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舒莫辞在厚重的晨钟声中醒来,发现自己竟一夜无梦,自重生后她几乎夜夜噩梦,不是梦见母亲离她而去,就是梦见钟氏面色狰狞要杀她,再不就是悦儿哭喊着在水中挣扎,舒莫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佛祖有灵,保佑着这片净土,发了会呆简单梳洗过,进了僧人做早课的大殿跪在最后面,虔诚闭上眼睛小声跟着念诵,此时天色刚刚微明。
一个时辰后,早课结束,老老少少的僧人都似没有看见跪在后面的舒莫辞,目不斜视依序退出,舒莫辞默不作声跟着出了大殿,守在门外的缨络松了口气,“姑娘,没事吧?”
舒莫辞看了她一眼,缨络自知失言,不敢再说,默默跟着舒莫辞往住的地方走去。
舒棣跟白马寺方丈交情不错,白马寺又不如般若寺有名,不时有女眷借住,在客院拨了位置最好的两间房给舒莫辞主仆,舒棣派来保护舒莫辞的家丁则住在寺外。
舒莫辞此次来只带了辛妈妈和缨络两人,另外还带了个做粗活的婆子,辛妈妈本来想跟寺里借个炉火单独给舒莫辞做吃食,舒莫辞却不肯,只说跟寺里僧人一般饮食即可,辛妈妈无法,只得听从,见舒莫辞回来,忙叫婆子去领了早饭来,不过是一碗清粥,半碟馒头,舒莫辞也没说什么,吃了半碗粥一个馒头就放下了,抄了一个时辰经书,又拿起针线。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中午舒莫辞依旧是在寺里用的斋饭,睡了一会起来抄经、做女红,等暮钟响起时又去佛堂与寺中僧人一起做晚课,晚课回来后简单吃了点东西,在院子里来回走几圈,回去沐浴睡觉。
一连一个月,舒莫辞在寺中的生活规律而枯燥,辛妈妈本来以为她是有什么事借祈福掩饰,不想她竟似真的只是来祈福,每日除了抄经就是做女红,辛妈妈也日渐看出来,她这回绣的不再是平日的花啊草的,竟是《心经》!
更虔诚的人,辛妈妈也不是没见过,可那都是修士、或是历经人生苦难的长者,而舒莫辞才十三岁,每每看见她安静抄着经书绣着经书的模样,她总觉违和而心惊,她甚至开始暗暗埋怨舒棣竟这么放心让舒莫辞一个姑娘家在寺中一呆就是一个月,幸好幸好,这样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辛妈妈默默念着佛。
佛堂内刚做完早课的舒莫辞第一次叫住了方丈,恭声道,“大师,明日是家母亡忌,弟子想请寺内大师替家母做一场法事,请大师允准”。
“阿弥陀佛!”方丈双手合十,面色悲悯,“小施主孝心令贫僧方外之人亦心生敬佩,自然义不容辞”。
舒莫辞谢过,自回去准备法事之事不提。
第二天,白马寺闭门谢客,在大雄宝殿内为俞氏做了整整一天的法事,舒莫辞在角落处跪着烧化这些日子所抄经书与绣的那部《心经》,默默祈祷着母亲在天之灵安息。
傍晚法事结束后,舒莫辞亲自谢过方丈与众僧,捐出一千两香火钱,方丈与众僧谢过不提。
自重生后,舒莫辞坚持每天都在院子中转几圈,逼着自己多吃些东西,晚上再睡不着也会睡足了时辰才起来,因此身子比之前好了很多,今天跪了一天,除了膝盖有些酸痛外其他倒没有什么不适,回来让缨络捏了一会又用热水泡了两刻钟的脚,就好了许多,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出去转转。
虽是在寺中,舒莫辞也不会随意走动,只在自己借住的那个小院中一圈一圈的转,缨络提心吊胆的跟着她,生怕自己一不留神自家姑娘就因膝盖酸痛摔个跟头。
这些日子辛妈妈在旁边看的心惊胆战,但这种与世隔绝自娱自乐的生活才是舒莫辞熟悉并喜爱的,因此这一个月来舒莫辞的精神反倒好了不少,想着明天就要离开竟生出一股浓浓的不舍来,回去,她要面对的就是人心算计,世间险恶——
清凉的月色亮银般洒在院落中的一丛丛开着米粒大小花朵的兰花上,不知哪里的乌鸦凄厉叫了一声,缨络浑身一抖,正要请舒莫辞回去,舒莫辞忽地幽幽一叹,说了声回去吧,转身进了房间,缨络赶紧跟上,虽然是在寺院中,她总觉得阴森森的,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坐着马车往城内而去,舒莫辞靠着迎枕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猛地刹住,缨络赶紧扶稳舒莫辞,车夫喊道,“姑娘,前面好像出了什么事,道路堵住了,过不去了”。
“缨络,你去看看”。
缨络人小灵活,很快就挤到了前面,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才又回来了,满头是汗道,“姑娘,是安阳侯世子夫人打死了世子的宠妾,一尸两命,之后带着婢仆想逃回娘家,结果被安阳侯世子带人堵住了,就在前面,听说安阳侯世子已经去请五城兵马司的人了,应该很快就能过了”。
舒莫辞心中一动,“安阳侯世子夫人?是不是镇国将军府的七姑奶奶?”
辛妈妈点头,“正是,世子夫人闺名叫做曲少微,正是镇国将军府的七姑娘,进门三年无所出,安阳侯世子才纳了妾侍,只听说世子夫人生性善妒,屡屡迫害那妾侍,不想现在竟弄出人命来了,还是一尸两命,真是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