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颇为得意地弯起唇角,先向冷落雪介绍身旁的老者。
“这位,就是森哥哥的祖父,赫连一雄老先生,是赫连家族的掌家人。
而我,是龙城封家大族唯一的千金,封婉,也是森哥哥的——未婚妻。
赫连爷爷说了,等森哥哥和我订婚后,他老人家就会按照祖制将衣钵传给森哥哥,森哥哥会成为赫连家族新一代的掌权人。”
听罢女孩一番洋洋洒洒的话语,冷落雪仅有的一抹笑意渐渐敛起。
“未婚妻?”说实话,她的确被这三个字给震撼到了。
赫连暮森跟自己领了证,如果赫连暮森再娶眼前这个女孩,那岂不成了重婚罪?
啧啧,这厮还真是知法犯法啊!
封婉很是满意自己话后的效果,理了理华丽的衣裙,骄傲地道:“正是,我们俩的婚约,是经过两家长辈慎重又慎重后定下的。”
只片刻功夫,冷落雪已经平复了方才的波动,漫不经心地瞥着对方,淡淡出声,“请问,你跟我一个佣人说这些干什么?”
封婉整理衣裙的手一顿,与冷落雪对视,碰着对方一双湛黑澄澈又带着些许深沉的眸子,心下不由得一惊。
“咳咳······”一旁的赫连一雄,清咳了几声。
封婉脸色变了变,立刻乖巧地坐好,不再多话。
赫连一雄重新审视着冷落雪,他发现,这女孩,远比他想象中要沉稳的多。
而且,说话滴水不漏,不像是二儿子赫连飞虎跟自己说的那般上不了台面。
不过,一个被抱养、亲生父母又不详的女孩子,又能优秀到哪里去!
赫连一雄也不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道:“我听森儿说,他在这里找了女朋友,女朋友的名字叫冷落雪。可是据我所知,你是上个月为了替弟弟还债,才来到这里帮佣。
所以,你不过是森儿搪塞我的一个借口。他从小无拘无束惯了,对我给他包办婚姻这事情,有所抵触,也在所难免。
只是冷小姐你看上去有点假戏真做了,要知道,我赫连家族未来的当家少主母,可不是你一个无权无势、又无知的小丫头能当得起的!”
他朝身后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稍稍示意了下,男人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搁在冷落雪面前的茶几上。
冷落雪抬眸看向赫连一雄,微微挑眉,“不知道老先生这是何意?”
“这里是五百万,拿着这张支票,请你离开南苑,离开森儿。”赫连一雄漫不经心地道,似乎对方绝不会拒绝。
冷落雪身体向前一倾,食指按在支票上,无意识地点了点,“嗯,还真是五百万。”
接下来,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她将支票收在手中。
冷落雪起身,一边背上书包,一边笑道:“这见面礼我就收下了,依照您的嘱咐,我这就离开这里。
只是我答应是一回事,要是您的森儿死乞白赖地要求着我回来,那您可得替我挡着点啊!”
封婉沉不住气,尖酸地道:“你还真是不要脸,我森哥哥是什么样的人,他怎么会纡尊降贵去求你回来!
定是你这个狐狸精使了什么手段,蛊惑了森哥哥,等你走了后,他自然会清醒过来,才不会去找你这只狐狸精!”
冷落雪翻翻眼皮,所谓的大户人家小姐的素养也不过如此,张口闭口狐狸精。
冷落雪弯起眉眼,“那你今晚也可以用用你所谓的手段,看看你的森哥哥会不会被你迷住。”
再懒得与对方扯皮,冷落雪痞气地一扬手,支票在空中跟着摇摆了几下,然后,便见她将支票揣进了校服的上衣兜里。
等到冷落雪出了大门,封婉才又气得一跺脚,“居然是这样的货色,森哥哥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女人!”
赫连一雄不语,眼睛还盯在大门那,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妈将燕窝端了过来,却没有发现冷落雪的身影,不由得四下张望。
封婉见状,起身,俨然女主人模样,大大咧咧地接过那碗燕窝,“给我吧。”
她去往餐桌旁,坐在那对着那碗滋补的燕窝就享用了起来。
张妈站在一旁,也是敢怒不敢言,心中腹诽:与冷小姐比起来,这个女孩才叫不知廉耻,不是自己的东西,还明目张胆地据为己有。
唉,只可惜了少爷一番好心······
约莫半个小时后,赫连暮森步进了宅子里。
他朝赫连一雄淡淡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寻找冷落雪的身影。
大厅没看见,就往餐厅而去。
封婉正在吃燕窝,听到赫连暮森回来了,兴奋地连忙起身,一回头,正对上赫连暮森深邃寒凉的眸子。
她忽然心里一阵发虚,怯怯地道:“森哥哥,你,回来了。”
“你是谁?”赫连暮森凉凉地问道。
封婉脸色难堪,咬唇道:“我是封婉,森哥哥你忘了?我十岁生日那年,你来过封家······”
“落落呢?”还没等封婉说完,男人却转向角落里的张妈问道。
张妈看看封婉,又回头看了看客厅方向,神情吞吐为难,“冷小姐她,出去了······”
赫连暮森眸光暗了暗,心中已经了然。
他掏出手机,拨打冷落雪电话,想确定她现在在哪里。
电话通了,但没人接。一连打了好几通,对方都没有接听。
赫连暮森深呼一口气,再看向桌上那碗被封婉吃的差不多的燕窝,心头一阵厌恶。
“把桌上东西倒了,连同餐具!”
他回到客厅,在赫连一雄对面坐下。
祖孙二人相互对视,气场上谁也不让谁。
“爷爷,您昨日打电话说要一个人到玉城来看望孙儿,顺便看看孙儿跟您说的女朋友,我这才同意您过来这边。
可是您一来,就把我女人给赶走了,还让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留在我这里,究竟是几个意思?”
赫连暮森冷着张脸,语气听似平淡,但任何人都听得出这话里的火药味。
冷落雪昨天受惊又受了凉,今天好不容易精神好点儿,他也让张妈精心为她准备着晚餐,这老爷子倒好,一来就把人给轰走了。
赫连一雄轻声哼哼,“没大没小,我好歹是你爷爷,你居然为了个女人对我大呼小叫!”
顿了顿,他语气缓和道:“我哪敢赶她走,是她自己要走的。说是我给她五百万,她就离开你,我给了她一张五百万的支票,她就真的走了。”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直把张妈听的一愣一愣。这人老了,脸皮果然也跟着磨厚了,黑白随便颠倒着玩。
赫连暮森却是气笑了,“看来,孙儿在爷爷这里就只值五百万。
怎么办呢,落落她这个人吧,确实爱财,你给她,她也是不要白不要。
这小傻瓜,我给她的那张卡里,岂止这个数,可是她居然随手就把卡塞给了玩具熊,让玩具熊变成了招财猫,看都没看一眼。”
想起这件事,赫连暮森眼底流露出一抹宠溺。
若是冷落雪当真爱财,杜家与她来说,应该算是不错的归宿,可是她却抵触到底,与杜家算的一清二楚。
所以,一听赫连一雄这样说,赫连暮森就明白,一定是爷爷主动拿钱叫冷落雪走人,而冷落雪呢,不愿与老爷子纠缠下去,拿着钱远离是非去了。
她能去哪儿呢?她该不会又回宇雪别墅去了吧?
一想到冷落雪有可能又跟杜星宇打照面,赫连暮森眉头就蹙了起来。
“爷爷,我在电话里跟你说的很清楚,落落是我的女人,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她都是我爱的女人。至于与封家的联姻,那是你们一厢情愿,根本就没有经过我同意,所以,是不作数的。”
说完,他起身,就往门外走。
“站住!你要去哪儿?”赫连一雄一戳拐杖,怒瞪着双眼。
赫连暮森回首,“自然是去把落落接回来,这是她的家,如果她没有资格呆在这,那其他人,就更没有资格呆在这里!”
眼看赫连暮森无视自己的存在,就那样从面前走过,封婉忍不住身形晃了晃,差点要倒下。
她知道赫连暮森性子孤僻清冷,眼光又高,她也是做足了思想准备跟赫连一雄过来的。
一开始听说冷落雪的存在,她只当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赫连暮森是不可能轻易喜欢上一个人的,所以她对自己充满信心。
然而今晚这样一来,她才知道,要拿下赫连暮森,任重而道远,困难重重。
尤其是听到赫连暮森说她没有资格留在这里,心头是又气又恨,将所有的怨愤都归罪在冷落雪头上······
宇雪别墅。
冷落雪推开杜星宇的卧室,房间里没有开灯。她按下开关,灯光照亮了屋内的一片凌乱。
“这是招贼了吗,怎么搞得这么乱?”
冷落雪低声嘀咕,顺便将地上散乱的抱枕、衣裳之类的东西拾起来,放好。
阳台上,映照出一抹熟悉的身影。
冷落雪走过去,喊了声,“杜星宇!”
杜星宇缓缓回头,眼里还是猩红一片,脸上,似乎还有泪水划过的痕迹。
他定定地看着忽然出现的冷落雪,看了几秒后,似乎才确定,她是真的回来了。
他一把扑上前,将冷落雪紧紧抱住。“雪儿······”
扑面而来的酒气,令冷落雪蹙起了眉头。
“你又喝酒了?”
冷落雪简直不敢相信,昨天才喝的不省人事,今天居然又喝得稀里糊涂。
冷落雪推开杜星宇,恨铁不成钢地一把揪起杜星宇的一只耳朵,数落道:“你还真是胆肥了,不仅逃课,还窝在家里一个人酗酒,你信不信,我把你耳朵割下来让你自己下酒!”
杜星宇也不喊疼,只是冲着冷落雪痴痴地傻笑,一个劲地道:“雪儿,你还是回来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冷落雪很想甩一巴掌过去,让对方清醒些。
她认命地叹了一声,松开杜星宇,开始收拾满屋的烂摊子。
杜星宇定定地站在那,看着冷落雪忙前忙后的身影,嘴里泛着一抹苦涩。
这么美丽可爱的女孩,原本,是属于他的。
是他的任性,他的不成熟,迫使她远离了自己。
“雪儿,对不起······你,可不可以回来?”杜星宇嘴里喃喃着。
冷落雪没有听清杜星宇说什么,一边将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一边回头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我希望你······你······”
杜星宇鼓起勇气,欲要说出心头的话,忽然瞥见冷落雪往卧室而去。
脑子里猛然想起什么,酒也清醒了,他疾速奔进卧室,拦在冷落雪面前,不让她掀开床被。
“这里,很干净,不用收拾了······”杜星宇心虚地不敢看冷落雪,双手横伸,不让冷落雪靠近床榻。
见杜星宇神情不自然,冷落雪好不奇怪。
她拢了拢额前垂下的碎发,点点头,“哦,那我到厨房去看看,帮你弄点醒酒汤之类的。”
见冷落雪转身要出卧室,杜星宇心头一松,手也跟着垂下来。
哪知道冷落雪才走了一步,猛然一个回身,趁杜星宇放松之际,奔到床前,一把掀开了被子。
“雪儿······”杜星宇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脸色开始变红。
冷落雪却是被眼前的一幕愣住了。
只见洁白的床单,全是深深的褶皱,就像被人在上面无数次翻滚了似的。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床单上赫然有几滴殷虹的血迹,如梅花般绽放。
见冷落雪呆愣,杜星宇红着脸急切地想要解释,“雪儿,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是······昨晚我喝醉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听着杜星宇语无伦次的解释,冷落雪回过神来,神情还是有些蒙蒙的。
她上下打量着杜星宇,问道:“你是哪里受伤了吗,怎么床上会有血迹?让我看看!”
冷落雪仔细检查着杜星宇的身体,杜星宇一阵愧疚,不安地退后一步,摇摇头。“我没有受伤。”
“那床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你可别告诉我是蚊子血!”
冷落雪步步紧逼,非要问个明白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