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怎么得空来看我?”
已经许久未见唐乐乐,正巧今晚天气晴朗,微风徐徐。冉姒来了兴致,与她赏起月来。
“前些日子承勇染了风寒,不在他身旁照顾着,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
唐乐乐也是忽然想起很久没有见到冉姒了,竟也有些想念,用了晚膳后就直奔暖园来了。
“现在情况如何了?怎么没听你院里的下人们提起过呢?”冉姒听说承勇病了,有些担忧。
不说那是唐乐乐的命根子,其实她还挺喜欢那个古灵精怪的孩子的。
上次承勇中了毒,虽然解了,但是保不齐这日后还会有什么后遗症。
“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小小的风寒,所以就没惊扰你和世子。”
“那便好。”冉姒微微一笑,“莫说什么惊扰不惊扰的,我也是算是承勇的娘亲。”
唐乐乐点头笑道:“以后若是有事,定不瞒你。”
“今日秋然给我炖了鸽子汤。我一个人也喝不完,你也正好尝尝。”冉姒说着,遣了婢女到厨房,让秋然把鸽子汤端来。
“好。”
“为了弄这汤,秋然今天一整日都窝在那小厨房里了。细火慢熬了将近五个时辰。”
“那可真要好好品尝才是。早就知道你身边藏了个做得一手好菜的婢子,我可就没你那么好福气了。”唐乐乐感叹。
她因未婚先孕被家中唾弃,人人避之不及,若不是季倾墨收留,想必早已和承勇流落街头,又怎么会有陪嫁丫头来专门为她打理膳食呢?
“秋然早几年就一直呆在我身边了。不仅厨艺了得,对药膳更是有研究。只是要割舍时,也不能犹豫不决。”
冉姒唇角微勾,转头看着端着鸽子汤,娉娉袅袅走来的秋然。
站在冉姒身侧的秋忆低了头。她自然懂得,冉姒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决定。
虽然她和秋然情同姐妹,可若是换了她站在冉姒的位置上,她也会和冉姒一样,做出相同的决定!
“世子妃。唐小姐。”秋然福礼。
“鸽子汤可熬好了?”冉姒问。
“熬好了。”秋然把盛汤的瓷盅放到了桌上。又拿了小碗盛了一碗,捧到冉姒面前,“您尝尝。”
秋雪在一旁接过,递给冉姒。可还未等冉姒接过,她就松了手。
碗摔落在地,溅了一地汤汁。冉姒的裙摆和鞋面,也被沾了不少油渍。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得呆住了。
“世子妃恕罪!”秋雪慌忙跪下请罪。
“恕罪?你可知道,这身衣裳我最是喜爱!如今沾了这油渍,是再也要不得了!”冉姒恼怒,拍案而起。
“奴婢知罪!甘愿受罚。”秋雪在地上磕了一个重重的头,头抵在地上。
冉姒冷笑一声:“来人!将秋雪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话音刚落,周围就跪了一地。
“世子妃,您就饶了秋雪吧!这五十大板下去,怕是要了秋雪的命了!”秋忆求情道。
“是啊,世子妃。”秋然看了秋忆一眼,也开口求情道,“这五十大板男子尚不能承受,更何况秋雪一个弱女子?”
“你不提我倒是忘了。秋雪可是个练家子,这区区五十大板,对于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大事。对吧?秋雪。”
此刻的冉姒已经没了往日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瘆人的阴冷。
秋雪沉默许久,咬了咬下唇,才低低答道:“是……”
唐乐乐在一旁看着,也觉得冉姒此举甚为不妥,这才开了口:“世子妃,只是一件衣裳,何必如此重罚一个丫鬟呢?”
“一件衣裳罢了?”冉姒冷眼扫了一眼四周,“我平日里就是对这些丫鬟们太过放纵了,这才使得她们今日尊卑不分!再不严惩,这往后都要爬到我们这些主子头上撒泼了!”
“这……”
唐乐乐有些为难,这毕竟是冉姒院子里的事,她管得太多也是于理不合。只是不管,这丫鬟今日怕是要遭罪了。她又于心不忍。
她总感觉,今日的冉姒看起来和往日不太一样。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唐乐乐觉得,冉姒出身皇族,为人虽清冷,却是良善之人,对待下人从不轻易发脾气。对待身边的几个贴身丫鬟更是宽容之极,从来不会说一句重话,更别说施刑!
今日之事,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世子妃,秋雪是您的随身护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
“闭嘴!谁再替她求情,就同她一起受了那五十大板!”秋忆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冉姒打断了。
“秋忆,你不要再说了。”秋雪眼神冷了下来,带了丝丝怨气,对着冉姒又叩一头,“请世子妃不要迁怒他人,奴婢这就去领罚。”
冉姒皱着眉头,抬手揉着头部,似是非常疼痛的样子,不耐地摆摆手:“去吧。”
“唐小姐,不好意思,本宫有些乏了,今日就到这儿吧。”说完就先行离去了。
唐乐乐看了冉姒的背影一眼,心中的疑虑一闪而过,并未停留太久。
也许只是她多虑了……
秋雪受完杖刑,回到了房中,在床上趴着。
秋然在床边给她上药:“这世子妃也太不念旧情了,竟把你打成这样。”
秋雪受刑完毕后,臀部血红一片,路不能行,还是让人给抬回来的。
“是我先弄脏了世子妃的衣裙。”
秋雪虽然这样说着,秋然却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一丝丝不满之情。
秋然唇角一勾,也不再说话了。动作轻柔的给秋雪上着药。
药刚上好,房门便被人推开了,秋忆走了进来。
“可好些了?”
“这才刚上完药。没有十天半个月,怕是下不了床了。”秋然起身,到床尾的水盆边洗手。
秋忆走到床边,瞧了瞧秋雪。
平日里比谁都精神的秋雪,此时脸色苍白,小脸皱着。显然是疼得厉害。
“世子妃最近犯头疼病犯得厉害,脾气也是越来越差了,咱们往后还是小心行事为好。”秋忆心有余悸地说道。
“可不是?今日是秋雪,说不准明日就是我与你了。”秋然抱怨着摇摇头。
“只是世子妃吃了药,这头疼却是越发厉害了,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秋忆疑惑。
秋然擦手的动作顿了一下,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世子妃吃药总爱吃一半倒一半,哪里能那么快好?”
“也是。”秋忆了然,淡淡一笑。
“行了。我先去厨房准备一下今晚的夜宵,你先陪陪秋雪吧。”秋然说着,出了门,往小厨房去了。
秋忆看着她走了,过了一段时间,才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来:“拿着,莫要给他人瞧见了。”
这小玉瓶秋雪识得,瓶身特有的剑兰雕纹,是妙手阁特有的标识。
秋雪接过,藏在了枕头下边,笑了笑说:“只是些皮外伤。”
“还是早些养好才是。”秋忆正了脸色。
“说的也是……”秋雪喃喃,与秋忆相视一笑。
冉姒坐靠在床上,正津津有味地读着书本,却忽然手上一空,书本被人抽了去。
“把书还我!”冉姒抬眼看着眼前这个幼稚的男人。
季倾墨翻看了封面,意味深长地看着冉姒:“原来夫人喜爱这一类的话本……”
“这可是从你书房找到的!”冉姒从他手中抢过书籍,理直气壮道。
“可我书房中的书籍有很多。天文地理,政治历史,包罗万象。可不止这些小说话本而已。”
季倾墨最近发现,逗弄冉姒,实在是人生的一大乐事。
“是吗?可我只看到了这些。”冉姒再次把书打开,翻到了下一页,放到了膝上,打算继续看。
忽然,冉姒看季倾墨的眼神古里古怪起来:“季倾墨……这些书……你都看过?”
“那是自然。”季倾墨看了冉姒一眼,不自然道。
其实他也不懂这书里是什么内容。
只是当初想着,冉姒到了这里难免无聊,她对那些正儿八经的书籍又不感兴趣,就让莫棋去书坊买了一大堆小说话本回来,放在了书房最易拿到的地方。
至于书里是什么内容,他就不得而知了。想着大概也是一些痴男恋女的故事罢了。
冉姒听他这般回答,神情更是古怪,举起了书本,语气有些尴尬:“那这个……你也看过?”
季倾墨觉得冉姒的反应不对,遂转过头去瞧了一眼那书里的内容。脸色瞬间就变了。
先是白了一层,而后又变得通红,最后再是黑得滴墨。
这话本到了中间,竟都是画着赤身裸体的,一男一女的图画!
“……”
莫棋!
季倾墨佯装轻咳几声,十分不经意地将冉姒手中的书收到了自己手里:“这也许是莫棋的书,在收拾的时候,错放到了我的书籍中了……”
“哦……”冉姒也回答得十分不经意。
“……”季倾墨揉了揉眉间,“阿四,我与你说件事……”
说到这里,季倾墨突然顿了一下,脸上的无奈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神情,说话的音量也抬高了许多。
“七日后是刘老夫人的寿辰,你这几日身子不适,还是不要出席了,由刘娇代替你与我同去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