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已久,白天还热闹的县城此刻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街上的落叶被阴风卷起又吹落,两旁的客栈和商铺都紧紧地关上了大门。
偌大的一个县城,连个打更的人都没有,只能听见阵阵的风声如女子泣声,偶尔还有树顶的乌鸦叫声。
参天古木的掩映下,一间荒弃古刹的大门“吱悠”一声,从里面打开,缓缓走出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
男子一出门便被外面的风吹得睁不开眼,连忙拉起袖子遮着眼睛。停了一会儿,书生方顶着风下了台阶,步履维艰地向寺外走。
刚走出古刹,抬头便看到前方一个山门,上面的牌匾上写着血色的三个字。他眼神不大好,想凑近去看看,却忽然发现前方好像有一个女子,穿着一身红裙,背对着他,正在门前低头徘徊。
他犹豫了片刻,便顶着风欲上前去。刚走了几步,突然听到头顶树上一声乌鸦叫,惊得他浑身发麻。他下意识地朝那没看清的山门看去,也只能依稀辨认出是最后一个字是“关”。
而此时,眼前的女子好像也被乌鸦叫惊到,脚步停了下来,静静地仿佛在等待什么。书生拍拍胸脯给自己压压惊,便又重新朝女子走去。直至走到她身后,书生不小心看到她长发下微微露出的脖颈十分白皙,心中不由起了好感。
他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女子的肩膀,声音中还带着紧张又客气道:
“这位小姐,请问……”
手下的身体冰凉,那女子肩膀微微一颤,缓缓扭过头来……
黑发之下是张怎么样的脸,一半是血肉丰满的女子的脸,另一半却是白骨森森的颅骨。
“啊!”
男子的喊声还未出喉,便被吓得向后一仰,一下子坐在地上。他全身都在发抖,腿已经软了,手掌还勉强撑在地上,支撑着身体一步步向后移。
那女鬼一身红纱衣在风中飘扬,能看到面容的那一半脸似在冷笑,她缓缓地靠近地上的书生,一头长发突然向下疯长蔓延,顺着地面便裹上了书生的身体。
“救命!不要杀我……”
书生支离破碎的求救声回荡在这片冷寂之地,只有更加阴森的乌鸦声回应着他。他偏头一看,却突然看清了远处那座山门上的血红的大字:
鬼门关。
长发已经缠上了他的脖颈,他睁大了眼睛呼吸越来越急促……
突然,随着“嗖”的一声,一把木剑忽得从他眼前飞过,脖子上的长发被凌空斩断,他抚着脖子大口地呼吸着,却早已瘫软在地。
那木剑忽又回身朝着来的方向飞去,却被一双手稳稳地握住。
女鬼长发收回腰处,狐疑地向后退了一步,却见面前的女子已经收了木剑,一脸微笑地看着她。
“又是你!”女鬼有些恼怒道。
那女子一身白灰色道袍打扮,眉目清秀,腰侧垂着一只鼓鼓的小包。她看到女鬼也不怕,面带歉意的笑容说道:“不好意思……”
说罢,她看了眼地上的书生,蹲下身去扶着他道:“这人是我远房表哥,不知道酆都的规矩,还望红娘子你卖我一个面子……”
她这话说的实在客气,红娘子虽胸中有气,忍了半天还是咬着牙道:
“罢了,这次便再给你一个面子!下回若是再遇到……哼!”她一甩袖,便立即化为一件红纱衣,消失在了空中。
白露看到她离开,也是暗暗舒了口气,转身对还在地上瑟缩的书生道:“你是外地人?快离开这里吧,这里并非久留之处。”
那人看白露起身要离开,愣了愣,连忙拉住她的衣袖道:“道长不要抛下我一人啊!”
白露感到袖子被人抓住,她不太喜欢跟陌生人有任何接触,皱皱眉回头看他。只见那书生身子抖如筛糠,一脸恐惧。白露一想,现在离白天还早,他去哪里都危险。
她犹豫了半天只好道:“好吧,今晚我先收留你。明天一早你便快些离开这里吧。”
书生一听,便露出了感,才多大年纪啊,就天天愁眉不展。”
“嗯,向师叔您学习,五十岁还能貌美如花,每天追着你家邢邢跑。”
“四十八,哪有五十!”宁君低声跟白露强调了一下,便又托着腮忧愁道,“可惜我家邢邢现在正是拼事业的时候,我不能总用风花雪月的事来打扰他。”
白露不禁笑出声,清了清喉,也压低声音道:“你家邢邢现在已经是个阴差头儿了,还能往哪拼事业,总不能要去做阎王吧。”
“哼。”宁君碗里的豆花已经被吃了个干净,干脆将勺子伸到白露碗里舀了一勺,填进口里,语气却天真得犹如少女一般:
“等我做了阎王夫人,你们到时候估计都要跟我攀关系呢,你那个古板的师父,你那个从小就精的惊蛰师兄。”她顿了顿,表情认真道,“还有那些一向都不看好我们的人,我宁君要用行动向他们表示,我当年没有错,我和邢然,我们多么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