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警戒的那个警察右手放在腰上。如果没猜错的话，他随时准备拔枪。
我心里哆嗦了一下，很快又镇定下来：除了欠供应商货款――欠得不多，就几十万，我一没违法，二没乱纪，警察不可能抓我。
也不可能抓李锦标。虽然传闻李锦标吸那个，据我观察，他并没表现出吸那个的症状――比如打呵欠呐，流眼泪呐。即便属实，也是受害者，不至于被警察抓走。
真要抓人，目标只可能是娜娜。
李锦标在后面嚷：“老刘，谁呀？”
敲窗的警察拿手电筒朝我脸上乱照，威严地说：“警察！”
娜娜尖叫一声，直往李锦标身后躲。
警察命令：“把玻璃放下来！”
紧张，加上对车子不熟悉，我按错钮，把车窗玻璃升了上去。
警察怒喝：“放下来！”
一丈开外的那个警察如临大敌，已经打开枪套拔枪在手了。
我慌忙把车窗玻璃放下来，一边点头哈腰：“对不起，对不起，按错钮了。”
远处的警察把枪插回枪套。
对警察，乃至所有穿制服的，比如工商，税务，城管，我有一种天然的恐惧。尽管我是不折不扣的良民，不偷税漏税，不到街上摆摊，但见了他们，还是浑身不自在。
李锦标胆子比我大，在后面嘀咕：“警察有什么了不起？”
警察看了他一眼，说：“身份证！”
听到要身份证，我松了口气，看来只是临时检查，并非针对娜娜。
警察把每个人的身份证在阅读器里读了一遍，还给我们，说：“这么晚，停路边干什么？”
李锦标嘀咕：“停路边犯法吗？”
警察拿手电筒朝李锦标脸上照。警用手电筒光线强烈无比，李锦标慌忙用手去挡。
我点头哈腰：“马上走，马上走。”
在两个警察的注视下，路虎缓缓驶离小街，重新上了107国道。
娜娜埋怨说：“标哥，你在警察跟前逞啥能？”
李锦标说：“我就嘀咕两句，哪里逞能了？”
我说：“娜娜，你现在尝到做贼心虚的滋味了吧？”
娜娜说：“我靠，还真以为他们是来抓我的。”
害怕招来警察，我们不敢再停路边，最后还是去了王胖子烧烤店。
王胖子绕路虎转了一圈，一边打量李锦标和娜娜，一边报告：“刘老板，程总走了。”
我说：“知道，是我让他走的。”
王胖子说：“程总把红牛存这儿了。”
我说：“全部拿过来。”
李锦标说：“被警察一吓，真有点饿了。老刘，让他炒盘河粉！”
娜娜说：“这里哪有炒河粉呀，连炉子都没有。”
王胖子说：“是的，是的，我们这儿只有烧烤炉，没有炒菜炉。”
我说：“胖子，你让啤酒妹去别人店里打个包。”
王胖子说：“啤酒妹下班了。”
我说：“那你自己去。”
王胖子说：“我得照顾生意呀。”
我站起来，把他拉到一边，说：“胖子，我一直觉得你怪机灵的，今天咋恁没眼色，这么冷的天，哪有什么生意？你把我这朋友伺候好了，还怕没生意？”
王胖子说：“那，要是有客人来，你帮我招呼一下。”
我说：“没问题，你去吧。”王胖子走出7、8步了，我又冲着他的背影喊，“胖子！”
王胖子回头说：“啥事？”
我说：“多放点韭黄，少放点香菜！”
李锦标感慨地说：“还是老刘知道我的口味。娜娜，你每次都弄反了。”
娜娜白他一眼：“你这人真难伺候，吃个河粉还这么挑剔，韭黄，香菜，这个多点那个少点有什么关系！”
李锦标说：“你懂什么，你就知道吃饱不饿。”说完，走到烧烤炉跟前，大咧咧地说，“刘老板，吃点什么，烤鸡腿还是烤茄子？”
我说：“来个烤茄子吧，娜娜，你吃什么？”
娜娜说：“来半打烤生蚝。”拿起一罐红牛，上前递给李锦标。
李锦标把外套脱下来，扔给娜娜，站在烤炉前一本正经烤起来。
花衬衫，金戒指，金项链，手拿一罐红牛，史上最拉风的烧烤老板现身了。
娜娜在旁边笑得跟啥似的，全然忘了她眼下面临的问题。
我叫住她：“娜娜，你过来坐下！”
娜娜坐下了，还不住地朝李锦标抛飞吻。李锦标全神贯注，煽风，浇油，翻面，每道工序一丝不苟。
我说：“娜娜，事情我都给你讲清楚了，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娜娜说：“我知道，一是去投案，一是躲起来。”
我说：“你今晚就需要做决定。”
娜娜说：“我得想想。这么大的事，换谁都得想想。”
我说：“时间不多了，天亮之前，你得有答案。”
娜娜说：“老刘，你一个老板，那么多事情，为啥偏偏盯着我这个事情不放？”
我说：“娜娜，你和阿妙冲突，导火索在我，为此，我非常内疚。。”
娜娜说：“老刘，你说哪儿去了，实话告诉你，我和阿妙早就有矛盾了，我早就想让人修理她了。”
我说：“不管怎样，我觉得我有责任提醒你。”
娜娜说：“如果自首，有可能判多少年？”
我说：“这个我不懂，但是，我知道自首可以减刑。”
娜娜说：“那么多的人干了那么大的事都没事，我这点小事却倒这么大的霉，我想不通。”
我说：“那你的意思，不自首？”
娜娜叹气：“不自首，你说能躲哪儿去？”
我说：“回老家？”
娜娜说：“老家肯定是不能回了――二哥二嫂还住着院呢，等他们出院，肯定找我的麻烦；我不在家，肉头焉不拉几的，他们拿他没办法，我在家，说不定就要火拼一场。”
我说：“就待在深圳？”
娜娜说：“待深圳也不安全。标哥肯定不会举报我，阿妙说不好，有可能举报，也有可能不举报。别人就说不准了。干我们这行，你知道的，为了抢生意，明里暗里肯定得罪不少人。现在你倒霉了，那些人还能放过你，还不得过来踩你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