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仇元德一起来的,不过方才勾华翅只责难了仇元德,倒是没点他的名字,因此他和吕助就在一边儿站着。他没想到,仇元德会遭受这么严重的惩罚,因为在过来的路上,仇元德跟他拍着胸脯保证过了,勾华翅是绝对不会太过怪罪的。
朱东不傻,他能看得出来,这一次仇元德只怕是逃不过刀下走一回了。除非制将军会饶恕他,不过这个可能性是在是太小。
吕助给他使了个眼色,朱东会意,两人走到勾华翅面前跪下,先是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但却不说话。他们也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说,要说请罪?万一人家没有怪罪的意思呢?可要不出来磕几个头,试探一下勾华翅心中的想法,就总觉得心里头不踏实。
“说说吧,你们是怎么回事儿?”勾华翅看了两人一眼,淡淡道。
“是。”朱东应了一声,便把自己等人开城门迎接仇元德等人进去,然后带人去打县衙以及之后发生的这些事情都给说了一通。不过他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和盘托出,只说了自己等人攻打县衙,却没说自己所部有人也四处劫掠。如果把劫掠的事情也说了,那就要跟仇元德承担一个罪名了——只顾劫掠因此耽误了战局。
他重点强调的是攻打县衙和杀章承。
-一-本-读-小-说-
于闯军而言,打杀了一个朝廷官员,那也是很大的功劳,有的时候,甚至不必攻城略地来的小。因为打杀朝廷官员,具有相当大的政治意义。章承乃是堂堂一县之父母官,他被打杀了,也是会引起一些震动的。
知县被杀,影响非小,至少北京城的朝堂之上,是定然会说起这件事的。
朱东说这些,自然是有转移勾华翅注意力的用意,他还刻意说了自己及兄弟们被章承羞辱排挤的事情,为的是激发起勾华翅的同情心。
杀了章承,朱东立下了大功,这就足以抵消他犯的那些错误了,更别说,他之前的里应外合,打开城门之功还没给他算。
勾华翅听完,神色缓和了许多,道:“你确定,章承是死了是吧?”
朱东赶紧道:“属下亲眼所见。”
“嗯。”勾华翅点点头,又问道:“现下你手底下,还有多少兵?”
“还有二百多。”朱东叹了口气,声音有些苦涩:“属下本来有四百兵,分到西门董策麾下五十人,分到东门白添福麾下五十人,属下自领三百人。”
他正要提跟东门西门约定同时发动的事情,却是发现跪在一边的吕助给他猛使眼色,朱东心里一动,赶紧不提这个了。他也想到了,自己真要是提了一这茬子,那肯定接着就要说东门西门那一百兵都没及时赶过来的事儿,也就是说,东门西门的行动,基本上可以说是失败了——那岂不是又要给自己加罪名?
他及时改口道:“属下等杀了章承,从县衙里出来之后,便遭遇了那刘若宰手下的精锐,一番厮杀下来,又是折损不少。”
“刘若宰?你说这城内还有一个大官儿?”
这条信息他可不知道,事实上,不但是他不知道,除了郭若磐潘泗和谢东岭之外,其它的闯军将官都不清楚。
“是。”朱东道:“是大同镇的一个兵备道,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反正是路过此地,本想只住一日的,但没想到被围在了城中。”
“那他手底下有多少兵?”勾华翅问道。
“现在的话,少说还有三百多。”朱东道:“而且都是精锐骑兵,听说都是他手底下那些部将的家丁,一个个悍勇的紧。”
听完这个,勾华翅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阴沉。
这些东西,郭汝磐并没告诉他,或许是因为郭汝磐觉得没必要——反正有了朱东作为内应,今夜这城池定然能拿下来了,还说那么多作甚?
但郭汝磐显然是不可能预料到现在这种情况的。
对勾华翅来说,这是不折不扣的噩耗。
他本来以为城门虽然被官兵夺回去了,但现在城中的守军都已经投降了,城内还有多少人在守城?自己只要是挥兵攻打,只怕也能轻而易举的拿下来。但现在,他却是得知,原来城内还有数百精兵!
数百精兵能干的事儿不一定太多,但守御一座城门是足够了。
如果勾华翅要现在就攻打的话,那只能打南门,不可能再去别的地方。对于现在的闯军来说,让他们绕到别的城门攻打的话,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夜盲症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说不得得有多少人掉队。能在大晚上把队伍拉到这儿,勾华翅就已经是挺不容易了。
他阴沉着脸看着城头,沉沉不语。
良久之后,勾华翅方才叹了口气,摆摆手道:“你们两个,先起来吧!如何处置,还要请制将军定夺。”
“谢大人。”
朱东道谢起身,心里都是松了口气,暗道这一关总算是过了。没有给当场抓起来处置了,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勾华翅走到两人面前,淡淡笑了笑,道:“我瞧着,你们二人当是没事儿,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吕助朱东唯唯诺诺的应着。
勾华翅说这话,那就是在示好了。毕竟他很清楚,制将军对朱东是很看重的,以后说不得朱东在郭汝磐这一支闯军中,就有相当重要的地位。现在交好了,也是为以后考虑。
勾华翅终归还是决定要打,在几个亲兵的簇拥下去离着城墙比较近的位置观察了,朱东和吕助也告辞。
两人离开,被夜风一吹,才觉得浑身都是凉飕飕,原来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溻湿了,两人对视一眼,都是苦笑。
从此之后,寄人篱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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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策正在床上巡视,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而且向这边不断的接近。
他回头看去,只见是刘若宰在谢鼎坤等人的簇拥下往这边而来,有几个大嗓门儿的骑士一边策马一边放声大喊:“贼军被杀退了,贼军被杀退了!”
夜晚本就安静,他们嗓门儿也大,几个人一起喊,能传出去老远。
不少在家中瑟瑟缩缩祈祷的人听到这喊声,一开始还不敢相信,又听了几遍,终于信了,跑到院子里或者打开窗子听的真切,确保自己没听错之后,不少人都是兴奋的痛哭出声。
担惊受怕,随时担心闯军会杀进来一刀被自己给宰了,这种滋味儿可不好受。
有的那胆子略大点儿的,把自家院子门开来,跪在地上,朝着大街上过去的刘若宰一行连连磕头,口中哭叫道:“谢大人活俺,谢大人活俺!”
在各处被闯军或是乱军洗劫过的宅子里,也有高一声低一声的哭喊声传来。这是被洗劫过的宅子里面的幸存者,他们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总归是逃过一劫。只是此时从藏身之处出来,却发现遍地都是亲人的尸体。
有的被腰斩,有的尸首异处,还有的则是浑身.,下体狼藉。
惨不忍睹。
尤其是从南门通向县衙的这条大街两侧,是此次被祸害的最厉害的地方,一时间哭喊声响成一片,让人听了心里一阵阵压抑难受。董策赶紧下了城墙迎接刘若宰,刘若宰等人到了近前,他翻身下马,走到董策身前,将要跪下磕头的董策一把搀住,满脸都是不加掩饰的激赏:“汉臣,这次你做的当真是好!保全了全县的百姓,你是头功!”董策赶紧连称不敢,道:“还是大人统筹调度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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