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几人都不由看向何仲荣,却见何仲荣阴沉着脸说道:“只怕平儿出手的事,已经被美晴听说了。现在她必定明白,我们合伙欺骗了她。”
原本几人计划着先骗婚,等到白衣姐姐成了何平的女人,到那时即便真相揭开,木已成舟,白衣姐姐也无可奈何,没想到如今出了岔子。
何平急道:“爹的意思是,三妹因为这件事心有怨气,故意躲起来不见人?”
见何仲荣点点头,天海门夫人冷笑道:“日期都订下了,她还想反悔不成,现在可由不得她。平儿,上次为娘让你想个办法,先得到那个女人,你做了没有?”
外人无法想象,看似雍容得体的天海门夫人,背地里竟会教唆儿子干出这种事。
幸亏何平也近中年,倒不至于无地自容,只是遗憾道:“娘,我不想那样强迫三妹。”有的话叶琳琅在场,他不好透露。
其实何平为了得到白衣姐姐,甚至偷偷下过药。可也不知怎么的,无论迷药,春药,乃至让人短暂无力的药,用到三妹身上一律失效。
而且素来没什么主见的三妹,对待男女之事却格外警惕,让他压根找不到一丝下手的机会,至今连手都没摸过。
果然,听到何平这样说,叶琳琅心中安慰了许多。天海门夫人却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叶琳琅道:“义母无需着急,我了解三妹的个性。现在她或许心中有气,但只要稍过一段时间,想起你们对她的恩德,她必定会回来。届时再由我劝上一劝,她必定乖乖就范。”
这是她与白衣姐姐相处数年之后,得出的经验之谈,屡试不爽,所以说得极有把握。
何平也深知这个道理,笑道:“二妹,幸亏有你,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叶琳琅强笑道:“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
话虽如此说,但何仲荣夫妇明显还不放心,不断加派人手偷偷在岛上搜寻白衣姐姐的下落。
何平亦没了心思招待贵客,带着叶琳琅和心腹手下在各地逡巡。
一夜过去。
眼看着明日便是大喜之日,却始终没有白衣姐姐的踪迹,何仲荣夫妇,何平乃至叶琳琅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
似乎这次白衣姐姐玩真的了!
“岛上各地,除了贵客们的客房之外,都已经搜遍,找不到人。”头领低头禀报。
何平怒吼道:“那还犹豫什么,搜,不管你找什么理由,给我去客房搜。半个时辰后,我要听到结果!”
一夜未眠,何平的眼中满是血丝,加上发髻散乱,像是一头随时会爆发的狮子。
见门主没有吭声,头领连忙领命而去,过了半个多时辰,返回复命道:“各处客房都已搜过,没有少夫人的踪迹。不过……”
何仲荣眯起眼睛:“不过什么?”
头领承受不住骤变的气压,低头惴惴道:“不过刚才有下属来报,说是岸边少了一条小船。”
何平一个箭步,逼近到头领面前:“谁偷的?”
头领硬着头皮道:“没看见人,两名护卫被击晕在地,等醒来时小船便不见了。”
何平大吼一声,一把掐住头领的脖子,杀气腾腾道:“废物,一群废物!我天海门的船只向来管控严格,四周遍布高手,船被偷了,你告诉我不知道是谁干的?”
见儿子几乎理智尽失,何仲荣手一挥,震退了儿子,令那位头领退下,后者慌忙逃命而去。
何仲荣看了失魂落魄的儿子一眼,同样脸黑如锅底:“能在那种情况下盗走船只,且不惊动任何人,整个岛上唯有美晴一人能办到,应该是她。看来这次她很坚决,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们。”
“不,不可能,三妹不会这样的……”何平瘫坐在椅子上,双目通红,满脸俱是痛苦之色。
见他如此,叶琳琅又是心痛又是嫉妒。而天海门夫人却急道:“老爷,那还愣着干什么,快派人去追啊!”
何仲荣冷笑:“怎么追?茫茫海洋,你怎知她往哪个方向去了,何况以她的武功,存心要走,谁又追得上?”
天海门夫人脑门冒出冷汗:“那该怎么办!明日便是大喜之日,那个女人自私自利地一走了之,平儿找谁成婚去?”
这件事情一旦暴露,无论是何平还是天海门,都会沦为整个南海武林的天大笑柄,从此抬不起头来。
对于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来说,有时名声比性命还要重要得多!
何仲荣闭上眼睛,努力压抑着胸口沸滚的暴怒和杀机,过了许久,睁开眼睛时,已变得一片冷冽,不容置疑道:“婚礼必须如期举行。”
另外三人全都震惊地看向他。何平狂喜道:“爹,难道你能找到三妹,并劝说她回来?”
何仲荣冷冷地盯着儿子:“你将来会继任天海门,最好有点出息,不要因为一个女人而乱了心智。我看那女人走了也好,省得将来你不务正业。”
他忽然走到叶琳琅跟前,一派哀求的语气:“琳琅,你也是平儿的义妹,为父恳求你,为了你大哥,为了天海门,嫁给他。今后为父会待你视如己出,绝不让任何人辜负你!”
此话一出,厅内的三人俱是面色大变。叶琳琅更感到脑子轰鸣炸响,意识碎成了一片片不知飘零在何处。
“不!”反应最激烈的当属何平,第一个反对道:“不行,我不同意!”
何仲荣:“你没资格不同意,事关天海门的名声和荣誉,由不得你放肆。明日的亲,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
记住,你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天海门给予你的。离了天海门,你将失去所有的一切。
难道你想因为一个得不到的女人,害得自己名声扫地,害得为父和你娘沦为笑柄,害得天海门从此成为南海茶余饭后的谈资吗?!”
“我……”
何平一万个不愿意,可是一想到,自己居然要和另一个女人成亲,便感到万分烦躁。
他承受不住父亲凌厉的眼神,突然大吼道:“都是陆峻天,如果不是那个狗杂种,三妹不会离开我,我要杀了他!”
他大吼着往外冲,却被何仲荣挥手一掌,全无防备之下,何平应声倒地。叶琳琅和天海门夫人都很紧张,双双扑上去查看。
“带他下去休息。”何仲荣冷哼一声,这时候让何平出去见人,岂不是告诉所有人事情有变?
等天海门夫人带着何平离开后,何仲荣重新看向叶琳琅,忽笑道:“琳琅,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平儿,现在机会就在你的面前,你难道不想把握吗?”
叶琳琅面色又红又白,低下头,十指攥紧:“可是大哥并不喜欢我,我,我不愿意委屈他。”
刚才她真的好开心,有种喜从天降的感觉。但何平的反应,却如一记闷棍将她敲回了残酷的现实,让她的心跌入冰窟。
何仲荣抚慰道:“傻孩子,爱都是自私的,你既想得到这个人,又何需在乎对方的想法?何况换了一个身份,平儿自然就死心了,将来等你们有了孩子,他一定会喜欢上你的。你若连试都不敢试,那就真的再也没希望了。”
不愧是天海门主,他精准把握住了叶琳琅的心思,句句直击要点,又在瞬间唤起了叶琳琅的希望。
叶琳琅嘴上说不要,但心里何曾甘心过?何仲荣为她描绘的场景,正是她所日夜期盼的,不由握紧了拳头。
何仲荣最后添了一把火:“现在美晴走了,你是仅剩的义妹,唯有你能救场。就算你不愿意,可否牺牲一下,就当为了义父和天海门。”
是啊,自己不想让大哥为难,可事关天海门,她这么做全是迫不得已,就算大哥怪罪,她也问心无愧。
在内心声音的催促下,叶琳琅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毅然道:“一切听凭义父做主!”
何仲荣笑了起来。
……
也是在同一天下午,秦可情梳妆打扮之后,一脸阴沉地带着司徒吉去见了何仲荣,再度提出契约之事。
何仲荣本来心情就不好,当然是拒绝的。于是秦可情提出让叶琳琅加入颂雅乐府。
在一阵紧张和忐忑中,秦可情骇然发现,事情正如卓沐风所预料的那样往下发展。
何仲荣沉吟一番后,竟真的提出让何美晴加入颂雅乐府,并说后者因为一些私事,已经离开了天海门,具体踪迹要秦可情自己去找。
秦可情小心试探道:“那位姑娘,明日不是要和少门主成亲吗?”
闻言,何仲荣哈哈一笑:“秦管事误会了吧,何某何时说过,成亲的义妹乃是何美晴?”
秦可情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对方还真未说过,从头到尾只说是义妹。这老狐狸该不会一开始就生怕出现意外,所以语焉不详吧?
总之不管如何,事情顺利地办成了。
秦可情的心情可谓无比复杂,她恼恨卓沐风的胆大妄为,可结果却是她梦寐以求的,让她如今恨也不是,赞也不是。
等她一走,何仲荣手掌用力,将手中的茶杯碾成了粉末。
卓沐风突然刺杀何平,到何美晴失踪,再到秦可情提出要人,环环相扣,让他想不怀疑都不行。
如果这一切都是颂雅乐府干的好事,那么他也不会让其好过。
“自以为得到了宝,却不知道,那个宝贝有毒。”
从何平口中,何仲荣自然知道白衣姐姐与魔门的关系。所以他才顺水推舟,就是为了在颂雅乐府埋一个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