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常规的诡异
论剑台距离凌霄宝殿并不远，大多时候都是作为新军习武的场所，这还是第一次将它作为一场决斗的地点。
当代最负盛名的两位年轻男子，即将在这论剑台上展开决斗，若是它有灵性的话，想必也会为自己能见证这等盛事而兴奋吧。
楚天箫自然最先到了，他的脚步非常稳重，一步一个脚印，正是代表他的强硬态度。
灭生公子随后赶到，他依旧是那般风轻云淡似乎万年都不会变化的表情，他的脚步依旧是那般地随意轻飘。
仿佛这不是一场事关重大的决斗，而是一次非常随意的玩闹——这一切都源于他的骄傲的资本——实力！
在灭生公子心中，楚天箫所有的手段他都已经见识过，也早已有了应对的法子。
而在上一次决斗中，他的底牌却没有使出，楚天箫根本无从得知。
然而他不知道，在这短短数月之中，发生了多少变故，楚天箫此刻的实力与当时完全可说是天差地别。
依旧是灵境上品，然而楚天箫清楚如今自己的真正实力绝对不是一般的灵境上品。
灭生，你不是小瞧我么？你不是认为我是尘埃么？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
楚天箫心念至此，便是跨步向前，跳上了论剑台。灭生公子面无表情地一步步缓缓走上，依旧是那样的沉稳，无懈可击。
“我说，你有必要每次都板着这张脸么？”楚天箫望着他，面露嘲讽道。
灭生公子淡淡说道：“尘埃，这就是你的遗言？”
楚天箫淡笑道：“大话不要说得太早。”
灭生公子摇摇头，心中虽不起波澜却是不由得鄙视了一下楚天箫的这般无聊话语。
就这样想用话语干扰我的道心？你以为我还会给你这个机会？
当然不会。所以他便是一句话封杀了楚天箫接下来所有的圈套话语。
楚天箫摸摸后脑勺表示计策失败，旋即叹口气道：“时隔两月，你倒是学聪明了。”
灭生公子冷冷说道：“现在就开打么？”
楚天箫无奈再度摸摸后脑勺，没想到这家伙现在真的是各种免疫，完全不搭理他的话了……这般的单方面对话，即便是他吹出花来也不可能动摇灭生公子的道心。
“随时可以。”楚天箫心念一动，一柄无锋钝剑便从他衣袖中飞出，然后被他一个跳跃，稳稳接在手心。
灭生公子细细打量着这柄号称绝域魔族最大克星的武器，二话不说便也亮出了自己的死灵剑。
“今日之后，六道剑将被死灵剑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
话语很平淡，似乎在叙述一件必然会发生的事。
楚天箫也对灭生公子这种极端自信乃至于自恋的话语免疫了，当下根本不去和他争辩，便是上跳。
六道剑出！
御剑术！
御剑开道，无往不利，正是小无极宫最为常用的打法。
灭生公子微微皱起眉头，这倒不是因为他没有想到对方会用这种打法，而是因为这种打法太过常规……
小无极宫的战术已经被水梦涵研究过，灭生公子作为楚天箫的毕生死敌，自然更是十分清楚这上来的一手御剑术。
既然如此，在这场事关水梦涵终身大事的战役中，他为什么还要用这种已经用烂了的打法？
根深蒂固的信条？灭生公子很快便否决了这一猜想，若是别的小无极宫门人，他或许真的会这样认为，然而面对楚天箫却完全不能用这种观点去揣摩。
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无信仰者，再加上他那骨子里的狂妄，怎么可能会如此迂腐地不断滥用一套战术。
然而六道剑已经近在咫尺，灭生公子即便猜不透也只有下意识地一挥衣袖，将六道剑震开。
刷刷刷！
六道剑在半空以一化万！
正是小无极宫的万剑化真诀！
灭生公子眉头皱得更紧，这依旧是小无极宫的最常规打法，没有任何创新。
虽说剑在一瞬变化为万剑，而非先化百剑，但这完全可以归结于楚天箫实力提升的缘故。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这场战斗却要用这样朴素的打法呢？是试探么？
使出反常必有妖！
灭生公子不敢大意，死灵剑尖开始透出一股森森黑气，一瞬之间便绑住了半空中的万剑。
剑不能下，灭生公子并没有松一口气，反之他却是在一刹那将黑气团倒转。
万剑顿时被倒转。
嗖嗖！
万剑倒戈！
楚天箫不慌不忙，右手一抬便将万剑化为一剑，然后手心顶住剑，再度一转。
疾抛而下，又是一记御剑术。
灭生公子愈发看不透楚天箫的意图，要说试探，方才那两击应已够了。
然而看不透是一回事，灭生公子还是在最短时间内做出了反应，漫天黑气再度缠上了六道剑。
楚天箫嘴角勾笑，六道剑身形一闪，化为万剑，黑气顿时丧失了目标。
又是万剑化真诀。
灭生公子心想不能再这么下去，必须尽快抢回主动权。
眸子中泛起一丝无名幽火，旋即黑气便开始随之变化。
黑气……变为了万剑。
正是万剑化真诀！
全场震惊，谁都知道小无极宫和绝域魔族是势不两立的局面，那么现在灭生公子又怎么可能使出万剑化真诀？
但不相信归不相信，场上灭生使出的确实是小无极宫最为正宗的招式，全场人都将目光望向楚天箫。
自己师门的招式，由死敌手上使出，恐怕很多人都会一阵心神恍惚。
然而楚天箫面色丝毫不动，只在一瞬之间，便将万剑再度化为一剑。
以一剑，对抗灭生公子的万剑。
这个选择即便是灭生公子也没有料到，但见六道剑开始焕发出绚丽金光，旋即便是朝着灭生公子的万剑猛冲过去！
灭生公子轻哼一声，双手同样泛起幽火，旋即那些黑气化成的万剑也开始泛起幽火，并不断聚集成团阻挡六道剑的前行。
硁硁！
六道剑似无坚不摧，连续突破灭生公子的防线，即刻便要杀到他的门面。
然而灭生很清楚，看似摧枯拉朽的六道剑实则已被不断消耗，到了他的门面时只会是强弩之末，根本对付不了他。
轻哼一声，便要徒手抓住六道剑。
嗖嗖！
便在这一刻，又是一柄长剑朝着灭生公子冲来。
仿佛划破黑暗的黎明一般，轮回剑出鞘！
灭生公子眉头一挑，似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还在使用御剑术。
不过就这样也想击败灭生公子，无疑是痴人说梦。
很快，他便以左右手的手心，顶住了六道和轮回剑的冲击。
猛然间他暴喝一声，啪啪两下打在两剑身上，将它们击落在地。
楚天箫摇头一笑。
灭生更觉诡异，细细一思索，眉角顿时挑起！一挥手连忙驱散了黑雾，却见一道碧光正被楚天箫握在手心。
凌空浮动的玉箫，正在不断抖擞，自我奏乐，更是刻意将声音压到了最低。
灭生公子顿时恍然大悟，先前的那套最常规不过的战法，不过是为了搅乱他的意识，吸引他的注意，掩盖玉箫的声音！
楚天箫冲着灭生公子嘲讽似地一笑。
完成了。
落雨笙箫。
天空微微下起蒙蒙小雨，冲刷着本就已是整洁的论剑台，悠远箫声凌空响起。
箫声落雨，雨点如刀锋般刮破了灭生公子苍白的面颊。
水梦涵不由得张开双臂，扬起头好好感谢这场雨。
她丝毫不担心那些雨点会划破她的脸颊，因为……现在，她也相信他。
果不其然，那些雨点只带给了她惬意和舒爽的感觉，水梦涵只觉那些雨点仿佛有了些许灵气，正在一点一点滋养着她的肌肤。
虽然早已是完美无瑕，吹弹可破，但女孩子绝对不会拒绝这种美容般的服务。
更何况……这场雨，是她心上人唤来的，即便是满腔苦水她也会饮之如澧。
灭生公子的脸色很难看，他的眸子深深被水梦涵的这番举动所吸引，于是一道又一道微小的伤痕在他脸上出现。
但这不能让他愤怒，他愤怒，只是因为水梦涵的这番举动。
“小梦，你退下吧，我不能胜之不武。”楚天箫微笑说道。
水梦涵眉头一皱，心想本宫都这样间接帮你了，你就算看破也不要说破啊……
天帝微微一笑，说道：“梦儿，你随为父去云端观战吧……”
水梦涵无奈叹了口气，便和天帝一同踏入云端。
雨点仍然在继续刮破灭生公子的脸颊，但是他一点也不在乎。
这些小伤口根本不可能影响大局，他全副精力都在楚天箫的玉箫之上。
很快，它便会发动落雨笙箫的全面进攻。而那个时候，灭生公子也早已想好了应对的措施。
到了那时，便是挽回局面的时候。
然而，他要失望了，因为雨停了。
楚天箫收起玉箫，唤回了六道和轮回双剑。
灭生公子深深看了他一眼，旋即叹道：“我不得不说，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明……”
楚天箫摸摸后脑勺，说道：“哪里哪里。”
然后他很无耻地自问自答了一句：“当然是哪里都比你想的要聪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