几日,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吴王府的人大约都知道吴王的沧澜院变得有些神秘,除了吴王外,任何人不得擅入内,更有重重暗卫守护,就连太妃都把吴王叫去问了话,但吴王究竟怎么回的太妃就无人知道了,只知道那之后,太妃就下了死令,吴王府内上上下下任何人都不许再议论此事。

且说沧澜院内,商敏对楼玉笙的身份已经了解地七七八八了,只是忧县自来消息闭塞,她即使知道楼玉笙的身份了,也没想到多余的东西,不过听说她口中的仇人,一个是皇曾孙,一个是当今丞相的千金,商敏就觉得心肝有些颤颤的,只能安慰自己,她们身后好歹还有个吴王呢。

哪怕一直战战兢兢的,商敏倒也不曾表现出来,毕竟她早已夸下海口,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和楼玉笙共进退的嘛,她绝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所以在楼玉笙面前,除了最初的震惊之外,现在已表现的很是平淡,平淡地只能靠看些话本来掩饰心内的惊惶。

至于楼玉笙,最开始言之凿凿地要报仇,单方面以为楚宣和霍安君都还在吴都,加之自己也缺银钱,就回了吴都,至少也还有公子贺是她的倚仗,结果来了之后才知道他们竟都离开了,她现在动不了楚宣分毫,只能先弄清楚究竟是不是霍安君害了她,可她现在远在长安,无论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完成娘的遗愿认祖归宗,楼玉笙势必都要去长安的,至于商敏,她早已考虑好,让她来吴都,就是想通过公子贺让她加入锦绣阁,自有她一番天地。

可现在的问题是,易帆忽然离开,公子贺身份特殊不得擅离封地,她孤身前往,只有死路一条,且阿决现在还那么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她又舍不得和阿决分开,一时间竟有些踟蹰,便先将报仇之事暂且搁下,一心琢磨着如何让楚宣放弃让她“借尸还魂”之事。

楼玉笙其实心里明白,楚宣想让她复活,多半是对她还有情,要让他放弃,最好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她亲自去见他,主要知道她还真实活着,他自然不必再费精力妄图复活她。

可是,楼玉笙虽信他仍对她有情,却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他对她有多情深,曾经他会杀她一次,将来就还会再有第二次,第三次……

所以,她只能用别的办法让楚宣知道她的心意有多坚决。

楼玉笙想了许久,在纸上写下一句话,“挥剑斩情丝,死生不复见”,又端详一会儿,颇为满意,简直不能再有比这更贴切她心情的语句了。

她将纸递给商敏,“商姐姐,你看这句,如何?”

公子贺恰巧进来,闻言笑道,“什么如何?”

商敏看了一眼就把伸出那张纸,“喏,小玉写的诀别书,倒是挺狠的,让那皇曾孙看了,必然放弃复活她。”

公子贺挑了下眉,拿着那张纸坐下,细细品味一番,道,“这话的意境倒是贴切,可如果是你生前写的这句话,未免太不真实,徒惹怀疑,如果是你死后写的,呵呵……那不明摆着告诉楚宣你没死吗?”

楼玉笙细细一想,却是这个道理,若是出事前,她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的话来呢?可,除了这两句,她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话来了呀。

此时此刻,她才真真切切地懊悔自己无才无德!

“我觉得这句也挺好的啊。”商敏说着,把手上的话本递过来,“就当是看故事的感慨,随手写一句话,意思又明确,还不惹人怀疑。”

楼玉笙微微疑惑地看着她漂亮的指尖指着的那句话,轻声念了出来,“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这句诗,倒挺符合她当初决然离开郑家堡的心境,只是,终究还差了几分,只会让楚宣后悔当初所为,却不至决然到让楚宣放弃,不过,这到底还是给了几分启发,实在不行,也就只能让这两句凑合凑合了。

楼玉笙有些苦恼,无奈于自己的薄才,无聊地也只能看看这故事,希冀能有几分灵感。

这故事,讲的却是卓文君与司马相如,前世楼玉笙虽对他们不甚熟悉,却也知两人的爱情故事流传甚广,还有那句传说出自卓文君的“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更是广为传唱,为广大影视剧和小说所用,只是,这故事却不是讲他们互生爱慕,相约私奔之事,却是说的他们成婚之后,司马相如得武帝赏识做了官,一时风光无限志得意满,也起了纳妾的念头,卓文君得知后,写下《白头吟》,另附一首《诀别诗》,司马相如看后,惊叹于卓文君的才华,感念昔日夫妻恩爱,羞愧不已,再不提纳妾之事,夫妻两人果然恩爱到老。

这是多么美好的浪子回头的故事,可楼玉笙却想,若她是卓文君,若她知道丈夫心已变,即使挽回又如何,当初裂痕犹在,是无论多少岁月变迁也弥补不了的伤痕,又何须挽留,还不如好聚好散,天各一方,相忘江湖呢。

忽然间,楼玉笙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就有了主意,遂而提笔写到: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微微一顿,她继续写了一句话。

笔落,终了。

楼玉笙看着那两行字,满意一笑,继而说,“贺大哥,可有法子将这纸送到郑家堡去?”

……

数日后,这张看来已经有些陈旧的纸张从千里之外的郑家堡快马加鞭地送到楚宣手里,纸还装在信封内,不止文德,连发现这张纸的人也不曾看过,只是送信的人说这是在夹在郑家堡的藏书阁内的一本书里,想着,藏书阁除了楚宣就只有楼玉笙进去过,就谨慎地装好纸马不停蹄地送过来了。

楚宣从文德那里接过信封的时候,手都在颤抖,无论这里面是什么东西,都已经是楼玉笙在这世上留给他唯一可想念的东西了。

那副珍而重之,想看又不敢看,差点好似要沐浴焚香才能打开的模样,看得文德心酸不已,默默地退了出去,仿佛是把这狭小的空间留给了楚宣和……楼玉笙。

书房,重归宁静,只有楚宣急促又沉重的呼吸。

他双目幽沉地看着桌上的信封半晌,才终于下定决心,颤颤地撕开信封,取出那张已经有些陈旧的纸张,看着背后浸透出的墨迹,他的心脏蓦地紧缩。

他深深吸了口气,屏住呼吸,打开信纸,两行清丽的黑字映入眼帘: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长卿犹可悔,碎玉不求全1。

楚宣顿时双眼一黑,一个跟头栽了下去。

听到动静的文德一个箭步冲了进来,就看到楚宣摔在地上,他大吃一惊,忙过去扶起楚宣,却见楚宣已经睁开眼,但那双幽沉的眸子却浑浊茫然无知,脸色更是雪似的苍白,嘴里却不住地重复,“我不信,我不信她恨我至此!……我不信她那时就这样恨我……”

文德听的心惊,忙抬眼去看,却看到那飘落在地上的信纸上的两句话,顿时如遭雷击,半晌也没了反应,原来那个时候,楼姑娘竟已如此恨了。

此时,文德也只觉满心悲凉,满心期望,以为还能有个念想,却是最后最致命的一击,文德好生同情楚宣,却已经无从安慰。

怪只怪,天意弄人,怪只怪,楼姑娘却是常瑞德之女,怪只怪,公子一念之差,招惹了霍安君,怪只怪……

怪只怪,他当初没有拦着楚宣杀楼姑娘!

越想,越觉得是自己的错,可就算他认错又有何用?

不过于事无补罢了。

转眼,再看如失了魂魄的楚宣,文德更觉悲恸,他不过一个外人,尚且难过至此,这一个月,公子又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如今,又怎能再承受这样的打击?

楚宣还在重复“我不信,我不信……”,仿佛这样,眼前的决绝话语就能从纸上消失一样,忽然,他爆喝一声扑了过去,将那张纸死死地捏在手里,像是要从字上看出一些端倪一样死死地盯着,双眼黑亮的像是在燃烧。

良久,久到文德都在想要不要干脆打晕他算了免得他继续这样下去或许会魔怔癫狂,楚宣却忽然笑了,猖狂地大笑,笑的眼角流下了泪,“不是她,不是她的字迹,这不是她写的!哈哈哈……哈哈哈……”

文德眼睛一瞪,公子这莫不是真的又魔怔了吧,那字,分明就是楼姑娘的字迹啊!

只不过,他仔细一瞧,似乎是有些蹊跷。

在他的印象中,郑家堡好像没有这样的纸吧?

虽然可以用纸张泛旧了来解释它的暗黄,可,还是莫名觉得不对啊。

难道,这真的不是楼姑娘所写?

虽然,呃,好像,也算个好消息吧,至少不会让公子更痛苦了。

只是,公子真的确定这不是楼姑娘所写?

万一是楼姑娘以前写的带到郑家堡的呢?

呃,如果是在郑家堡之前,楼姑娘似乎没必要写这么决绝的话呀。

那,既然这不是楼姑娘所写,又是什么人写的,怎么放进郑家堡的,又有什么目的?

文德忽然想,如果公子相信了这是楼姑娘的字迹,会怎样?依着这语句的决绝,公子大概会放弃复活楼姑娘的想法,可不让楼姑娘复活对谁有好处?他忽然就想到了阿缘,前些日子她过来才说一定会找到东西让公子明白楼姑娘的决意,结果现在就送来这么封信,莫非这是阿缘做的?

可,阿缘性格古板清冷,应当不会做这种事啊。

那还有谁呢?

文德又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彼时楚宣还未清醒,他屡次三番阻止阿缘帮公子解异术,待公子寻访方士的消息传出后,久待梁国的阿缘却突然出现,主动提起帮他阻止公子复活楼姑娘。

他那时尚未细想,也一心期盼着阿缘的确能阻止公子,可这时却忽然想,若没有那人介入,阿缘又怎么会知道公子寻访方士之事?若不是他撤了阻挠阿缘的人,阿缘如何舍得容恩而来江州呢?

何况这世上,现如今也只有他还能在郑家堡里安插一两个他的人了吧?

文德眯了眯眼,吴王,他先是阻拦公子清醒,现又阻止公子复活楼姑娘,究竟为何?

要他来说,这世上想让楼姑娘活过来的,公子论第一,第二就是吴王,连他也只能排第三,那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文德百思不得其解,楚宣却还在看着那张纸在大笑。

做这事的人不可谓不聪明,从头至尾天衣无缝,连楼玉笙的字迹也模仿地极像,可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他对楼玉笙的了解,这字确实像足了楼玉笙的字不假,可笙笙的字虽然清秀,却依然在笔锋处透着嚣张锐利,一如她明媚张扬的眉眼,又如何会是这纸上这般温婉秀丽,无棱无角?

哼!想利用笙笙来骗他,休想!

楚宣想明白了楼玉笙并没有恨他恨到如此地步,一时心情大好,那苍白的脸色也跟着明朗了许多,不过,这样的好情绪也不过持续了一分半刻,然后沉声吩咐务必要查清楚背后究竟是什么人在算计。

文德说,他怀疑吴王,动机手段,都只有他最符合。

这一点,楚宣自然相信,只是,楚贺却并非不想笙笙复活,不过是不想被他复活,继续被他纠缠罢了,而且,就凭楚贺,写不出“长卿犹可悔,碎玉不求全”这样悲戚又刚烈的字句。

不过,这段时间,他将全部心神都放在复活楼玉笙一事上,倒是忽略了那几个小子,让他们在他眼皮子底下勾结,他们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楚宣吩咐了去查这事以外,又派人去盯着吴王府,无论这事是谁做的,吴王忽然放手肯让阿缘离开梁国来阻止他就够蹊跷,毕竟,他大肆寻访方士一事已近一月,从没有瞒着谁,吴王早已知道,却偏偏这个时候出手,要说没点什么,谁信!

——

注释1:司马相如,字长卿。

另附:

《白头吟》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诀别书》

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

锦水有鸳,汉宫有木,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淫而不悟!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r1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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