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鲁田,苏信再不管这件破事。
谈恋爱这种东西,虽然博大精深,但终究是一门实践学科,理论知识太过片面,其实谁都能说出了之所以然来,没吃过猪肉看过猪跑,湖南卫视不就成天对观众狂轰滥炸清一色脑残爱情片嘛。
在感情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苏信自己是当局者,有的时候迷的很,现在跳了出来,成了一个旁观者,思路自然是清晰的有如清明上河图般波澜壮阔,分析了下鲁田和程琳两人所处在位置,程琳的心态,最后稍稍提醒鲁田两句,想要追程琳这一靓妞,得做好抗战八年的准备。哥们,上吧,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女人就是给来攀登的!
卧谈会就此结束,大家伙各自想着心事。
这一晚上,鲁田极具特色的电钻呼噜声少见的没响,搞得大家都有些不适应,迟迟入睡。
第二天,大家都顶着熊猫眼去中大的七教上课。
今天工商管理班的课程,上午是高等数学,两节公共课,几个班凑成一桌在大阶梯教室里上课。
教高等数学的是高允博士,国外深造多年,很有激情,四十上下的年龄,年轻有为,就像个刚刚毕业没几年的大学生。
在中大商学院,高等数学公共课一向热门,是牲口们最乐意上的课程,几乎节节课都是人数爆满,热闹无比,就是连鲁田这种一学期从头旷课到尾的家伙,也从来不缺席。原因并非是因为高允博士讲的课有多好多耐听,高允就算是口上莲花,富有见地,翻来覆去也就课本上的那老一套,听得多了也就腻歪了。
高等数学这两节课程让牲口们趋之若鹜的真正原因,是因为这节课有金融班;号称商学院中艺系的金融班;美女如云,堪称酒/池/肉/林的金融班,可想而知,这两节课的魅力指数高达九星,大家每周就等着上这节课呢,旷课率低到无限趋近于零。
之所以说旷课率无限趋近于零,而不是等于零。原因在于,总会有一小撮少数分子对美色免疫,沉溺于网络或是其他。
苏信,便是其一。
大一下学期已经过了一个月,苏信没来上过一节高等数学,倒并非针对高允博士,也不是不想看美女,事实是忙于公司的公务,这个学期的公共课,他全翘了。碰到个别喜欢点名的教授,让鲁田顶着。当然,至于鲁田有没有真顶,他不敢打包票。
今天是苏信第一次来七教上高等数学,倒不是多么怀念高允那张英俊帅气的娃娃脸,而是翘课翘的他有些不好意思了,另一方面呢,也想见见程琳,静距离观察一下这妹子对鲁田到底是什么个态度,好给鲁田出谋划策,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早晨的阳光还有些羞涩,从屋宇、树木的间隙投射下来,带着不敢充分表达的热情,沐浴着没有多少热度的阳光,走在一条时长在十来分钟的通往教室的水泥马路上,和同样青涩的学生混杂在一起,三五成群,吊儿郎当的并排往前走,占了几乎整条大马路。
只有在这么一刻,苏信才有种融入中大校园气氛中的感觉。
恩,他是这所重点大学的高材生。
七教在中大西操场附近,毗邻三食堂,一栋有些阴暗的教学楼,前苏联式风格,一看就知道是中苏蜜月时期遗留下来的杰作,古老,苍凉,也可以说成破落,了无生气。
七教四周布满了巨大的香樟树,遮天蔽日,大冬天的,香樟树叶子也不见枯萎,碧绿如茵,肥厚的像东北村妞的大/屁/股,想想真令人脸红耳赤。在这种情况下,阳光永远与七教绝缘,被遮天蔽日的香樟树堵得根本射不进来。阴暗潮湿是这里的主调氛围,夏天凉爽宜人,打瞌睡不带用空调;冬天就更加凉爽宜人了,跑到厕所撒泡尿,都得担心老二结冰。
幸好,中大虽然是出了名的小气,断水断电从不手软,各种费用收得手软,在暖气方面,倒是大方的让学生手软脚软,教室里永远是暖融融的,呆在这地儿,会让你错以为一年到头只有一个季节,那就是温暖怡人的春天,暖的让不想睡觉的人都昏昏欲睡,学生可以在课堂上堂而皇之的瞌睡,不打一两个盹都对不起学校的暖气。
金融班和工商管理班两个班加起来足足有上百号人,热闹的跟菜市场差不多,各种型号品种的蔬菜肉菜在这地儿都有,南瓜饼脸,烂柿子脸,鳄鱼嘴,金鱼嘴,菠萝头,狗头,等等等等,在这里,你总是能够发现类似于菜市场某种的菜品,然后琢磨泡这样的妞,晚上是不是夜宵不用愁了。
苏信寝室四人来到教室,直奔最后一排。
中国所有的大学里,都有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女生坐教室前排,男生坐教室后排;认真听讲记笔记的好学生坐前排,吊儿郎当来教室里补觉的学生坐后排;想要泡妞的男生坐前排;想要被泡的妞坐后排。毫无疑问,213寝室的四人,除了邓凯之外,都属于后者,他们也不好意思插到女生堆里领教牲口们愤怒的眼光。而邓凯非常特别极其的够义气,听从号令,一直跟着党走。
苏信一坐下来,就四下扫视教室里的学生,当然,雄性动物自动过滤,他的目光带着自动瞄准器,直接锁定阶梯教室的前三排,那里百分之九十九的学生,都是女孩。在这群女生当中一一打量了片刻,他发现了一个清汤挂面头型的女孩——程琳。
“上啊。”苏信拍拍身边鲁田的肩膀。
“啊,上什么?”鲁田有点儿二百五了。
“程琳在那里,坐到她身边去。”苏信说:“用不着在意别人的目光,昨晚我教你的都忘记了吗?能有多不要脸,咱就多不要脸,护花使者要从头当到尾,至少这样一来,会少很多竞争对手。”
“这样子不太好吧,大庭广众之下,会让程琳很难堪的。”旁边的关小明狐疑道。
“幼稚!朽木不可雕!”苏信翻了一下白眼:“被人追,程琳有什么好难堪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程琳难堪,这个重要吗?可以说重要,也可以说不重要;说重要是程琳会对老田的观感进一步降低,说不重要是,老田在程琳心里也没什么地位,观感趋近于零,那么再谈程琳单方面的观感就没意义了,老田现在要化被动为主动,不能给程琳牵着鼻子走,对程琳进行一段遥遥无期的狂轰滥炸,在程琳心中树立起:哥这辈子要定你的信念!”
“懂不?”苏信瞧了两眼鲁田。
“不懂。”鲁田朴质的回答让苏信差点含笑九泉。
“不懂没关系,按照我说的做就好了。今天你的任务很简单,先陪程琳上课,然后请她吃饭,然后陪她看电影,最后送她回寝室。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他娘的就不用我教了吧?”苏信手托额头,心想老天啊,我怎么摊上这么个逗比室友,泡一妞还需要他一个步骤一个步骤指点,如果最后上床的步骤还需要他指点的话,他倒是很乐意。
“程琳不是喜欢文青嘛,遇到事情的时候呢,多发表一些富有见地的意见,打个很简单的比方,你陪她去图,正好她看了,她问你这本书怎么样?这个时候呢,我的答案有两种,第一种答案特正统:这部谴责以汤姆为代表的美国特权主义的自私专横,以同情的态度的态度描写了盖茨比的悲剧,并且指出他的悲剧来自于他对生活和爱情的幻想。”
苏信瞧着鲁田说:“这个答案符合社会主流思想,但充满了陈词滥调,程琳肯定认为你这个人相当无趣无聊。而第二种答案简单直接,干脆利落,你说这本书,十四个字足以概括:土鳖逆袭一时爽,终究还是火葬场。她保管对你刮目相看!那你和她的这场拉锯战,以你的全面胜利告终。”
“哇靠!苏信,你脑子是怎么做成的?怎么有这么多精辟的见解?”
鲁田眼巴巴的看着侃侃而谈的苏信,突然发现在泡妞方面的造诣,他和苏信相差十万八千里。
“老田,追妹子是一门实践学科。”苏信无语的看着鲁田,说:“你邀请程琳看了电影,你们总会讨论电影情节的,你他娘的傻/逼可以,可千万别问她电影好不好看,你要等她问你电影好不好看,这个时候你就千万不要顺着她的意思回答,你要剑走偏锋出奇制胜,观点怎么颠覆怎么来,哗众取宠也无所谓,总之引起了她的兴趣,那么你在把她推到的道路上,就多走了一大步。”
“俺哪有这么多钱啊?”鲁田说了最致命的问题。
“刷卡,密码123456。”苏信也不废话,直接掏了张建设银行的储蓄卡,扔在课桌上:“卡里面有一万人民币,滚吧,就算是程琳对你不感冒,也无所谓,死皮赖脸贴上去就成了。”
“苏信你真够哥们的,追到程琳,俺给你洗衣服打热水四年也心甘情愿。”鲁田对苏信感激涕零,假惺惺的摸了两把鼻涕,然后快速把银行卡揣入兜里。有了银行卡,他的底气蹭蹭蹭地往上冒,面容坚毅,信心百倍,在无数道目光下,公然杀入女生堆里,堂而皇之的坐在程琳身边。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苏信就不知道了。
接下来也没什么事情,高等数学他已经落下很多,现在听讲也听不懂,放眼打量了一下教室里的学生,金融班在这个班上上课,不过他并没有发现夏桔梗和赵柯的身影,她们的室友陈欣欣倒是来了。
教室里的暖气很足,苏信有点犯困,靠在桌面上,和关小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高允年轻有为,是中大这所名牌大学最年轻的的副教授,一向自持讲课讲得好,无论何时何地,他总是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在讲台上口若悬河,语不惊人死不休,能把高等数学跟一切事物联系在一起,再加之脸蛋漂亮,很受女生们的欢迎。
诚然,他的课上的不错,也没几个人说小话打瞌睡,苏信旁若无人的说话的样子给了他当头一棒,激怒了,忍不住敲了敲讲台道:“那个同学,在我的课上说话睡觉成何体统?你叫什么名字?那个专业的?”
苏信抬头,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而高允不善的目光死死盯着他,才反应过来,起身说:“苏信,工商管理。”
“苏信是吧。”高允点头,掏出花名册,翻到工商管理专业,第一排第一个学号就是苏信,他是南召省状元考进中大的,是工商管理班高考分数最好的学生,学号就是第一个。不过这些不是高允关心的重点,看着苏信的名字后面打了四把叉,目光变得冰冷起来:“苏信,你这个学期已经旷课四次了,现在给我一个解释。”
苏信倒是一怔,随后心里把鲁田这牲口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遍,靠,每次都说替他点了名,就没一次落实到位的,现在城门失火,脸丢大发了,搞得所有人都哂笑地看着他,跟一光屁股猴子似的。
事到如今,苏信也不怂,道:“解释什么?”
“解释你为什么旷课?”高允重重的敲了下讲台。
他无法容忍他的课上,竟然有学生旷课,尤其是连续旷了四次,这个学期才上了四次课,也就是说,苏信从来没有来过。
高允的话,让苏信有点儿下不了台了,说道:“我之所以旷课,是因为你的课不能让我学到有用的东西,来或者不来,区别不大。”这是苏信的心里话。
“我的课你学不到东西?”高允被激怒了,简直恼羞成怒:“那你想学什么?”
“我想要学的是真理,或者是如何找到真理。”
苏信毫不迟疑地说道:“课本上的知识是真理吗?不是,是迎合!是陈词滥调!是虚情假意!”
苏信说道:“就算我们努力上课听讲,回头考试打了满分,可是又怎么呢?过两月全忘得一干二净,我们的思想依然没有得到启发,我们还是一群考试机器,出了社会之后,是不是公司老板发一张试卷,我打了一百分,他就让我升职加薪,走向人生巅峰呢?”
“不能!”苏信摇头道:“说实话,我对这所所谓的名牌大学相当失望,老师们总是照本宣科,把课本里的条条框框按部就班的讲一遍,几乎没有一个能够有所阐发讲得生动盎然的,至于对真理做出颠覆性的探讨和追求,不能说没有,应该是绝了种,既然如此,我们来上课干嘛?如果仅仅是为了应付考试,我期末考试会把课本从头到尾看一遍,平时就没必要听你们的唠叨了。”
苏信的回答震惊了整个教室,所有人都在打量这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学生,这个在学校里低调到默默无闻的学生。教室里所有的女生目光之中带着惊奇神色,就是连程琳和陈欣欣都诧异的看着苏信。要知道,在大学里hold住场的男生最有魅力,但是这个课程太高端,脱离了单纯的泡妞手段,对女生而言,属于群伤技能,苏信无法教鲁田这一傻帽。
苏信上次在中大商学院引发注意还是去年的军训时期,和工商管理班的教官杠上了,最后拉着赵柯离开。只是事情过了那么久,很多人都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不过在场的学生都是金融班和工商管理班的,自然是记得他。
高允给苏信问的面红耳赤,倍受打击,浑身发抖,过了老半天,他才重重的点头:“好,好,我不能阐述真理对吧,既然这里,你来给我讲讲什么是真理!怎么探寻真理!”
说着,他从讲台走下来,报复性的指了指讲台,让苏信上台。
“高教授,你让我上台讲什么?如果我知道真理,知道如何寻找真理,用得着呆在这所名牌大学吗?而且,你们这群传道授业的大儒,呆在这个学校的意义又是什么呢?”苏信针锋相对,脸上的神色丝毫没有怯场。
“我不懂什么是真理,你说你知道真理,我请你教教我,教教大家!”高允被这个嘴巴犀利,胆大包天的学生弄得倍受打击,自尊严重受挫,已经丧失了理智,以往的风度翩翩的他现在就像是一个在大街上吵架的泼妇。
“那好。”苏信点头。
他心里清楚,这场口水战再持续下去,他不会有好果子吃。
见好得收,其实现在的局面实在是不太好。但现在他依然是一直架在火上烤的野鸡,没有退缩的机会,他也不可能退缩。
苏信很明智的起身,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潇洒的朝教室前头的讲台走去。
教室里哗然,这苏信不是一般的掉渣天炫酷拽。
鲁田瞪圆了眼珠子,眼巴巴的看着苏信,心里对苏信从膜拜道供奉的境界,实在太牛/逼了,他多希望此刻他就是苏信呀。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下,在高允的烂茄子脸上的那一对怒火眼睛下,苏信已经来到讲台下方。
只是,他忽然转身,朝着教室门口,大步走去,消失不见。
……--17821+d6su9h+109178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