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执欢依然早起,洗漱之后便去了厨房。
新婚第三天,江老夫人身体不大舒服,饭水不下噎,执欢亲自动手为老夫人下厨给老夫人做吃食。这一撸袖子下厨,就再也逃脱不了了。
江老夫人要求每日早饭由执欢准备。
执欢便也应下,毕竟她贤名在外,这点小事断是没有推诿的道理。
从她嫁入江家伊始,她便执掌了江府的一切。也利用这半个月时间,把江府打理的井井有条,江府上下的人也都对她极为信服。
总所周知江老夫人是个事儿多的老太太,甚是难伺候,能让老太太对她赞许,必然是做的极致万分。
早饭做好后,执欢亲自将简单的饭菜端上桌。
原本江沛春已命人来通传说执欢今日晚些起,没想到还是准时做了早饭,江老夫人有些意外,对执欢这个儿媳妇更赞赏更喜欢了些。
落座后,江老夫人看了看门外,蹙了蹙眉说:“春儿还没起?”
执欢放下碗筷,回答:“老夫人,夫君昨夜便出去了,说是刑部有事。”
江老夫人这才把拧着的眉头松了开来,点点头说:“男人自是以朝廷大事为先,以百姓谋福为主,他时常夜不归宿,也是正常,你多体谅。”
执欢讶然,以为老太太会安抚自己,以为她会理解独守空房之苦,没想到她这样说,若执欢不乐意岂不是小肚鸡肠,没有包容之心?“儿媳晓得体谅夫君,也不会因为这些扰了夫君,老夫人您放心。”
江老夫人点点头。执欢是陆家嫡长女,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但毕竟不是自家人,她自然还是多些偏袒自己儿子一些。
“用饭吧。”
执欢点头,陪着江老夫人一起用早饭。
“嫂夫人……”院内传来一声音。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沛春好友曲安阳。
曲安阳是刑部侍郎,江沛春的下属,官阶不如江沛春,身份却高于江沛春。其母乃先皇之姊,与皇帝是表亲关系,纨绔子弟一枚,若非仰慕江沛春的才气,也不会屈居于江沛春之下了。
待曲安阳进门,执欢有些疑惑,他身后并无江沛春的踪影,正要问,却听曲安阳说:“嫂夫人,江兄何在?我找他有事儿。”
江老夫人也放下了碗筷,她是知道曲安阳和自家儿子的关系的,昨夜自家儿子去刑部办事儿,必定是要与曲安阳在一起的,今日只有他一人,未免奇怪。
执欢道:“曲大人,我夫君昨夜去了刑部,你未曾陪同?”
“嗯?”曲安阳疑惑,昨儿个可没听说刑部有事儿啊,近日那件事儿不已办妥,“嫂夫人莫不是诓我?不愿意让江兄与我在一起?”
执欢摇头,心中略有不安,江沛春昨夜出去今早未归,又不与曲安阳在一起,这是去了哪里?“夫君昨夜真的去了刑部,不若你去刑部看看,或许他在那里。顺便帮我带句话,让他早些回来休息。”
曲安阳更是好奇了,这江沛春丢着新婚妻子不顾,为啥睡刑部去了?
“行,那我这就去刑部看看,嫂夫人和老夫人你们慢用。”
江老夫人和执欢与曲安阳别过后,各怀心思的吃饭。
饭后,江老夫人去了相交比较好的夫人那边串门,执欢便回了账房,管理起江府大小事务。
傍晚时分,执欢从账房出来,在回院子的路上听到了两个下人的八卦。
“桃儿,我听说咱们少爷昨儿丢下少夫人去了春风一度呢。”
“你这贱蹄子,话可不能乱说,这话要是被少夫人听见了,指不定得多伤心呢。”
“我可说的都是真话,春风一度的花魁据说美的不可方物呢,咱们少爷被勾走魂也是正常。”
“呸呸呸,别说了,小心叫人听见……”
执欢听着女人们的八卦,心中又是惊又是好笑。她知道自家夫君在婚前确实是风流过人,但从他等她两年,婚后又许下“此生不相负”的诺言,将一颗心交付中看出,他是爱惜她的,所以她信他,信他不会负她、弃她。
江沛春回来后,询问了下人这一日内执欢的状况,回了房后便抱着执欢享受温软。
执欢任之抱着亲着,忽然脑中闪过丫鬟们的八卦之言,轻轻推开了他,软软道:“夫君,可还记得成婚当晚,你对我说过的话么?”
江沛春微微一愣,些许意外,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只对你说过的话,永远记在这里。”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此生不相负,执手至终老’。”
执欢笑了。
江沛春道:“怎么,怕你夫君出去偷野味吃?”
执欢轻哼了一声,“你若是敢偷吃野味,我便去爬墙。”
听了这话,江沛春极为诧异,从一个只知道三从四德的大家闺秀口中听到“爬墙”二字,委实惊奇。
看到江沛春的表情,执欢又笑了:“逗你呢。”
“量你也不敢去爬墙,那墙太高,若是摔着了,为夫心疼。”江沛春扯出好看的笑容,看的执欢神魂颠倒,她说:“外面的野味也不好吃,吃坏了肚子,痛的也是我呢。”
江沛春挑了挑眉,心觉这位青梅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有意思。
“不吃野味,吃你可好?”
执欢脸一红,低头之间,便被江沛春抱起丢在了床上。
两人拉下床幔,正要恩恩爱爱,又听到两声有规律的叩门声。
江沛春眉头一皱,没有理会,继续低头亲吻执欢,不片刻又听到两声有规律的叩门声。
执欢虽有不满却还是推了推江沛春道:“是不是刑部又有事情了?你去看一眼?”
江沛春有些不耐烦,起身拢了拢衣服,往外走去。
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江沛春又回来了,紧接着房门又被关紧。
执欢道:“什么事?”
“刑部一点小事,我让人去请曲安阳处理去了。”江沛春再次褪袍,躺了下来,将执欢搂在怀中,“别让外面的事情耽误我们。”
执欢羞红了脸,躲进他的怀里。
江沛春嘴角一勾,拉过被褥将两人裹住,然后……又是一夜春宵。
第二日,江沛春上早朝去了,执欢早起给江老夫人做了早点,然后又回被窝中睡了一上午。
午饭过后,江老夫人让执欢去金陵城最有名的布庄取早先订好的布料回来,准备做几套夏装。
执欢带着陪嫁丫头墨兰一起前往布庄。布庄的地理位置算是得天独厚,跨一条街便是金陵城中的达官贵人居住之所,而另外一边便是靠近皇城。
执欢向那皇城看了一眼,想来江沛春已经下朝回了府。若是再早点,她可在这里等他一起回去。
“尚书夫人您来啦,近期来了一批新布料,您要不要看一看?这边还有一些成衣,都是近期新款,您要不要试一试?”在执欢尚在闺中时,就已被掌柜的熟识了。她嫁了江沛春,这事儿轰动了整个金陵城,就连只蚂蚁都认识尚书夫人,更别提这八面灵通的布庄掌柜的了。
执欢进门先是清点了之前订好的布料,然后才去看挂在店中的成衣。见到一件红缎绣金牡丹水红披纱衣,眼前一亮,对掌柜的说,“这件不错,取下来,我试试。”
“哎,好嘞!这可是上好的牡丹绣,您瞧瞧这纱衣矜持而优雅,非常配夫人您呐。”掌柜的边说着边取下衣服,然后小心的递给执欢,“您里面请,穿好了出来再看看。”
执欢取过衣裳,径自去内阁换衣服。
还是少女时,她母亲便时常带她来买布料、置办成衣,凡带有牡丹绣的衣裳,她都会喜爱有加。
墨兰在店内看看这选选那个,觉得不管哪件,自家小姐穿上都跟天仙似的。正选着,便听到一个柔媚的声音窜进来,“掌柜的,上次我定的那件衣裳做好了么?”
掌柜的一见来人,先是翻了个白眼,然后又笑眯眯的上前,不好意思的说:“衣服做是做好了,只不过啊被尚书夫人看上了,正在内阁试衣呢。”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春风一度新晋花魁,魅娘。
掌柜的对谁都和善,即便是此时来了个乞丐,他都会心善给对方个肉包子,唯独瞧不起的便是那烟花之地的女子。但这些个烟花女子都有些个靠山啊啥的,掌柜的也不敢造次,所以只能哈着腰伺候着。
一想到靠山,他不由瞪大了眼睛。
这新晋花魁的靠山……不正是尚书夫人的夫君,江沛春吗?!
掌柜的似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连忙对魅娘说:“您呐,今儿个先走吧,回头我再把衣服做好了给你送到春风一度去,怎么样?”
魅娘斜了一眼掌柜的,顺带拍开了他的手,极为嫌恶的说:“凭什么我要走?衣服明明是我先定的!懂不懂先来后到?你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掌柜的一脸苦大仇深,“小祖宗,里面可是尚书夫人啊!”
一旁的墨兰上下打量了一下魅娘,只见她穿着裹胸薄纱粉裙,酥胸半露,极是扎眼,心里默默地骂道:没规矩、没正形,不知廉耻。
“尚书夫人怎么了?我以后啊……也是尚书夫人,不比里面的那位差。”魅娘一想到今儿早春郎迫不及待的来,便知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虽说床榻之上男人的诺言不可信,她却还是相信以自己的本事,那必然是十个江沛春都不在话下。
掌柜的诧异,心里暗道,江尚书啊江尚书,糊涂啊糊涂。
墨兰听不下去,小声嘀咕:“谁家尚书不长眼看上你啊。”
不巧,这话正好被魅娘听到,她扭着小蛮腰走到墨兰跟前,“金陵城江家刑部尚书,你听没听过?”一说到江沛春,魅娘就笑的合不拢嘴,他此刻还在春风一度休息着,她也是趁着他睡着,才来这边取衣服的。
墨兰登时呆了,这狐媚子说什么?金陵城江家?刑部尚书?!那不是她家姑爷嘛!
魅娘拿着帕子甩了墨兰一鼻子香粉,“没见识的东西。”然后看向掌柜的,道:“算了,今儿我家尚书还在楼子里等着我呢,不在你这浪费时间了。改明儿把衣服做好了送到春风一度,账还记在刑部尚书头上啊。”
掌柜的连忙送走了魅娘,回来就看到墨兰一脸愤怒,“刚才那狐媚子说什么?”
掌柜的吓得一个激灵,忙说:“姑娘听错了听错了。”
“胡说!那狐媚子说江家刑部尚书!”
掌柜的抹了一把汗,嘀咕:“你这不是听见了么。”
墨兰瞪了眼掌柜的,气的跺脚:“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