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执欢早早起来,吩咐人准备了些东西,便随着母亲去了京兆府。
执恒还在昏迷,陆贤海守了他一夜,整个人变得憔悴了很多,妻女来时他才想起来,担心执恒而把家中的妻女忘记了,没有派人通知一声。
“执恒怎么样了?”董氏一见没有血色而昏迷的执恒,瘫坐在了床边,泪水止不住的落下。
陆贤海拍了拍董氏的肩膀,扯嘴笑了笑:“没事了,我们执恒福大命大,等他醒了,我们就能带他回府。”
执欢扶起董氏,声音也有些哭腔,“娘,爹说弟没事了,别担心。”董氏点点头,看着执恒胸口绑着的绷带血红浸出,心疼不已。
左右询问了执恒受伤的前因后果,这救驾的事情刚说完,来了一个宫里出来的太医,给执恒看了看,说很快就会醒来,又嘱咐了一些该注意的事情,这才离去。
执恒胸口中了一箭,只差三厘就伤及要害了,幸好执恒也是习武之人,险险抢回了一条命。
执欢和董氏听的心惊胆颤,事后又庆幸,人活着就好。
“爹,您先去休息一下,这里我来照顾着。”陆贤海点点头,满是血丝的眸子透着满满的疲惫,董氏见着忙扶着他出去,伺候他在隔壁客房睡下。
执欢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弟弟,为他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弟,早点醒来吧,姐姐给你做喜欢吃的糕点。”
似乎听到了他感兴趣的东西,他的手指动了动,随后“咝”的一声发了出来。
执欢定睛一看,执恒正缓缓醒来,正惊喜间,听他沙哑的声音说:“姐,我当真许久没有吃过你做的糕点了。”
“你醒了!”执欢惊喜着,泪水哗的一下就落下来了,“你可算醒了,爹娘都吓坏了。”
执恒抬手,要擦执欢脸上的泪,奈何牵动了伤口,又吃痛地“咝”了一声,执欢忙握住他的手,“别动别动,弄疼了可不好。”
“姐,很少见你哭的。”执恒抿唇笑,“哭着真难看。”
执欢别了他一眼,在父母面前她不敢哭,母亲是个性情中人,她若哭了,母亲就更撒不住的落泪珠子了,“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说你好好的逞能什么,你还小,以后挡箭的事情能躲就躲,”话说到一半又转了口,“不,没有以后,仅此一次。”
“姐,还当我是小孩子,我十四都能保护皇上了。”执恒无奈,“再说我是小孩,以后不理你了。”
执欢失笑,这种“以后不理你”的话岂又是一个大人会说出来的,但他现下伤着,也就不跟他争口舌之快了,“行,我们陆家的男子汉陆大公子,再过两年啊就该娶亲生子咯,是个大人啦。”
执恒苍白的面容上泛出了一丝红晕来,扯开话题说:“姐刚才可说要给我做糕点吃,此话可当真?”
执欢点点头,想起给苏景容做的那些糕点,忙叫下人拿了来。当然要先紧着弟弟这个伤患了,那苏小侯爷晚些再给他送过去也无妨,“不过,你要少吃些,太医嘱咐过,饮食要注意。”
“昨儿倒下到现在,我可是粒米未进,姐你就快些心疼心疼我吧。”执恒一脸可怜相。
执欢先照顾他吃了些稀粥,才把糕点拿了来,撇成一小块一小块,细心地喂着执恒。
“姐,你这糕点是特意为我做的?”执恒怀疑地问。
执欢倒是实诚,摇头:“这原本是要给苏侯爷送去的,你想吃自然是先给你吃了。”
“苏侯爷?”执恒瞪大了眼,“姐,你说的可是大英雄苏将军?”
执欢点点头,她倒忘了苏景容是全民爱戴的将军啊,执恒十二岁时就开始膜拜他,甚至声称要成为第二个苏景容,要成为天下人都敬仰的将军。
“姐姐,等我伤好了带我去苏府玩好不好,我想见苏将军,要是能认识他就更好了。”执恒。
执欢呆呆的看着自己手中,那剩下的一半儿居然被他夺走吃了,他如此不拘小节,倒叫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苏景容品尝完糕点,又朝执欢招了招手,执欢会意,给他递上了糕点碟子,他拈起了一块,左右看了下,满意的点点头,对执恒说,“小子,你可好些了?”
执恒满是况,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啊……
“可有酸梅汤?”苏景容吃着嗓子有些干燥,糕点好吃是好吃,但也顶不住甜腻,“润润嗓子。”
执欢摇头,“酸梅汤在府外马车上,你若着急我先给你倒杯茶。”
“也好。”看着执欢站起身子,去外阁倒水,那娇小的身体似乎风一吹就要倒下似的。
一杯茶饮下肚子,苏景容觉着舒畅多了,“酸梅汤一会儿送到我府上吧。”
执欢点头应下,“好。”
苏景容又与执恒聊了几句,也便走了。
执欢送走苏景容回来,就见执恒一直兴奋不已,“姐,我以后是苏大哥的小弟了!我离变成大英雄更进一步了!”
“好好好,你别。
她那双眼,透漏着的已不是之前看他时满是情义的眼神了,是他从没见过的,绝然。
当马蹄一步步接近的时候,江沛春最后的一点理智还是回来了,若当真死在这里,还如何追回她来?她如今也不过是生气,怒他背叛,以后日子长了,她终究是会看到自己一颗心是系着她的。
这样想后,江沛春便迅速躲到路边去,目送着那辆挂着陆府牌子的马车就这样从身边疾驰而过。
她,当真是狠下心来了。
他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若方才真的站定不动,此时必定是一命呜呼。
执欢将手中的缰绳一点点的收紧,果真没有高估他,她断定他一定会跑开。
“小姐……您还是回去坐着,我来赶马。”
执欢放开缰绳,爬回车内,心下是一片清明。
她其实想过,若真的把江沛春撞伤了、残了,她便伺候他一辈子。他能以死明志,自然痛改前非。若残了更好,她以后也不必担心他会爬出去和别的女人有染了。
但那个念头只是一瞬的,她更庆幸他在最后一刻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