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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少了两个人,顿时轻了不少,杨陈的马跑惯了长路程,短时间的过劳不会真伤到它,只是稍微停歇,即恢复了体力。八?卍一小?說網w、w`w-.、8、1`z`w-.
东城门离叶府并不远,此时因大雨所致,本来座落在安静居住区的叶府,周围的街道也比平时又空旷许多,马车的行可以快上不少。
一路上没见什么人,倒是在快达到叶府时,车上的人看见府门处聚了好些人,有些古怪。叶诺诺往那些陌生人身上仔细一观察,即看出他们的身份,居然是来自皇宫大内。
因为这一幕,她个在心里想到的事,是爹爹在随御驾主持完海运大典之后,似乎还带了什么宫里的贵人回家闲聚了。
与自己关系很亲近的二皇子泓哥哥,以及才从外地归来的三皇子哲哥哥,情同姐妹的公主……都有这种可能。
但叶诺诺很快又兀自摇了摇头,如果是王哲来家里做客,按照他的习惯,不会带这么多的随从。王泓的出行可能会这样显出隆重,但以他的身体情况,不会选在这样的大雨天气出行。
如果是公主……她想出宫,从来都没法这么大张旗鼓。
就在叶诺诺疑惑着的时候,阮洛只迟他一步,也已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微笑着对叶诺诺说道:“原来是有宫里的贵客到,令尊才迟迟没派人去接你。”
阮洛的话,也正是叶诺诺的心中所想,但她忽然又疑惑了一声:“遣人来接我,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她的话音刚落,就看见负责看门的家丁柱子朝这边看了一眼后,先是身形一滞,然后拔腿就往这边跑来,“咚—”一声跪在车门口,抖着嗓音道:“大小姐,你终于回来了,老爷出事了。”
叶府极少会有仆人向主人行此大礼的时候,叶家家主对府中仆役非常宽厚,这也致使他们在今天看见昏迷不醒的老爷被抬回府后,大多数人都已经吓得有些腿软了。
无论是在职属上,还是情感上,叶正名已是叶府上下所有人心中真正意义上的家主。
他若有事,叶府的天便如塌了。
此时,叶大小姐终于回来,虽然她还只是一个八岁小姑娘,但如果府中仆役一定要找一个人撑起叶府的天,还真的只能期望于她了。
血亲嫡系,总是能在某些危急时刻,以最快度说服人心。
甫一闻言,叶诺诺先是一怔,旋即她就如胸口被重锤狠杵一记,眼泪顿时失去控制的淌下脸庞,她想起刚才她在海边裹着一条桌布瑟瑟抖时,心中对家人的盼望,那种被抛弃的无助感觉,瞬间堵满胸腔。? 小說¤網w、w-w`.`8、1-z、w`.`c`o-m
“在哪儿?”叶诺诺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开口时声调已经变了,“带我去!”
从柱子那儿知道父亲在卧房,她的精神世界里已经没有任何人,跳下车就直往宅内冲去。
跨越大门门槛时,她差点被自己裹在身上的那条桌布拖在地上的一角绊倒,身形一个趔趄站稳,她忽然扬手将那桌布斗篷甩在地上,只着了那身莫叶换给她穿的青布衣裳,在雨帘里冲进宅中。
车上几人也已经回过神来,小玉和小丫随后也跳下车,她们这才感觉到,虽然一路而来都是乘车代步,但她们的双腿不知不觉竟也开始脱力。跨过大门门槛时,她们也都甩去了身上裹着的桌布斗篷,行为与她们的大小姐如出一辙。
阮洛最后下车,他有些迟疑,不知道自己现在合不合适进去。
叶正名对他来说,是有恩的,前几天他还到宋家给他检查身体,没想到转眼他就出事了。只是看这门口的阵仗,似乎叶正名出事与皇宫有关,会不会存在什么忌讳?
阮洛正犹豫着,就听车上杨陈说道:“阮公子,你应该去看看,何况你都已经走到门口了。”
阮洛闻言点了点头,不再犹豫,在走向叶府之前,他还对杨陈嘱咐了一声:“杨兄弟,叶家现在似乎有宫中贵客,只能委屈你,先留守在外面。”
杨陈点头:“放心吧。”
……
门口几个着了宫廷服的侍从见阮洛是与叶家小姐同乘回来,也没有阻止他进府。
叶府宅邸的内部结构很简单,行过叶府大门,阮洛很快来到内宅。
一眼看见内宅庭院里,就见向着一个房间的方向,跪了一地十几个人,任由雨水刷着头淋下,没有一个人挪动一步。
阮洛不禁心中一沉,暗忖:叶医师究竟怎么了?看这情形,似乎是他……性命危急了?
想到这里,阮洛脚下步履一急,快步就要向那一群仆人跪朝的房间步入,但在他将要跨过门槛时,就见房门左右两人横出一臂阻拦。
屋中,已经传出叶诺诺的哭声,还有两个压抑啜泣的声音,似乎是来自叶大小姐的那两个近身侍女。卍八?一§?中文§?网w、w`w`.、8、1`z-w.
阮洛被拦,虽然心急屋中情况,但也没有坚持往前闯,他在进府之前,就已经有了一丝察觉,不知道送叶正名回来的宫中之人,会是什么身份。
屋内背朝屋门站着一个人,听出门口动静,他转过脸来。
阮洛看见那人十分年轻的脸庞,先是略觉熟悉,然后就一掀衣摆,将要行大礼。
这时,就见那转脸看过来的年轻人抬了一下手,之前那两个守在门旁,将阮洛拦住的武卫横出的手臂方向微变,扶住了阮洛。
屋中那位看起来身份不低的年轻人也已经向门口走来。
这人,正是刚刚自海边回宫去了,此刻又亲自送叶正名回来的二皇子——王泓。
虽然王泓没有王哲那样与阮洛相熟,但也不是全然陌生。走到房门口,王泓看着微怔的阮洛,只轻声说道:“跟我来。”
……
到了叶府会客厅,在王泓的肯下,两个年纪相近的年轻人平坐一桌。王泓把随身侍卫都遣到门外,阮洛的心神也稍微冷静下来一些。
得知叶正名坠马的过程,阮洛惊讶之余,心底又是十分疑惑。
王泓从他眼中看出了那份疑惑,开口说道:“你也觉得很奇怪,对吗?”
阮洛沉默片刻,叶家情势变化太快,他脑子里也有些乱,想不到更妥当的答复,便只答了一个字:“是。”
“此事,必查。”王泓叹了口气。看向阮洛,他在稍许沉吟之后,又缓缓说道:“我朝在建朝之初,令尊的智慧功绩,能当席谋士之名。所以,本宫现在想向他唯一的后嗣讨教一个问题。”
阮洛听出王泓语气里的变化,已经不能再安坐如初,立即站起身来。
王泓抬了抬手,又道:“不必拘礼,你务必什么都不要考虑,只考虑我想问的这个问题。”
阮洛揖手道:“草民无能继承家父智谋,但一定会尽自己所能,为殿下佐思。”
王泓深深叹了口气,然后轻声说道:“一个不恋功名利禄,现在似乎也没了活下去的信念,该如何留住他呢?”
阮洛眉头突跳了一下,失声道:“殿下指的是……”
趴在父亲病榻旁,叶诺诺抓着父亲的手,已经哭得眼睛里泛起血丝,偶有言语,也是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小丫和小玉跪在叶诺诺身后,望着安静躺在床上的老爷,她俩心里恐慌至极。
还好,在叶诺诺大声哭了好一阵子后,昏迷中的叶正名终于醒了。
此时他的脑海里一片混乱,胸中阵阵闷痛,让他凝聚不了精神思考,然而耳畔女儿的声音,他是能辨得很清楚的。
但当他费力侧过头看向哭声的方向,模糊的视线里现出一抹青影,叶正名感觉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脸孔,他的心里顿时又是一阵钝疼,喘了起来。
叶诺诺见父亲终于醒了,她心里先是一喜,但看见父亲昏迷时还算平静的脸,在醒来后猛地皱紧,现出极为痛苦的神情,叶诺诺心头如受重创,正想开口唤一声,却身形一歪,趴在一旁干呕起来,满口苦涩。
陪伴服侍叶家大小姐多年,跪在后头一步的两名叶府大丫鬟从未见她这么难受过,瞬时懵了一下。
特别是被叶老爷从一堆丫鬟中挑选出来,专门贴身服侍她的小玉,虽然她比身边的小丫要大胆许多,可这会儿她也已经慌了神,不及站起身,就以膝为足抢了过来,扶住叶诺诺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叶正名坠马以后,就近送到皇宫救治了一番,不久前二皇子亲自送他回叶府,还随身带着一名御医。到了叶府后,二皇子与阮洛商议什么去了,御医则一直留守在叶正名的卧房,此时他看见叶诺诺忧恐过甚的症状,立即也凑了过来。
御医取出银针,只刺了叶诺诺一处穴位,就见她慢慢止住了呕吐,但人也似半昏迷了过去。
不等小玉急着询问,御医即叮嘱道:“叶小姐急郁攻心,最好需要先缓一缓,免得伤到身体。你送她回房躺下,我马上开一道方子,助她镇定心神。”
“谢谢御医大人。”见叶诺诺的不良状况似乎稳定了些,小玉稍微缓神,谢过那御医,她又对一旁的小丫说道:“我送小姐回房,小丫你留下,抓药的事就拜托你了。”
小丫心头也是一片慌乱,余不出精神回答,只重重一点头。
叶老爷一出事,整个叶府的仆人都慌了,他们倒不会趁乱做出什么于主不义的事,只是现在大部分人都如抽去了拉线的木偶,只剩呆呆跪在庭院间的意志了。
到了这种时候,小玉心头虽乱,但她也很清楚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叶府不大,仆人也不算多,叶老爷名下也没有田产商铺什么的需要打理,府上事务简单,似乎也是因此,没有设管家一职。但若观察日常生活中众仆役里的许多细节,两名大丫鬟的职能合并起来,其实就相当于是一位管事了。
此时她俩若不继续坚定地担起这责任,却与庭院里跪着的那些仆役一样,什么也不做,就只是跪着哭,那整个叶府就彻底没人管事了。
领袖、即便只是一群仆役里的领头人,她们拥有的一部分寻常人难以达到的可贵精神,便愈会坚定的体现在动乱生时。
小玉是可以拿主意的人,早些时叶老爷把她安排在叶诺诺身边,就是看中她的意志力。无论叶诺诺如何利诱恐吓、软硬兼施,老爷吩咐下去的看管叶大小姐的事,在她那儿可以得到不偏不倚地实施。
小丫则没有这种心态素质,叶诺诺常常唬她,一唬她还就真信了,致使掌握了这一“歪门诀窍”的叶诺诺常拿唬弄小丫的事儿当日常消遣。然而小丫会如此耳根子软,除了胆小,还因为她做事时的严谨性格。对家主吩咐的每一件事,她都做到了一丝不苟,因而她除了不会分身术,府里所有事务,她都能做到。
这项特点在此时尤为可贵,即便府里没人做事了,只要小丫还镇定,那么她便能成为全能候补。由小玉指挥,小丫可以将叶府里里外外所有事都做到位,包括拿着御医开出的方子,去叶正名自己设在府内的药房称药、生火、熬药,全程一气呵成。
最主要的,还是今天她们陪伴在大小姐身边,小姐出去时是好好的,到回来了,她们仍要把小姐照顾得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老爷出事了的时候,这个信念在她俩心里就格外坚定。
这或许跟叶正名平时没少对她们说的一句话有关。
“我最珍视的,我的女儿,今后就托你们多留心照顾了。”
……
说实话,刚到叶府那会儿,看到叶府全体仆人在叶老爷卧房前的庭院间跪下,任大雨在身上刷打,也没人起身,这名二皇子带来的御医心里满是震惊。
这种情形,与他当职的皇宫里某一情况生时,十分相近。然而皇宫内若是有那类事生,一定会有各职司的主事官配合主持这类礼式,可叶府里此事件的起源,只是因为有两个仆妇在庭中跪下,随后跟着跪的人便一个一个增加……
然而御医很快又将这个念头强压打消,因为他看见,面对这一幕,二皇子王泓的脸色变了变。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