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另一个阿潜
而且,自觉不自觉的,他说话的用词与语气,都像极了田蜜。[ads:本站换新网址啦,速记方法:草莓,.]
林家三郎唇角弧度见深,看着说得满脸陶醉的林岩,忍不住一笑。
他的七管事啊……林三郎摇摇头,唇边的笑意矜贵而曼妙,待林岩终于结束他的长篇大论后,轻轻慢慢地总结道:“如此,此事,就麻烦七管事了。”
啥?啥事儿?林岩有瞬间没反应过来。
但他到底跟了林三郎这么多年,很快也就明了了。家主这意思是说,既然他那么了解作坊,那建设一套完整地作坊文化的事情,就交给他去办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要知道,他这次回来,并非正常调度,而是收到消息后,以紧急事情紧急处理的方式离职的。出于他的私心,他禀告完后,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在林家权利中心留了下来。
林家的制服非常健全,岗位什么的,那真是都安排好了的,并不是说随便一个人随时可以弄个职位出来。因此,可以说,这么久以来,他身为林家一大管事,做的却是打探消息的活计,没有正式的身份和职位。而这名不正,言自然不顺,言不顺,啥事儿也别想成。
但现在,家主终于开口了。建设作坊文化,这是多重要多崇高的事啊?虽然,实权可能不大,但却让他在权利中心站稳了脚跟。
感谢田姑娘,这田姑娘真是他的福星,他就知道,他这个赌,绝对会赢。
林岩大大的松了口气,抬头看去,却见家主提起一支特大号的狼毫,挥手之间,在一张雪白的宣纸上落下两字:尊重。
这两字,笔力浑厚。力透纸背。
搁笔,他观摩着亲手书写的这两字,垂首低语道:“我非是不懂尊重人,只不过。只有有实力的人,才有资格被尊重。”
所以,家主这话的意思是?
林岩有点摇摆不定,究竟是说田蜜有实力呢?还是没实力呢?
不等他想出个结果来,那边便问道:“会后。她可有何动作?”
林岩摇头,纳闷道:“没有,我的人回报说,议会之后,她是出了得隆,但什么都没做,就到处乱逛,走街串巷,兴起了就到店铺去看看,而且她什么店铺都进。还总是问了不买,这会儿,好像快逛到码头了。”
林岩皱着眉头,琢磨不透,“田姑娘倒是悠闲得很,好像一点不着急似得。”
一点不着急吗?三天时间,难道还不该她急吗?还是,她真的有什么绝招,就等着最后发力,给对手致命一击?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她是真的引起他兴趣了。
林三郎的视线落在那白纸黑字上,眸光明明灭灭,起伏不定。
尊重是有。就看你拿不拿得走。
田蜜确如林岩所说,溜出得隆就到处瞎逛,根本不是在解决什么资金问题。
这会儿,她正是在码头。
德庄的繁华,在德庄码头体现的淋漓尽致,大批商人云集至此。货物堆积如山,船只往来如梭,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田蜜就像现代的狗仔队样,逮着空子就硬拉着码头上底层的搬运工闲扯,两人蹲在地上,边拨着花生边聊着天,丝毫不顾及形象。
“你说你在码头搬了十来年货了,那你应该对那些货的轻重都很熟悉了,就跟那称东西称久了的人一样,拿在手里一掂量,就知道几斤几两。”田蜜将一把炒得分外香的花生塞到对方手里,边咬得嘎吱响,便嘚瑟着小身板,在吃的空挡抽空问道:“最近你们都搬些什么货啊?”
“很多啊,茶啊,盐啊,铁啊,瓷器啊,粮食啊,棉花啊……反正什么都有吧。”一身破破烂烂的布衣,随意坐在地上,二郎腿翘着,边咬着香喷喷的花生,便打着摆子,想到什么说什么:“不过最近好像都是些舶来品,听说,都是些特别昂贵的东西,头儿叫我们小心点呢。”
舶来品?青州四通八达富甲天下,商品那真是琳琅满目,但绝大多数,都是本土商品。毕竟外国货品入关赋税太高,再经过运河上层层关卡后,到德庄码头,那成本相当高,如非货物有绝对特色或优势,那是极可能亏本的。
因此,少有他国物品进来,更别说这样大规模的了。
当然,除了赋税这点,还有地区贸易保护政策在制约。
不过,她刚才从大大小小的店铺走过,没发现有大量的舶来品出售啊,真是有点奇怪。
“唉,头儿都没告诉过你们都是些什么舶来品吗?”田蜜拨着花生,状似不经意的问。
“没有啊。”那伙计很实诚的摇头。
田蜜不甘心,正想着法儿套话呢,忽觉码头上气氛有些不对。她一看,原是有船队到岸了。
不远处,一艘大船的甲板上有人吆喝了声,搬运工们纷纷行动,飞快往那处跑去,包括田蜜拉的那个。
那人匆匆走后,田蜜站起身来,正觉得又没事可干了,想打道回府了,一转身,却瞧见不远处的墙角,有一顶轿子颇为眼熟。
她四处看了看,见就在离软轿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明晃晃的门面,那门面上有块牌匾,匾上的字颇有些不同凡响,赫然是德庄府市舶司。
市舶司,掌检查进出船舶蕃货、征榷、抽解、贸易诸事,并代表朝廷采购一定数量的舶来品,管理商人向皇帝进贡的物品,对市舶贸易进行监督和管理。
由来,这就是个油水很足,官威颇大的部门。
大船一到,码头上便忙碌了起来,田蜜站在那里碍手碍脚,就往后退,退到快要接近那软轿的地方时,她想了想,又止住脚步。
那人来此,应是有正事要办,打招呼的话,还是等他正事办完的吧。
这么想着,她便退到旁边的房檐下,隔着段距离,看着这古代码头的繁华景象。只是,她看着看着,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那人群中穿着官服的,显然是市舶司的检校,田蜜仔细观察了很久,发现了一个大大的BUG。
这些检校,检查似乎有很大的随机性,手点到哪里,就查哪里。可若说他们是抽查吧,也不像。因为,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有人捧着木盒子,对检校默契的点点头后,大摇大摆地踏进了市舶司高高的门槛。
市舶司门楣很是高大,但的大门里光线却有些昏暗,隔得远了,田蜜看不太清楚,只依稀见到那人进去后,将东西放下,一个看起来像是提举官的人,上前掂量了下,对另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点点头,那主事的伏案在一本册子上记了几笔,记完后,对那人点点头,那人便返回了。
而那人返回后,他所在的船,也就不必经过检校的检查,可以直接卸货。
这是……田蜜正看的目瞪口呆,视线里,忽然又出现一个让她印象深刻的人。
长卷发,褐色瞳孔,异国服饰,摇摇摆摆的走路姿态,此人,正是扶桑。
扶桑从车队上下来,与那人接头后,便使着人将货物搬上车队,装好后,便跳上马车,直接扬长而去。
当街装车,旁若无人,而周围的看观,对此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啊。
田蜜不由看向墙角不起眼处静静停放的软轿,心中有些期待。
那人不会无缘无故来这里的。
在富华之时,那软轿的主人便是督审司的特派监察史,在这德庄,他也是隶属于督审司的吧?他亲自到这里,总不会是来观光的。
如田蜜所想,软轿的主人,确实不是来观光的。可也出乎她意外,他似乎,也并不是来监察的。因为,她看着从市舶司走出来一个人,那模样,赫然就是那个记账的官员,那官员出了大门,便直往角落里去。
而通过他官服前画的图腾与头上的发饰,田蜜也看明白了,此人,官职可一点不小,竟是市舶司的市舶使。
市舶使在软轿小窗旁驻步,卑躬屈膝的隔着帘子说了几句话后,便静听指示。
他并没等多久,显然那人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不知道那人说了什么,他边听,边频频点头。不一会儿,他便退开一步,目送那软轿行远。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官官相护,沆瀣一气吗?
可那是,阿潜啊……
那个人,不应该是清冷冷的、孑然一身的吗?他应该‘但将冷眼观螃蟹,看他横行到几时’的。
田蜜忽然有点兴意阑珊,垂着头,拉拢着双肩,挪动着脚步,慢慢地往前方走。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是想一直走。
她也知道,她与阿潜,根本谈不上什么交情。但有的人就是这样,你看见他,就觉得,他总归有几分不一样。
可不一样,又怎样?还不是这样。
田蜜边走,边跟自己聊着天,可给自己做了半天思想工作后,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不舒服的。
将近黄昏,阳光不再那么炙热,有风穿过高高低低的房檐,轻拂过脸颊,带来如丝绸般柔软的触觉。
行走在微微风中,心中,却有几分化不开的怅然。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自家门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