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年班上转来了两个新同学。
一个是从不多言不多语的刘强。
老师特别介绍,他的父亲是大庆油田的钻进工人,和铁人王进喜一起战斗过。刘强沉默的时候多,如果不点到他的名字,大多时候班里很容易忽略多了这么个新同学。
只是在老师让他发言时,他那特殊的口音“那啥,那啥”,会引起班里同学的一阵笑声。
另一位也是男生,叫徐浩。这是一个笑容总挂在嘴角,两只眼睛又大又圆的男孩。
虽说现在不少同学的衣裤大都肥肥大大,不大合身;八成是捡哥哥姐姐穿过的居多,一些小处缝缝补补也相当常见。
可这个徐浩穿的上衣胳膊肘,肩膀处,却是明显深浅不一的大块补丁补在上面,裤腿儿缩在脚脖子上方,一双看不出本色的鞋露着大脚拇指。
更特别的是,蒋老师向同学们介绍徐浩时,再三强调:希望同学们以后多多帮助他。
蒋老师的潜台词刚开始,没人真往心里去,也听不懂。后来还是通过快嘴快舌的孙淑娥,把她所知的徐浩来历说了个一清二楚。
原来徐浩是留级生,他原本和高一年级孙淑娥姐姐同班。孙淑娥表情夸张地说:“大家可得小心他,他是三只手”
有关徐浩的传闻成了这段时间男,女生最感兴趣的话题,而且越传越邪乎。有人说,他在公交车上掏钱包,是个惯犯,如果不是年龄小早被抓起来,关少管所了。
还有人听说他从小就夜不归宿,饿了就进饭馆里舔别人残羹剩汁。更神乎其神传言,他为了提高“偷技”还专门拜过师。吓得一些胆小警惕性高的女生,干脆把铅趣÷阁盒里最贵重的转趣÷阁刀,都藏了起来,不再随意放在课桌上了。
徐浩明知同学们对他指指点点,微词不少,却依然不改笑呵呵的模样。
上课他多半趴在课桌上睡觉,当老师叫他站起来回答问题时,他总是不变的一句:“不知道”然后给老师一个让人无法发作的笑脸。
其实老师们叫到他,多半是给他提个醒,打断他熟睡时发出的呼噜声。大多数时候都由着他,只要不出声不影响别人,随他去。
这一年的暑假,学校组织海涛这个年级参加半个月的“学农”活动。临行前,要从每个学生家里收上二两食用油,这是为了到村里不给农民增添负担,独自“开伙”使用。
这项工程相当耗时费力,四十几个学生要挨家挨户像“化缘”一样,从每家油瓶里倒出来,收集到学校提供的油桶中。
任务自然落在了班长方芳身上。开始几天,她领着几个女同学东家走西家窜,因为家长下班都很晚,还只能摸黑到各个同学家中收这二两油。
到了剩下不多的几家,油桶越来越沉,住址又不是很集中。方芳找到海涛帮忙,让他今晚随行,帮她把最后几家的油给收齐。
按照方芳设计的路线图,最后一家便是新来的留级生徐浩家。
徐浩家在一条背阴小巷里。没等海涛他们走进,远远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腥臭味;透过昏暗的路灯,房前路旁一溜挂着长短,宽窄不一的脏兮兮的塑料片,味道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海涛吃力地提着大半桶油跟在方芳她们后面。孙淑娥边敲门,边扯着嗓子喊:“徐浩,徐浩!”
徐浩家的大门好半天才“吱吱嘎嘎”打开,一个短头发有些浮肿的姑娘走了出来,结结巴巴的说:“浩子——不——在家。”
方芳完成任务心切,上前一步走到了门边,说:“我们要去学农,每个人要交二两油,现在就差徐浩的了”
“没有,没有!”门里又出来一个比“胖”姑娘高半拉头的小伙子,冲着方芳大声嚷嚷着。
海涛从暗处看得清楚,小伙子几乎是拖着一条腿,费很大地劲蹦出来的。在每人月供应三两油的当下,方芳这几天也确实遇到过有些家长们的冷脸,但这样一口拒绝还是让她始料不及。
被那小伙子的一声大喝,方芳蒙了一小会儿,定神后还是拿出来了班长的威严:“我找你们家长说。”
就在这时从“胖姑娘”,小伙子腋窝下又钻出来一个小丫头,看起来也就六七岁的样子。
“我妈收废品还没回来。”小丫头说话挺正常,也挺温和。
“那你爸呢?”三个人几乎同声问。
“我爸——不知道”没等小丫头再多说一句,小伙子一拉一拽把姐妹俩推回了屋里“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方芳急的快哭了,她向蒋老师保证过按时,按量完成任务,差徐浩这二两油,如何交差?一向快言快语的孙淑娥也没了主意,只是跺着脚干着急。
这会儿海涛倒是最冷静的,他看了一眼关紧的徐浩家大门,对方芳说:“在这等也没用。去我家我给他这份补上。”
“可你已经交齐了啊”
“你就跟我妈说,是每人应该要交四两。你是班长,她会相信你。”
既然海涛主动承担,方芳乐得同意。仨人往海涛家去的路上,孙淑娥又重提姐姐那里听到的,有关徐浩的种种劣迹,话里话外带着愤怒:“难怪,你看看他们家都是什么人!”
这么晚了,徐浩还不在家中,确实难说正常,海涛也觉得孙淑娥分析得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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