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_83797解/放/军三医院的走廊上,薛家老老小小都在。
薛边林正和几名前来探望老/首/长的同僚交谈:“老首长吉人天相,当年吃了那么多苦,为祖国的建设,他的一生都贡献给了人/民和/党,这一次一定是能挺过来,边林,你可要宽心才好。”
薛边林笑容平和的点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
这群过来探望他父亲的人当中,或许有些是出自真心的,但也有不少怀有他心,等待他父亲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如果他父亲不能挺过这一关,只怕很多人就会有其他想法了。
正所谓树倒猢狲散,薛老爷子相对于薛家而言,相当于参天大树的根,根死则树倒,虽然薛家不至于倾塌,薛边林和薛荣林这两个薛家第二代人物,在政坛上都有举重轻重的地位。但薛老爷子若是出了事情,他们薛家的影响力肯定会削弱。
薛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大大小小参与过无数次战役,身上不免有伤,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年事已高,九十六岁的老人了,身上的老毛病多,高血压心脏病连着来,常年在机关医院疗养。
今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薛老爷子忽然昏迷,当时薛边林正在主持一个接待外宾的会议,听到这个消息后,立马推掉会议,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然后就是这幅场景,整个薛家的人都陷入惶恐之中,而各方人马都前来探听消息,等待最后的结果。
薛老爷子,就是薛家的定海神针!
只要薛老爷子在一天,他们就能继续风光的过下去。
薛边林对家族里的这群吸血鬼是很不满的,他父亲迟早要撒手离开的,下面这群不成器的子孙一味的吸食老祖宗最后一点鲜血,苟延残喘,却不知道奋进,实在是有失孝道。
当然,这并非是他不想看着他父亲继续活下去。他比谁都希望他的父亲能够撑过这一关。一旦父亲倒下,整个家族的重担,将会落在他这个薛家第二代老大的肩膀上,事实上他也一直这么做的,而且做得很好,不过他的仕途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位极人臣,想要再进一步,已经没有可能。
他明白,薛家想要继续风光下去,继续成为顶级豪门,不仅要继续联合几个走得近的家族,比如沈家,邓家,还要更多新鲜的血液,承担责任,然而薛家第二代只有他和老二薛荣林,老三薛建林经商;第三代干脆没有,老二老三都是女儿,他倒是有两个儿子,不过一个比一个混账。
薛边林一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他这个看惯风云的人物也有些索然不是滋味。也怪自己太溺爱了两个儿子,老大薛凯以前为非作歹,现在好点了;而老二薛岳比他大哥薛凯还要混账。
“啪”地一声!急诊灯忽然暗了下去,打断了薛边林糟糕的思绪,薛家的人全部围了上去,大门打开,陆陆续续出来七八名来自国内最顶级的内科医生,薛家的人七嘴八舌问个不停,而过来的探望的人也是面带询问之色。
“暂时抢救过来了,不过薛老现在处于昏迷状态。”
主治医生张主任是国内首席心脏内科专家,他带领精英团队在手术台上奋战了几个小时,病人又是一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此刻脸上满是疲倦之色,打起精神向薛家的人汇报情况:“不过情况不容乐观,薛老年事已高,心脏移植手术不能动,只能继续维持目前的半昏迷状态,至于什么时候醒来,我不清楚。”
薛家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只要老爷子还有一口气,那薛家就不会有任何的问题。而过来探望的人纷纷安慰薛家的人,心里却泛起了各种各样的心思。
站在最后面的薛家老大薛边林同样松了一口气,如果在场的人是因为各种利益而希望薛老继续活着的话,那么他这个亲生大儿子,只因为亲情而希望父亲继续活着。
“大家都回去吧,站在这里也没有用,父亲现在需要安静。”薛边林在薛家说一不二,忽然手机铃声响起,他拿出手机,瞧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开医院走廊,来到楼梯口。
薛边林摁了下接听键,电话是北京公安厅曹恒打来的。
“薛书记,有一件很不幸的事情需要通知您,希望您听了之后,要挺住。”曹恒在电话里低沉着声音道。
“说!”薛边林皱了皱眉,他是何等的人物,若非发生特大事故,曹恒岂敢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他相信曹恒这种人不会无的放矢,因而没有怪罪。
“您的二公子,薛岳死了。”
曹恒说完之后,握着电话的手已经满是汗水,在等待狂风骤雨的袭来,然而对面没有任何声音,一丁点声音都没有,过了许久,就在曹恒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的时候,薛边林冰冷如铁的声音响起:
“说清楚!”
只有三个字,这三个字却让堂堂的公/安厅/厅/长曹恒摊到在地。
曹恒强撑着把他说知道的情况一字不落的告知了薛边林。
薛边林的脑袋天旋地转,手撑着墙壁,胸膛起伏,重重的呼吸着。
这个手掌重权的人物,此刻仿佛苍老了几十岁,不过顽强的意志战胜了失去亲人的悲痛,任何时候,他都不会表露出懦弱,他慢慢的松开了撑着墙壁的手,声音平静道:“封锁消息,把那个余靖宇带回来见我。”
“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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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沈澈陪家里的老爷子去了一趟北/戴/河,回家之后,又给他父亲沈如晦叫去说话,平日里他很少回机关大院住,父亲自然是逮着他就要好好的教育一番。
倒也谈不上教育,沈澈为人处世挺有大家子弟的风范,聪慧不露才,有勇不霸道,性格稳重却不乏灵气,放在古代,就是一智勇双全的皇子。
沈如晦对自己这个儿子非常满意,而沈家的那个九十多岁的老祖宗就曾经在家族会餐时,当着家族上上下下几代人的面说过,沈家第三代没几个成器的,就沈澈堪当大任。
沈家老祖宗的这句堪当大任,墓定了沈澈在沈家第三代超然的地位,他在众多堂哥堂弟中脱颖而出,成了沈家重点栽培的第三代人物。
因而他的父亲沈如晦一有时间,就和他分析国际大事,民生疾苦,战争与经济,历史与政治,总之无所不谈,全方面培养沈澈的个人素质。像他们这种家庭出身的孩子,未来注定是要走向政坛的,而且起点不是一般的高,终点则是无止境。
皇帝轮流做,终到沈家时!
自从沈家老爷子退居二线后,沈家沉寂太久了,沈家需要一个新星走向前台,而沈家把所有的心血和资源全部注入在沈澈身上,以及沈如晦细心栽培自己的儿子,毫无疑问,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沈澈能够一飞冲天,重塑沈家往昔荣光。
往常和沈如晦的激辩时,沈澈说的头头是道,针砭时弊,常有犀利言论令他那个位高权重的父亲哑口无言,然而今天他有点心不在焉,因为他接到了古图的电话,说苏信失踪了,很有可能被薛岳诈到白云山庄,他有些焦急,心思自然也不在和他父亲的辩论上。
沈如晦何等老辣的角色,自然看出自己儿子有些不对劲,心里有急事,但是他不动声色,故意不停的向沈澈抛出一道道难题,逼迫的沈澈坐立不安,左顾右看。
“你有什么事情吗?”沈如晦放下报纸,敲了敲桌面。
沈澈身子一震,他知道他的父亲动怒了,低声道:“我有点急事,父亲,我有个朋友除了问题,我需要……”
“别告诉我这些。”
沈如晦打断了沈澈的话,平静道:“我不想知道你有什么事情,我只想告诉你,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你可以想另外一件事情,但是不能被任何事情所困扰。”
沈澈有些不赞同父亲的话:“人都有被困扰的时候。”
沈如晦神色平和的笑了笑:“对,人都有被困扰的时候,但你和这个世界上的人不同,你只能被一件事情困扰,那就是沈家的事情,其他的事情,都不能困扰你!”
“为什么?”
“因为你是沈家的人。”
“沈家的人难道就不能有七情六欲吗?”
“可以有,为沈家而七情六欲。”
沈如晦双手搂在一起,慢慢道:“澈儿,你已经大了,应该明白自己身上肩负的使命,想要完成这个使命,就需要成为一个强者,看淡情仇恩怨,你做每一件事情的出发点,就是我们沈家的利益。你现在年少气盛,或许不能明白这一点,但是我希望你不能将自己的情绪摆在脸上。”
沈澈明白这一点,但是他很难接受,却不愿再和父亲就这个问题争吵下去,因为他明白,他永远说服不了他的父亲,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嘴上明白,心里未必服气。”沈如晦摇摇头,忽然手机铃声响起,他打开一看,眉头皱了一下,摆手道:“你出去吧。”
“父亲,早点休息。”
沈澈起身离开房间,合上书房的时候,忽然听到书房里传来他父亲的声音,一句让他大吃一惊的话:“边林,薛岳死了?”
沈澈身子一震,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听到这一句话,立马联想到所有的事情,就好像是听到了一句歌词,联想到这首歌的旋律。但是他立马反应过来了,心里虽然有些惊慌,但没有失去理智,合上书房,快不下楼。
一路上,他的脑子里只有四个字:“薛岳死了!”
薛岳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薛家的二公子,是中国顶级贵族豪门薛家的二公子。这样的角色死了,将会引发何等惊涛骇浪,他已经不敢想象!
沈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多年的家庭熏陶,时常目睹阴暗复杂的政治斗争,让他的心里素质极好,头脑转的极快,他慢慢的冷静下来,开始分析眼下的局势。
薛岳是怎么死的?
沈澈立马想到了苏信,苏信不是在白云山庄吗?两人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如果薛岳死了,那么苏信一定脱不了干系!这么想着,他的背脊发凉,心想苏信聪明一世,怎么犯下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情!
沈澈连忙掏出了手机,翻到苏信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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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轻吹,夜已黑。
苏信驱车回家,车内放着枪炮与玫瑰的《敲响天堂之门》,北郊的大马路上车辆稀少,两侧的街灯澄明如醉,一盏接着一盏朝后飞掠而去,北京的天空多雾霾,时常阴云密布,今夜天空晴朗,繁星点点,充满了苍凉的味道。
苏信心情不错,因为兵不血刃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点不安的感觉,余靖宇的身影时不时飘荡在他的脑海之中,就像是一个梦魇。
苏信摇摇头,掏出手机,手机是关机的,他之前害怕出现什么不测,所以关机了,开机之后,立马涌出几十条未接电话,还有几十条短信,安然的,马连成的,古图的,李豪的。
看来他们也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大麻烦,甚至是猜到了自己去找薛岳去了。苏信笑了笑,心里略略的有些温暖,不管怎么样,从这一刻开始,他和薛岳之间的斗争发生了逆转,他已经掌握了主动权,薛岳再也不会对他造成威胁。
这么想着,苏信心情大好。
他拿着手机,翻出安然的电话号码,准备打过去。
“叮铃铃……”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一个名字跳在手机屏幕上——沈澈!
苏信怔了一下,倒是没想到沈澈会打他的电话,没有多想,摁了下接听键,笑道:“喂,沈澈,有事吗?”
“苏信,你现在还好吗?”沈澈在电话里的声音略略有些着急。
“嗯,还好。”苏信立马想到了沈澈可能也知道他前往白云山庄的事情,笑笑道:“我没事。”
“你今天去了白云山庄?”沈澈又问。
“对啊。”苏信道。
“是不是薛岳让你过去的,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
沈澈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苏信倒是有点奇怪,不知道沈澈怎么对这些事情这么感兴趣,抬头望了眼前方漆黑的马路,笑笑道:“对,是他让我过去的,至于发生了什么,一言难尽。”
“苏信,你到底做了什么?”沈澈的声音拔高了两度。
苏信皱眉,意识到沈澈话里有话,道:“没什么啊?”
“没什么?”
沈澈沉声道:“薛岳人都死了,你还跟我说没什么?!”
哗擦一声!
黑色奥迪来了一个急刹车,大马路上多了两道漆黑冒着浓烈刺鼻味道的车辙。那一瞬间,苏信整个人都呆住了,握着手机,一言不发的望向远方,远方有辽阔的夜空,漆黑一片,浓烈的令人窒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