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大堂后,是罗马建筑风格的奢华庄园,豪宅自己便有水井,更有碧池喷泉,绿木荫荫中,围绕中庭装饰着壁画、雕像的罗马柱廊,一栋栋二层石木结构带阳台的拱券小楼,本来是摩西家族不同重要成员的住所。
现今中庭对着碧池喷泉的会客厅内,陆宁正和来访的西康县署商税曹曹长萧隗因饮茶聊天。
县署下各曹官长,为正八品官员,不过西康县为行省省治所在,定为上县,官员级别要高一阶。
而陆宁虽然视作正四品,但毕竟不被看作真正的行政官员,萧隗因固然对其保持足够的尊重,但也不会有对比自己高了数阶的上官时的战战兢兢。
萧隗因来访,是陆宁所邀,聊聊现今市面上店铺,从常理来说,皇家银行各道、行省的分行对接的是省署大员,和萧隗因聊,是因为黑海行省机构极为简化,没有州府一级行政机构,而且,全行省政治经济中心便是西康港区,萧隗因则是直接接触港区各种商贸行业的官员。
萧隗因是契丹人,当然,现今大齐境内来说,已经没有契丹人这个概念,如萧隗因的家国观念,自己家族所在的小族群为家,国便是自己身为齐人之国。
甚至他的后裔,已经以生在中原,作为中原人为荣,对自己血统不正有北方蛮族血统引以为耻,想来教育下一代时,这点血统都不用提了。
对这一点,陆宁还是很满意,几十年前的一些灭绝政策,加之这几十年各种迁徙分割,数十万契丹人分散各地,融合为中原人口也是未来可期的结局。
女真人和蒙古草原各部就麻烦些,毕竟中原移民的牧民渔猎民还是少,当然,他们本身也就认可自己所在的小部落为同族,大齐统治下,也不会有统一为一个族群的机会,本身很多也不是一个族群,历史上被阿骨打、铁木真这种强行融合在一起而已,现今他们都认可自己身为齐人身份,新一代都在学中原文字说中原语言,也就够了。
陆宁有自信,大齐帝国强盛文明下,其实保持一些小族群的特色所在,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萧隗因,其实还算是萧太后三姐妹的堂亲,年纪和萧燕燕差不多,五十来岁,现今已经俨然是齐人思维,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外人。
说起一些本地大商团,尤其是和摩西家族有借贷关系现今借贷关系已经转为皇家银行的,他多数了解的很是清楚,说得头头是道。
陆宁点头,看来,大多数借贷,都不必减免。
大商团和摩西家族借款,反而没那么高的利息,都是正常融资行为。
看来任何时代,都是最底层的韭菜被盘剥,古今中外,莫不如是。
正思忖间,脚步声响,匆匆进来的是一名黑发深眸的中年犹太妇女,她叫果尔达,家族世代服务摩西家族为高级佣人。
摩西家族中心商铺被抄没改为皇家银行后,安保力量来说,巡捕房有一队十人巡警改编为经济巡警,日夜在大堂内外值守。
此外,镇西王显然对这处皇族金融机构极为重视,派来了一队达荷美兵团,驻扎在大堂后的这处庄园内,有近乎三分之一区域,划为她们的营区。
其实就是十三的矛手队,六十多人。
而且,不管陆宁用哪种面目出现,她们好像都识得,是以都服服帖帖的,她们可能有野兽般的直觉,辨别人物并不是从外形,而是气味之类的。
经营人员来说,皇家银行的核心人员都换上了齐人,但也留用了原本为摩西家族服务的一些精干雇员。
庄园的仆人们也是如此,审核后,留下了二十几名男女佣人。
果尔达为女管家,还有个叫西蒙的精干老头为男管家。
“阿爹,张副总管求见。”来到陆宁所坐软椅旁,果尔达屈膝半蹲的姿势,在陆宁耳旁低语。
她所穿的黑白女仆装就和陆宁身边小侍女们不同了,很保守,头上的女仆头巾也不是喀秋莎,而是整个的白色方巾将头发遮住,其实就是现今欧洲高等贵族们的女仆围裙略作改动,风格超前了一两百年,更美观了一些。
对陆宁的称呼,自然是来自卡米拉和哈丝米可两个小家伙,果尔达和西蒙,便要求女仆男仆都用齐语尊称称呼新主人。
被一名四十来岁徐娘半老的妇人称呼阿爹,陆宁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虽然六十岁人了,但总感觉自己心态还很年轻,和年轻人无异,如同自己身体年龄,还是二十出头人,正是青年时代。
微微颔首,“叫他来吧。”
能直接进庄园见自己的张副总管,就是皇家银行黑海分行的副总管张逊了。
查抄摩西家族,并不是长远规划而是临时起意,现今分行核心经营者,几乎都是从东海百行挑选来任命的。
空缺出来的职务,也使得东海百行在此的许多人员得以破格提升。
所以说,万里迢迢来吃苦,本就是为了更多的机遇。
“那,文总管,下官告辞了!”萧隗因见女仆引来一个陌生面孔,起身告辞。
陆宁摆摆手,“坐吧,应该不是什么机密。”
张逊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如果不是来到万里外的黑海,要熬到视作从四品的半官方尊贵身份,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毕竟在中原的话,他的才具应该不是那么出色。
他赔笑道:“是,是,两位大人,并不是什么机密,是外间来了土民几口,在外面哭闹,说是其家很贫困,无奈下将其女典当给了摩西家,但现今反而其女和摩西家一起关进了大牢……”从袖子拿出一页纸笺,“大人,这是我记录的详情。”
他称呼萧隗因为“大人”时,萧隗因有些尴尬的起身拱手,毕竟这位的官阶视作从四品,可比他高几阶,心下也感慨,看来经济人才了不得,来到域外的话,飞黄腾达的机会太多了。
陆宁接过纸笺,里面却是说,这家人的女儿很美貌,被摩西家一位少爷看中,设下圈套令他家债台高筑,最后不得不将女儿典当给了摩西家,应该是被那少爷霸占了,这是两年前的事儿了,现今风云突变,摩西家垮台,他女儿却被当作摩西家的家眷,一起被关进了大牢等待发落,实在太不公平,他家几口去县署击鼓鸣冤,却被要求提供当票以及摩西家的原始票据,是以他几口来才来求肯。
陆宁看着揉揉鼻子,还有这等事。
说起来,摩西家族几十口虽然被关进了县署大牢,是因为黑海行省就这一座大牢,但这些犯人是等待省署处理的,县署哪有发落权限。
但县令温仲舒不搪塞,令他们来找原始票据,自然是回头准备替他们向省署申诉。
嗯,很不错,这温仲舒,历史上不亏是和寇准并列的温寇中的温相爷。
不过,这一世,他比寇准际遇就差了许多。
也是因为他比寇准大了十六七岁,自己建国时,他都十几岁了,所学都是旧学,要接受新学,需要一个过程,他应该不太适应,到现今,来了万里外的黑海,年近六十的他,才刚刚被授正六品的县令。
寇准就不同了,其父曾经进入内阁,他出生第一天,接触的教育便是新学,刚刚四十的寇准,现今已经是京兆府尹,内阁二十多位重臣中排最后一位。
当然,这个寇准,显然已经不是历史上的寇准,只是名字相同罢了,其父寇湘,对给儿子起名字,和历史上一样,用了同样的典故。
温仲舒和其比,按前世历史轨迹,现今真是天上地下的落差。
不过这老温的品性,真是没得说。
看向张逊,陆宁道:“帮他好好找找,找到了,就拿给他,出具证明。”
张逊忙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