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邻赵城租了灵钥宝船进入赵国开始,然后去活捉上一个在赵国为恶的二流以上武者,接着再返回,送到这门里,仙门大选的第一步便算是完成了。
第一站,从邻赵城始,经赵国,由邻赵城终。
第二站,依旧从邻赵城始,不过,经三月奔波,到太玄山终。
在陆清湲登上太玄山半山腰的时候,引起了许多人的侧目。这并不奇怪。
陆清湲穿一身白衣,腰间插一把竹箫,冷眼扫量后的面庞十分稚嫩,年岁由此就可以推断不过十三四岁,或者还有可能更小。而且她是一个人上来的,年岁那么小的,就一个人上来的,不是没有,但,确实少见。
不过一路走来,这样的目光陆清源也见多了,不在乎这些许,低着头继续打量着自己的周遭。
这太玄山的半山腰每年都要在此举行仙门大选,平日里也有许多人留在这里,或者是今年没选上没赶上的,在此等下一年的,或者是想来此处讨个仙缘的,碰个运气的。
总而言之,这里一年到头,人着实不少。
人一多了,自然该有的也就会慢慢有起来,倚之簇拥来了一群商贩,倚之又兴起了一个城镇,就在这太玄山山脚下。官家的称呼是太玄镇,就取了后面这山的名字,不过当地的人,更喜欢叫仙门镇。
晚点儿就是仙门大选了,陆清源这会儿才从山下赶上来。
山腰上只有到一年的这时候才会热闹,各种各样,来自五湖四海,奇装异服,全都一股脑的集中到这里了。
商贩们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仙门他们只能看着,进不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坐生意啊。
还是郝老道的那一句话,人多的地方,其实就是钱多
陆清湲登上的时候,好些目光就从这山腰上一个个茶亭里传过来的。不去搭理,随手找了一个近点的茶寮,直接坐了下去。
老焦头弓着个背,忙得不可开交,一时间没顾得上招呼,不过却也是瞄了一眼,呦,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还是一个人。
老焦头真的很忙,一年,就这个时候客人多,不仅多,而且这些客人还都得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一个不留神,说不得就是冲撞了仙人。
许是看着陆清源年少,又是女孩子,再者一身白衣的看起来不怎么可怖,所以干脆,老焦头一抹眼,装作没有看到。
老焦头不过来招呼,陆清湲也不在意,反正她也不是想喝什么茶,只是找个坐的地方。他忙得顾不上自己,自己也乐得个省事。
马上就是仙门大选,过了这一关,那离老头子便又近了一步。
老头子虽然带着陆清源陆尘一起混骗江湖,但其实却是个真正的高人!四五年的时光里,除了教会陆清源陆尘行骗以外,还教会了很多别的。只是,不知道此刻的他,跑到哪里去了。
正思量着,对面有人坐下来了,陆清湲扫量了一下,不认识,须髯黑胡子,四五十岁了吧歹有。低下头,陆清源继续想自己的事。
也不知道,如果再遇见的时候,老头子会不会表现的很错愕呢?
想了一半,脑海里画面还没出来,陆清源又抬头看向了对面那黑胡子。无他,只是这黑胡子坐下来以后,就一直盯着陆清源,好奇怪,就是瞪着个眼睛一直那般看着,不带任何的修饰。
是个人被陌生人这么盯着看,都会觉得怪怪的,好在那人终于在陆清湲的忍耐到达极限前,开口了。
“虽然很唐突,不过还是想过来见面一下。这位姑娘应该是第一次参加仙门大选吧,认识一下,我叫冯苏,岭外燕国人。”
陆清湲不理他。
凡是这种不知道想干什么的,都不用去理。
黑胡子倒也是自来熟,见陆清湲不理他,也不在意,继续低着头说:“看我这事做的,倒是冒失了。只是看见姑娘,仿若看见故人,心中一动,情不自已了。却不知道,姑娘哪里人?”
陆清湲没有说话。
“额……看我这问的,出门在外,怎么能把这些随便说呢,见谅。”冯苏自嘲了两句,看对面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又略一思量后接着说,“小姑娘年纪轻轻就能上得这很多人一辈子也来不了的地方,很是了不得啊。”
说着,说着,那冯苏不知道牵动了哪一根神经,“我曾有一个妹妹,当初也像你这般的年纪,惊才艳艳,来这此间,千辛万苦进入仙门,可是这一入仙门,便从此四十年再没有消息!”
“四十年啊,人的一生有几个四十年?一入仙门,仙凡成永别!”
陆清源抬头看了眼,冯苏那眼中的一丝悲怆,在陆清源的心里被无限的放大,心,陡然间就是一个跳动。
“二十年前,我父母双丧,世间只余我一人,除了她,我再无一个亲人,故此,我决意入仙门寻她!”说到此,冯苏的眼中适时的再一次出现了坚毅。
有人入仙门是为了长生,有人入仙门是为了得道,而冯苏入仙门,却是为了寻亲。陆清源心中又是一动,某个角落又一次被轻轻的触动。
冯苏抬眼看了眼陆清源,眼中藏水,满满浸润着化不开的哀伤。
“罢了罢了,枉我痴活数十载,却在你一个小姑娘家面前自怨自艾,倒是让你见笑了。”冯苏又是告了一声罪。
无端过来搭话,对面的人一句话还没说,冯苏已然是告罪了三声。
“其实我过来倒是有个不情之请,”咬了咬牙,冯苏也顾不得什么不好意思,“我看你年纪轻轻便能来这里,猜得应该是本领非凡,许是将会在这仙门大会上大放异彩,然后直接进入仙门也未可说!我只是希望,如果真的有那时候,不嫌麻烦的话,帮我打听下,仙门之中,可有一人名唤
冯若,若如此,感真意切。
“哦,对了,”冯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刚才对小姑娘冒犯了。”
一会儿的功夫,这个告罪是第四次了。
“眼下仙门大会召开在即,之前打扰姑娘清静了,我这儿有我燕国的特产普陀草,泡了喝虽有些苦,但可以让人凝神静气。”边说着,冯苏不知道从哪里拿来壶热水,直接把这普陀草冲了,而后自己动手切了起来。
“拜托。”不过两字,却好似有千斤重量在其中。
冯苏一杯茶递到了陆清湲面前,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而后人站起,微微点头,接着便慢慢走掉了。
虽然是须髯黑胡子,不过这冯苏,倒是一副读书人做派,老焦头没过来做的事,全部他给做了。
看着桌子上那冒着轻烟的茶水,陆清源脑海之中一片空白,转而又是突然大火连天,哭号遍天,再接着,却又重新归于了一片空白。
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的女子却好像是傻了一般,手上不自意的就把那杯茶拿起,微微抿起。
果然,好苦。
抿上两口,陆清源整个人便好像是真的感觉平静了下来。
不过这平静没持续多久,离了冯苏,这会儿对面却是又有一人是直接坐到了陆清湲面前。
也不说话,直直的拿起那桌上的茶,先嗅了嗅,然后轻轻一笑,将那茶水倒去大半,对着杯子里还剩的一点茶液仔细的盯着瞧了瞧,然后又将那普陀草捻出仔细的端详。这最后,才放下了茶杯,露出了一张很是秀气的脸。
“这茶,你喝了?”陆尘看着陆清源,怎么想也有些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嗯。”
“……”看着陆清源那一脸有些生人勿近的样子,陆尘撇了撇嘴,“也是拿你没办法了。”
“这茶,可能有问题?”陆清源目光投向陆尘。
“这茶,一定有问题。”
将目光从陆尘身上挪开,重新投到那一杯茶上,陆清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半响的功夫,憋出了一句,“下次不敢了。”
不是下次不会,也不是下次绝不,而是下次不敢。
听着陆清源说的,陆尘有些好笑,摇了摇头,这个傻丫头,冷冰冰的看着挺精明的,可怎么老是在同一个骗局里面摔了爬不出来,还每一次都是同样的戏码?
老头子说,做事的时候,要么就干脆不去做,要么就好好做,做的漂亮些。
说起来,这件事怪自己,这件事做的实在太不漂亮了。两人一起上来多好,非分什么一前一后,觉得能更好的观察这太玄山情况。
观察什么情况,有什么好观察的?
对面,陆清源已然是慢慢没有了力气,整个人好像是要软倒在地上一般。
神智清明,但就是没力气。
“行了,没事,不就是没有力气嘛,不就是仙门第二关吗,我背着你过去就是了。”
十五岁的小子一句话说出来,眼前好像没什么能拦得住他。
陆尘本来还担心陆清源心里可能会过意不去,想开口宽慰一句,不过刚想开口又忍不住的想笑。
自己这也是发昏了,陆清源,怎么会和自己过意不去呢?
陆清源安静的趴在陆尘的背上,整个人温顺的就像是一只小猫,双眼就那么静静的看着陆尘,目光之中,确实没有半分的过意不去。
十五岁的蓝衫少年背着十四岁的白衣姑娘,一下一下有条不紊的迈开了步子。
他们,要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