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鱼肚泛白,世界万籁俱静。凉风袭来,吹得人心意暖阳舒适。守城官早早起床,对着渐蓝的天空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踱着碎步往城门去。本来这里临近京城,按理说守城不是这样寒酸,但是这地界向来太平,一来二去的此处守卫就没有那样戒心常备,只是守城官尚且算是尽职每日早起晚归。只说这日守城官一开门,便见着两个狼狈不堪的人,天还没完全亮起来,乍一看叫人以为是两个鬼。他猛地往后一退,好叫是自己守门多年也算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不至于被吓得跌坐在地上。见那两人虽然是灰头土脸但是细看面容清秀,不像什么土匪强盗,只是好像糟了什么难,衣服破烂不堪而且其中一个尤为甚浑身都是泥巴,那人右手食指上还带了一枚铁玉戒指。
看至此,守城官脸色又是一变,本来想说什么,又忍了下去。这两人正是昨夜遭难的莫染和刀杰。本来昨夜还想搜寻一番,但是莫染伤势有些严重于是刀杰就先背上她赶路去了临近驿站的曦城,只因位处京城东面,故而名为曦城,取义晨曦。终于等到城门打开,刀杰背着莫染就往城中去,守城官也疾步跟上。“两位可是要找大夫?我引你们去吧!”守城官说道。曦城人都知道这守城官李三为人正直善良,要是其他人见了他这样热心助人也不觉得奇怪,但是刀杰留意到此人竟能跟上自己的脚步而不喘大气,必然也是习武之人,因为出了昨晚之事,他更加注意起大哥周围的安全,本来想就此拒绝,不料那个守城官也看出了刀杰所想,“这位侠士,我乃本城守城官李三,是武官。想来你背上这位公子伤重,我才想帮你们一把。”这一说,反而叫刀杰不好意思。“那便多谢了!”李三笑而不语,只在前面带路,刀杰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他的,但是李三倒不在乎刀杰怎么想的,他有自己的盘算。到了最近的一家百草医馆,正巧那大夫也开了门,便接了莫染进去。那时候莫染精神已经恍惚,不是醒着,但也没有昏迷。“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再晚来一步,真就不用送来了!”刀杰一听连忙央求大夫,“大夫!请务必要救我大哥!”李三却什么话也没说,只看了一眼在床上的莫染,眼光不由的飘到那枚铁玉戒指上了,他眼睛一眯目露精光转眼又恢复了正常。
此时大夫眼看这人难救自然满心不悦,如果救不活又是一件麻烦事。但是曦城的人多多少少都和李三交好,既然是李三带来的人他也不能说不救,只好黑着脸赶了刀杰出去,“都出去罢!只会碍手碍脚!”刀杰语塞只能退了出去,这时李三道,“既然你们人已经到了医馆,我就先走了。”说完塞给刀杰一锭碎银子,“两位遇难,想必身上已无银两,我先借予你兄弟俩。”刀杰没说收也没说不收,只是问,“李大人何故这样照顾我们兄弟?刀杰真是受宠若惊!”李三笑道,“好结交天下之士罢了!”说完就走了,刀杰也没跟上去,收下了银子思量许久,倒敬佩起这个李三来,心里面甚是羞愧不知如何报答。莫染吸了大量浓烟,嗓子坏了,身上也多是烧伤,所幸没有伤到脸,也亏得那场大雨,烧伤没有恶化也没有多严重只是有些红肿,不过倒也是因为大雨所以又感染了风寒。大夫给莫染处理了伤口又给她换了干净的衣裳,知道她是个女人的时候也没有多吃惊,本来这姑娘长得这样清秀美丽,也不像个男人。医者父母心,紧急之下避不得男女之嫌。此时莫染清醒过来,她也没有完全昏睡,所以知道自己已经被刀杰送来医馆,见到陌生男子也没有大惊小怪反倒是一脸神秘的抓住了他,“大夫,不要告诉别人我……”
莫染还不想别人知道她是女儿身,一,这个身体的主人扮成太监肯定有难言之隐,二,如果刀小弟知道她骗他,两个人以后相处会更奇怪吧,三,她还想闯荡江湖,当然是女扮男装的好,其实最重要的还是第三点,既然新生了,不如就好好玩玩。大夫见多识广,所吃的盐比她吃的饭还要多,自然知道她是什么心思。“我知道了!不要告诉别人你是女儿家嘛!我自然不会多说。不过姑娘家要知道礼义廉耻,男扮女装跟在那小子身边始终不好,找个机会和他讲了,两人成亲就好了。毕竟女追男隔层纱嘛。”大夫倒是想到了别处去,莫染也懒得和他多说,因为刚才她一开口就觉得自己嗓子痛,而且声音也变得沙哑可怕。“大夫,我的嗓子……”“嗓子坏了!我能力有限,只能开一张方子给你服用,其他的我就不能保证了!”说完叹了一口气,“我去给你把你的小情郎叫进来吧!他倒是着急。”说罢出去写了张药方,把莫染的情况同刀杰讲了一下,刀杰在心中大骂自己却也不能解决任何事情,他把事先从李三那拿的银两给了大夫,大夫收了下来。“看你的衣服也都破烂,我给你也找件衣服去吧!”刀杰也不拒绝,换了衣服就去看自家大哥的情况。一见到刀杰,莫染就自嘲道,“刀小弟,我和你一样了……”
本来刀杰还在奇怪大哥说的是什么意思,结果反应了半天才知道她说的是声音,不由佩服自家大哥的心胸。这时候窗外飞过一只雪白的鸽子,在晨光下显得格外美丽。莫染喝过药之后还是浑身酸痛,头也昏昏沉沉想来正是因为患了风寒。她吸溜着控制不住的鼻涕,再次躺下。见莫染无碍,刀杰便回去城外查看,不过奇怪的是根本就没有看到什么大火之后的废墟,更不要说什么尸体,一切消失的无隐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莫染知道后也觉得奇怪,要说,本来也可能是意外失火,但是不能解释多出来的死人,或许是留山的人不甘心放火报仇,但是却没必要把整个废墟清理掉,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处理掉了一切,可见其背后的力量甚是强大。留山派、驿站火灾、死人、戒指……这一切似乎是不相关的事,但巧合太多令人生疑,虽然暂时他们没有了危险,但是青铜城这一趟武林大会他们是非去不可了。这日深夜万籁俱静,仿佛又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莫染本来就有些头晕脑胀所以还在昏昏沉沉的睡着。刀杰本来是守着自家大哥寸步不离的,可不知怎么地也觉得头晕脑胀,莫不是也感染了风寒,但是也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昏睡过去。刀杰心地善良不代表他一点戒心也没有,本来软骨散这种低等毒药,刀杰不会察觉不到,只是药涂在了碎银子上,又是通过内力真气慢慢发作,就是再高的武功也防不住。此时一黑影在窗外一闪,随后驻足于门外,思量许久又下定决心似的慢慢推门进去,只见莫染侧卧在床上,他摸索着走了过去手腕一转寒光一现,手上正是一把锋利的匕首。莫染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看见一个陌生男人举着匕首就向刀杰刺去,幸亏莫染这时候醒来,顿时睡意全无,大喝一声,“住手!”这一喝竟然叫来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教主!”这一声也把莫染叫蒙了。“属下李三参见教主!教主洪福五仙千秋!”幸好莫染脑子转的快知道五仙是个什么东西。武侠小说里常出现五毒教也称为五仙教,崇尚毒物,尤以蛤蟆、蜘蛛、蝎子、毒蛇、蜈蚣五种毒物为圣物。莫染低头一看自己手上的铁玉戒指,方才明了,戒指上的花纹正是这五毒。再看李三的态度,想来这必定是五毒教教主的凭证,难不成在驿站的那个死人竟是五毒教教主?这五毒教教主也是搞笑,老是带着面具,这下可好,自己的教徒都不认识他,反而以为莫染才是教主。莫染看了一眼刀杰,“你给他下了什么毒?”语气似是询问又似责怪,李三不知所措忙道,“是我教软骨散!此人武功路数不是本教众人,教主又身受重伤,属下这才自作主张……”莫染心想到底要不要告诉他真相,但是如果告诉他,他们教主死在城外驿站,但是现在驿站和尸体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她和刀杰会不会被五马分尸,或者被一百种毒物折磨致死?莫染当机立断,先稳住他再说。看现在的情况,这个李三是曦城的守城官肯定不是在苗疆本教的教徒,肯定是常年在外的教徒,别说没见过这个蒙面教主的真面目,就是见到主教的人也是少见。她现在赌了一把。“本教主带了一众教徒前去青铜城参加武林大会,没想到曦城外遭到自诩名门正派的留山伏击,这才受伤,幸好本教主的兄弟刀杰相救,才不至于被留山的人暗算了去!你赶快给他解了毒!”这一把莫染又押对了宝。
五毒教教主莫洛又称魔罗,此番确实是要去青铜城参加武林大会,而且五毒教向来和留山派不和,两派互相抹黑是常有的事。事先从本教一路到青铜城路线上的教徒都收到了事先的通知,左护法人称蝎子娘娘的杨成明事先也率小部分教徒赶去青铜城,在莫染到之前两天杨成明才离开曦城,所以李三看到戒指的时候并未有多余的怀疑。正好叫莫染钻了一个天大的空子。李三拿出怀中一个白玉的鼻烟壶在刀杰鼻子上一凑,刀杰猛地打了一个喷嚏醒来,转手就把刀架到李三的脖子上。莫染轻咳一声,“刀小弟不必惊慌,此乃我五仙教中的教徒李三。”莫染这一句话给刚刚醒来刀杰简单的传递了一下刚才几句话斗智斗勇的巨大信息量,刀杰愣了一会儿,随即放下长刀站到莫染身边。五仙教……刀杰自然知道是何方神圣。现在想来昨夜遇见的那个死人也确实符合现任五毒教教主魔罗的样子,鬼面具、铁玉戒……只是,既然死的是五毒教的人,那么究竟是谁,能害的了魔罗这样狡诈暴虐的大魔头?刀杰冷哼,原以为李三是个仗义好汉,没想到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李三跪在地上等待教主发落,而莫染此刻后脊背被冷汗湿透,哑着嗓子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说,“李三!本教主既然无事你且退下吧!”李三一愣,对于教主没有责罚他的失职很是惊讶,但是哪有人主动找死,既然这样他磕了头便告退了。李三走后,刀杰提步在周围好一阵排查确定没有危险之后又回到房内。“大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莫染一时半会儿没有回过劲来,有气无力的指了指桌子上的水壶,刀杰赶忙倒了杯水送到她口边,莫染喝了一大口白水之后才缓缓说出了刚才的事情。刀杰沉思不语,良久才说了一句,“大哥此举虽然危险重重,但是却是最好的做法。”
五毒教,众人皆知,缘起于苗疆一带。当今天下四分而立,分别是东边临海的龙涎国,西南肃国,西北蛮荒赤焰国,和位处中央的玄月国。而莫染所在的地方正是玄月国,玄月当今圣上名为宗政九秋,是个少年皇帝,但是颇有能力,政治尚算清明,但是玄月地处大陆中间,是其他三国并吞天下的一大障碍,多年来虽然四国表面上没有过多争端,实际上,战争一触即发。但各国虽然明着没有开战,而暗地里却各自拉拢江湖势力,这也是导致武林四分五裂的原因之一。且说五毒教地处苗疆,所在之地正好是肃国和玄月国的临界之处,地界尴尬,即属于两国又离于两国的存在,是两国中间的一片空白之地,所以五毒教教主相当于那一片的统治者,只是没有称帝,但五毒教本教已经可以称为五仙国。但是五毒教是邪教,向来为名门正派所不齿,而且五毒教自从魔罗担任教主之后,内部也呈现了分裂之势,所以五毒教基本上没有在五仙地界之外的地方出没,自此,五仙一处分为一派武林,所在教派多是邪门歪道。不过此一派武林又分为亲肃派和亲玄派。顾名思义是一派亲近肃国,认为自己是肃国人,一派则是认为自己是玄月国的人,而其中最大的教派五毒教内部则分为三派,一派以左护法杨成明为首主张亲玄,一派以老教主的势力为首,认为两国国内都是是另一派武林,自诩名门正派,总是不齿五毒教,所以自立门户,应当称王,另一派则是以右护法曲真为首亲肃。
教主魔罗一直神出鬼没身份神秘,除了右护法曲真这世上无人知道其真面目。但是相传他性格残忍暴虐,毒功深不可测,所到之处花草皆枯。又说和五毒教向来不和的留山派,位处西边留山山脉,在玄月国境内,自然是玄月国内势力,但是地处玄月京都福京西边所以和东面的武林又不是一派,玄月西南以留山派为首又为一派武林。但是话虽如此,留山派内有几个墙头草的人物表示中立,其中就有庞落的师傅陈而山。留山和五毒教地理位置较与其他武林派别比较相近,平日里在两国国内争势打架是常有的事,久而久之结下梁子。玄月东北又是一派武林,这一派武林更接近于常人所以为的武林,没有大势力的帮派为首,几家明争暗斗构成同利益共进退的局面,其中涵盖五岳剑派和少林、峨眉等派。青铜城为玄月国和龙涎国的边界城市,地处青铜城的青铜帮的存在也就至关重要。青铜帮在这一派武林上名声并不是很大,武功修为也一般,但是主要涉足两国贸易,财力不可小觑,所是以门中即使有功夫出众的也去别的帮派习武回来的。当年青铜帮的前身就是闻名四国的青铜镖局。此次武林大会正是青铜帮老帮主的儿子召开的,因为老帮主凌英遭人暗算死不瞑目,他儿子凌正清想要召开武林大会找出凶手为自己的老父亲报仇,所以此番武林大会的帖子广发天下,本来这事并没有那么严重,但是青铜帮的行商遍布四国,江湖上的人多不想得罪青铜帮,所以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要来一趟,更何况,这一次的武林大会打出的是青墨卷的名头。
要问青墨卷是什么,江湖上乃至朝堂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青墨卷是上古佛寺青墨寺留下的一副画轴,“千古青墨,画物成神”的传说一直在民间流传,后来又传出,这是青墨在世上留下的最后一副画,因此又有了得此画者得天下的说法,也有得此画者一统江湖的说法,只是这画究竟画了什么究竟在哪,后世之人一直在寻找却也一直没有消息,所以很多人怀疑这仅仅就只是一个传说罢了。不过现下无论是天下还是武林都四分五裂,而青铜帮的人又广昭天下,说是行商之路偶得青墨卷,但是凌正清何德何能可以手握青墨卷,所以开武林大会要选出德高望重的武林盟主将这青墨卷奉上。所以此番,不管是哪一派武林不管是中立的还是亲附朝廷的都竞相赶往青铜城。所以这一次武林大会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举办的类似花灯会的东西,而是一场决定了未来天下的大会。找凶手一事虽然与此相比显得微不足道,但是青墨卷是老头子找回来的,只有老头子有放置青墨卷锦盒的钥匙,这个锦盒设计巧妙无法硬开,否则会毁坏里面放置的东西。老头子一死,钥匙肯定就在凶手手上,所以,这两个目的都显得十分重要缺一不可。但是刀杰刚下天山,自是不知道这些事情,这些东西还是李三被莫染套出来的话。再说龙涎国里一派武林,都是些巨鲸帮海沙帮等海上称王的帮派,还有赤焰国境内十二连环坞八卦门等精通奇巧八卦的帮派,这一次武林大会上凌正清还特意请了自己多年的好友墨门大弟子陆朝前来。
“所以,现在的局势就是六分武林四分天下?而这些江湖中人有些是为朝廷做事,有些是中立,有些则是因为民族大义不屑于和别国血统的帮派为伍?”莫染现在可以肯定这并不是自己所知的任何一个朝代。不过之前从李三那里知道的青墨卷,叫她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的那个怪梦,不知道那幅画究竟是什么样子,是不是真有传说中那么神奇?不过她又觉得好笑,以前看的武侠小说总有什么得什么者得天下,自己只觉得古代人迷信尊权,不过现在看来,连穿越都是真的,也没什么不是真的了。“这么说来,刀小弟你所在的天山老人云鹤子门下又属于哪一派呢?”莫染问道。刀杰忙解释道,“师傅是世外高人早就不理俗世纷争。天山本是北边一处不属于任何国界的雪山,所以也就不存在派别之说。不过我听师兄说过,师傅在隐居山林之前曾是玄月国朝内一位很厉害的人物,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我也不清楚。”莫染本来不以为什么天山老人的很厉害,也以为刀杰的小身板武功也就平平,不过后来看留山派和李三对他的忌惮,再一听这么乱的武林之下还有不问江湖事的隐居人,想来云鹤子很厉害,刀杰也很厉害,顿时自己感觉到安全感爆棚。“你刚才说了武林上的事情,那对于朝内的八卦,你能不能也给我讲讲?”莫染其实是想知道自己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为什么要逃离皇宫,又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没有死透就被当成尸体和其他宫人的尸体一起运了出来。其实详细的刀杰也不清楚,“小弟只知道宗政皇帝少年登基,后来娶了飘香城大商人秦才的女儿秦默为后,秦才的长子秦砚乃是镇守青铜城往东和龙涎国真正毗邻的百花城的大将军。
不过前几日有贼人潜入行刺,死了许多人,想来这些大哥也是知道的。而龙涎国老皇帝病重,太子白尘萧荒淫无能,二皇子白尘甫暴虐好战,现在恐怕正因为皇位斗得你死我活。肃国皇帝宇文轩重文臣轻武官,所以虽然五毒教中有人亲肃,但是宇文轩却是唯一一个没有招江湖人为己所用的皇帝,不过听说最近肃国王爷宇文城失踪了。再说赤焰国,兵力强盛,但是苦于同留山山脉毗邻的秦岭山脉还有古盾城城墙遗址阻挡根本打不进来。这些我也是前几日下山的时候一路上听人讲来的。大哥一直在宫里想来知道的比小弟多些。”一听这话,莫染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可是从皇宫里出来的太监一枚,“那当然!只不过你也知道宦官在宫里不好混嘛,借着这个机会我正好也出来走走。刀小弟!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起我的身份啊!”莫染尴尬的不行,哪知道自己原来的身体这么巧装太监,本来就胸就不大,装了太监更看不出来了,要不是莫染刚醒来的时候错乱之中早就浑身东摸西摸过一遍,还真就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太监身上。现在既然刀杰这么以为,她又不能告诉他我不是太监,这样刀杰问起来她是谁,她怎么回答,说不上来说不定还被当成刺客,她可不要。“小弟知道。”刀杰当然清楚,如果告诉别人他大哥其实是个……那大哥肯定遭人白眼和非议,毕竟那个地方对于男人来讲是很要面子的地方。
莫染和刀杰在曦城也已经三日了。这三天除了从李三那里套了一些话,从刀杰那里简单知道了一下这个世界,也没有别的收获。不过莫染现在愈发怀疑,能对五毒教下手的肯定是留山的人,而既然要毁尸灭迹肯定又和其他事情有关,想来想去只可能和青铜城武林大会有关。至于为什么,莫染就不得而知了。现在一切都要等到了青铜城再说。这几日李三也深信不疑这一位就是五仙教教主魔罗,因为莫染在知道魔罗平时的作风和传闻之后,每次见到李三都表现冷漠,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李三也假造守城官死亡的假象,随莫染上路去青铜城。本来此举甚是不理智,但是莫染认为要给敌人一招出奇制胜。留山的人见过莫染,也肯定以为自己已经杀了魔罗,现在魔罗和莫染竟是同一人出现,他们肯定手忙脚乱。但是前面有五毒教左护法杨成明,这人肯定不像李三这么好骗了,所以带着李三,也在路上更加深化莫染的演技,再稍微拉拢一下李三,到时候破绽就少些。刀杰担心莫染的安危,但是大哥既然要这么做,他唯有跟随保护。只不过他们都没料到的是,留山派虽然和五毒教积怨已久,也不至于要杀了魔罗,况且以魔罗的武功,天下能动他的只有三人——天山老人云鹤子、墨门长老墨线良、五毒教右护法曲真。但这却不是留山派那八个弟子所能做到的。
华灯初上,树影婆娑。月色皎洁,点点洒落在青石板路上。他脚踏青云靴,手持风月扇独自走在喧哗街景旁。热闹的晚市上人影攒动,却没有人近身打扰。他站在那里,仿佛和世界隔开。薄唇微启却只发出了一声叹息,转而剑眉一簇,眉间的潇洒成了哀伤,却不知这位超尘绝世的公子哥在想些什么。他在想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为了什么,千里迢迢而来。“青楼!”直到在喧哗人群中传来这一声穿云破日的叫声。他凝目而望,看到一人穿着淡蓝色锦衣,淡雅的花纹领竖着遮住了小半脖子,中袖下是白色的续袖,腰间是条宽锦腰带配着一块明显是地摊货的朱雀花纹的玉佩。即使远看,也看得出那人姣好的面庞和身段,和那人的声音举止完全不搭边。不过他右手上的铁玉戒指却是晃人得很。他嘴角上扬,像是奸诈狡猾的狐狸看到了就要到嘴的食物,刚才一点伤感顿时消失的无隐无踪。
旁人还要奇怪刚才那个散发着生人勿进气势的人去了哪,怎么出现了一个长得好看的地痞流氓气质的人呢?他把扇子一合转手就扔进了河里。说他是流氓他当然不拒绝。猫手里的老鼠不得先把玩一下才好玩吗?莫染和刀杰一路东去青铜城,幸好左右有李三这个狐狸待在身边,所以一路上没有什么阻碍。三人走走停停一个月之后才到云州。不过听李三说武林大会还在下月十五,所以他们几个人倒也不着急。毕竟已经到了云州,云州再往南过了阳塑山就到了青铜城境内的茉莉村,不过五六天脚程。这一月赶路以来,却没有发生什么怪事也未遇见什么危险的事。虽然莫染和刀杰两人都没说,但是两人都觉得太平的有些蹊跷。如果驿站的那些人是要杀魔罗,那么为什么在看到魔罗的尸体上没有戒指之后却没有下一步行动?不过莫染还是玩性太重,云州号称是玄月境内最繁华的城市,比起之前路过的几个城市,这里真可谓是古代的上海,一片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正逢云州花灯会,莫染忍不住拖着刀杰就出来了,却把李三一个人留在了客栈里。
“青楼!”莫染总是在电视里看到古代青楼,现在终于见到实物了不免有些激动。不过转念一想,这里是让无数好人家的女儿跌入火坑的坏地方,心里总归有些不是滋味。虽然觉得好玩,但是她也不至于拿这些女孩的清白痛苦当成玩乐的好玩的资本。“我们还是走吧!”莫染最后选择了退缩,原先看花灯会的心情也没有了。刚才那一瞬间的喜悦和惊奇现在化作了无可奈何。只听得耳边一直有女人或艳丽或柔弱的诱惑声,她自知无法改变,所以不去涉及。刀杰看见了莫染脸上一闪即过的惊奇,然后又是一副死了人的脸,还以为是因为自家大哥是个太监所以才这个反应。想想他瞥了一眼自己的下身,“还好……”
刀杰虽然武功厉害但是和女子相处他没经验,多少有点好奇男女之事,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大色鬼,毕竟跟着师傅修身养性多年。可是这个时候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太监真辛苦,还好他不是……这时候不知哪里窜出来一个醉汉直接扑向莫染,“唉哟!娘子!快到相公怀里来……”语气之中轻薄之意显露无余。本来这个人长得还有七八分好看,但是如此恶劣的行径和语气只让莫染觉得恶心,难得外貌协会的她会这么讨厌一个帅哥。莫染一脚踹开他,显然这个醉汉并不知道这个所谓“娘子”力气还挺大的,不过他倒没有因此清醒,反而晃了晃身形又趴到莫染身上,这一次还暧昧的在莫染耳边吹了一口气,酒味浓郁,叫莫染浑身一颤,差点没吐出来。本来只是普通的醉汉闹事,但是刚才他身形一闪的时候,刀杰看出此人会武功。醉酒醉到男女不分,还能使出武功来,看来是故意找事。刀杰单手抓住那人的肩,准备一提将他打飞,那人似乎早有准备反手控住刀杰的手,刀杰左手迅速提气往他胸口打去,那人手一松揽住莫染的腰一晃,莫染到了刀杰拳头前,逼得刀杰不得不收了拳头。要不是莫染坚持让刀杰不要带着长刀出来逛灯会,这时候那人早就死在刀杰刀下了。
这时候四周早就被群众围成了一个圈,显然把他们当成打把势卖艺来看热闹,这可谓是今年秋花灯会上最有意思的一个项目了。就连上面招揽生意的姑娘都停下了吆喝,坐等看热闹。别人只当那人是醉了,刀杰却知道他清醒的很。果然之前的平静都是假象,这人难道真要当着众人的面对大哥不利吗?刀杰心心念念大哥大哥,却没有想过,其实刚才几招过下来,他已经知道,真打,自己没法打赢。凶手下狠手了?这样的高手已经派出来了?正当刀杰左右忧虑的时候,正当众人都在看热闹的时候,正当那人抱着莫染的小腰要肆意妄为的时候,谁都没料到的事情发生了。甚至连莫染自己都没意识到。莫染一把抓住那个醉汉的胳膊,猛地一记过肩摔把那人狠狠拍在了地上,就是地上的石板被这一拍都碎成了几块,更不要说这个被拍在地上的人。要不是身子骨结实的叫人害怕,肋骨都得断掉几根。他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对待过?他可是……这一记过肩摔那个酸爽的,莫染呆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不太确定刚才确实是自己干出了这件事。随后人群中一片叫好声,更有几个躲在后面的娇羞姑娘偷偷摸摸看了几眼之后,看上了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公子却能将流氓教训的这样大快人心的美男子。其实之前莫染风寒痊愈之后想起那天夜里在火场把那个人救出来的场景,因为当时情况紧急,莫染其实也想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从二楼跳下来又把那人弄出来的,只记得自己脚下好像生了风一样飘然,一切行云流水不带半点犹豫。
她甚至还美滋滋的想是不是之前的这个身体会武功然后自己也讨得便宜也会点武功。但是后来在她千求万求之下和刀小弟比武都输得惨不忍睹,当然,李三肯定不知道这件乌龙事。莫染还不死心的怀疑自己可以背的动刀杰,然而也没有这个力气。难道魔罗一个凶狠歹毒的大老爷们比刀杰还轻?还是因为当时生死关头,爆发出人之所不能?这一刻,她竟然本能的过肩摔了那个变态流氓。想来得有多厌恶啊!刀杰也被大哥吓了一跳,不过然后立刻走到大哥面前,死死的把她护在身后,好像一个不小心,莫染又要被那人欺负了去。不过刀杰显然想多了,那人可再没那气力了。他摔得不轻,扶着地坐了起来,背后一阵火辣辣的疼,颇有种脊柱骨全断的错觉。他一脸错愕的看着眼前这个貌似弱不禁风的小白脸,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哼!怕了吧!本小爷还有更厉害的招!你来啊!你才是小娘子!你全家都是小娘子!”在刀杰的贴身保护下,莫染心中多了一股莫名强烈的底气,探了个头出来有恃无恐的挑衅起来。本来大家看莫染的确有种和那醉汉相同的想法,就是没醉的人也要怀疑莫染本就是女扮男装出来的小姑娘。但是也不知道是她的举动还是她粗哑可怕的声音,没人再要以为她是个姑娘家了。要是哪个姑娘家声音成这样,还不如装个哑巴。突然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一个手拿三串糖葫芦,脸上手上都沾满了糖衣的背着剑的小子挤了进来。他本来以为这里聚了这么多人,是又有什么江湖把式可以看,所以喜滋滋的挤了进来。
没想到却看到自家主子坐在地上一脸疼的厉害的样子,左手还扶着腰。“我的天啊!”吓得他顿时连冰糖葫芦都扔掉了,赶忙冲到主子身边。他是个习武之人,年纪不大,看上去和刀杰一般大小。不过他的确只有十五六岁,正是爱玩的年纪。一直在深院里,苦练武功,不曾出来玩过,这一次主子好心带他出来,名为保护主子,其实自家主子武功比他厉害得多,哪里要他保护,所以他就放心的去玩耍了。没想到自家主子竟是这样的光景。“主子!属下来迟!请主子降罪!”都听别人说饶命,哪有傻人求降罪的。不过那个醉汉却不复刚才那种嚣张跋扈的流氓气,细声慢语地说道,“叶栾,我不怪你,你先扶我起来。”那个叫叶栾的小子立刻扶了那人起来。知道主子饶了自己他立刻来了精神,急于展示自己的忠心于是立刻冲着刀杰喊道,“你们这群刁民,可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居然敢伤了家主子!你们不要命啦!”刀杰不语默默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哥,莫染随即站了出来,“哼!我当然知道你家主子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变态大流氓!”那人嘴角微微上扬,潇洒的摆了一下自己裤摆,显得远见卓识风度翩翩和刚才醉酒的无赖形象全然不同,“娘子何出此言?方才为夫醉酒,举止是有些不妥,但却不曾说过娘子是小娘子之言啊。况且何谓变态大流氓?。
《荀子·君道》:‘贫穷而不约,富贵而不骄,并遇变态而不穷,审之礼也。’变态,是之谓万事万物变化的不同情状。而流氓是之谓流亡者或游民。莫不是娘子在暗指,今时不同往日,为夫已经不如当初富贵,配不起你罢,所以你要跟那小子离开为夫。”说着就要落泪,此情此景,全然像是一个痴情男子为了离家的娘子醉酒壮胆做出最后努力的样子。加之他本来长相不差,又是一副苦情样子,刚才的女子中有几个已经叛变了。不怕流氓不要脸,就怕流氓有文化。莫染可算知道了这句话里面包含的巨大杀伤力。这人句句在理,文质彬彬,围观的不知情群众一时愤慨又全都变成了他的“亲友团”。听到这样的话,刀杰当即道,“兄台怕是误会了。这位是我大哥,莫染,并不是兄台什么娘子。大哥甚至不是女人。”莫染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口气,哪有刀杰这样实诚的孩子啊,还真当那个流氓说的是真话,瞎子都看出来他是在耍无赖吧!“比文采是吧?我是比不过你!不过就算流氓只是游民的意思,也是之谓,不事劳作,到处游荡,为了生活不择手段的游民。我知道你听不懂人话,所以我就更直白点好了,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赖!对男人也能毫不脸红的口口声声叫着娘子,转口还满嘴仁义道德,你别拿荀子的话说事,这样只会玷污圣人,更加令人恶心!”
永远别把兔子逼急了,况且这还是只会骂人的兔子,况且她还不是只兔子。那人一愣随即又挂出一副“你说吧,我不痛不痒”的欠揍的样子,只是身边的叶栾脸色青白相接,小声道,“主子,你不会真的有龙阳癖……”那人眉头一皱作势就要打叶栾,不过也只是吓吓他罢了。叶栾只好乖乖闭嘴。“为夫受教了!多谢娘子!”那人嘴里还是客客气气的,目光里全是奸诈得意的笑意。莫染自认为天下之大没人能比这个人脸皮还要厚了,转身拉着刀杰推开层层看热闹的人就走。“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今天真是见识到了!”众人见着,慢慢也散开了,只是唏嘘传来传去事情有了好几个传奇的版本,不过转眼间,又消失的无隐无踪。古代人的娱乐还真是……
“主子?”叶栾带着询问的语气小心试探。那人愣了愣,又作势要打叶栾,“愣着干嘛!快跟着他们!”叶栾看了一眼还在扶着腰的主子,指了指他的屁股,“主子您的伤?”“我傻吗?不会找大夫看啊!你快去跟着人,跟丢了,我砍了你的脑袋!”叶栾一听转头抛弃了自家主子赶到前面去跟住莫染和刀杰二人。见叶栾走了,人群散了,他一个人站在原地,仿佛又与世界隔绝。良久才自言自语,“不知道扇子叫我扔哪去了?”说完还是站在原地,心里疑虑的不止是扇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