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将尘埃散漫的兰州洗刷的异常清透,仿佛从前那些漂浮的尘埃都随着**破碎了,人们神色匆匆的行走在天地之间,那些从前放不下的烦恼,可能都抵不过这一场雨来的猛烈,原来我们心心念念放不下的,只是还没寻求到更加放不下的东西罢了!
我踮起脚尖张望着四周的人群,在阴晦的雨天,目光有些晕眩,世界再次恍惚了起来,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可是慕青却迟迟没有出现,我抬手看了看手表,告诉自己,如果过十二点半她还没来,我就离开,也就是说,我剩下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中?文 w?w?w.
最终,慕青还是在我预料之内到来了,由于这边施工,出租车过不来,她在离我十几米之外的地方下了车,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她穿的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红色毛衣,撑着的还是她挚爱的红色雨伞,这件毛衣已经将近八年了,可是穿在她身上,丝毫没有与时尚脱节的感觉……不同的是我们的心境,那年下着雪,此刻却下着雨,如此而已。
慕青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生怕雨水弄脏了她白色的帆布鞋,许久之后来到我的身边,她将被雨水染湿的鬓角别到耳后,渐渐有了真实感,我却在她不经意的动作间,现她手上贴着的胶布。
慕青靠近我之后,我好似听到了自己有些不安的心跳声,随之丧失了思考能力,也不再去管双腿的寒冷酸痛,只是怔怔的望着她。
“生病了?”
“没事,打了个吊瓶,所以来晚了。”
风夹着雨阵阵吹过,我思量着,片刻后答道:“外面下着雨,我们重新找个地方说话吧!”
慕青摇了摇头,稍稍沉默后说道:“就在这儿吧,这儿挺合适,能够让人清醒。”
“来之前,你就已经知道这里拆了吧?”
慕青没有表态,陷入到沉默中。
“你这是想告诉我什么?时过境迁,还是物是人非?”
慕青神色并不好,也不愿意与我争执,许久说道:“我只问你一句:可还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三件事,还剩下一件?”
我万万没想到她这个时候会旧事重提,但答应过就是答应过,我想都没想的点了点头。
慕青无奈的看着我,半晌说道:“第三件事情,你听好了,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去过问已经过去的事情。”
她得不到答案便不罢休的眼神,让我感到压抑,随即我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吸了半支以后便将烟按灭在泥水里,然后心一横,对慕青说道:“你觉得你这么做合适吗?”
这个问题似乎让她有些痛苦,下意识的理了理自己的梢,才说道:“钱辰你还记得当初是怎么答应下来这三件事的吗?第一件事、第二件事你履行的怎么样我都不说了,难道这次你还要失信于我?”
她的神情让我有些不忍,便劝慰道:“你应该知道,这个心结在我生活中已经梗了很久了,前几天在医院你明明答应会告诉我的,出尔反尔不也是失信于人……”
“钱辰,我不想说,你不要再问了,好吗?”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而且一定不能让我知道的难言之隐?”
慕青摇了摇头,示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可她越这样,我心里越想去探知,我总觉得,在这个事件里,有我必须要弄清楚的真相,便又执着的说道:“你真的愿意让我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
我的话好似戳到了慕青的痛处,她在沉默中,痛苦的挣扎着,片刻后好似下定决心道:“有些真相是万丈深渊,我不能害了身边最亲近的人,也包括你,你也别再逼我了,去把安沐找回来,好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慕青已经死在了昨天里。”
“有什么万丈深渊,你既然已经知道了答案,为什么不敢说……”
慕青看着我,表情复杂,这更证明我的猜测已经靠近了事情的真相……她看着我许久,眼里噙着泪水,终于哽咽着,却始终没掉眼泪,说道:“正是因为我搞不明白这些事情,所以我更不敢贸然做出决定,有些事情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可朝前的每一步都有可能是悬崖,我不想去触碰,不想失去,更不希望你去走。”
我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语气无法平静的追问道:“只是我们之间的分手原因而已,这件事到底牵扯到了什么利害关系?”
慕青沉默了很久,眼睛里含着的泪水已经掉落,她终于有些哽咽的对我说道:“即便我不爱你,但我不会去害你,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我已经妥协了,你就别再逼我了,今天我之所以抱病过来,就是不希望失信于你。”
我体会到了慕青话语里的心酸,她似乎即将走上一条充满艰辛的路,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她终究也只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女人,不愿意将事情说出来……这些年来,我深深知道慕青的性格,她从来不会为恶势力低头,这一次却是那么的甘心妥协,真是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想着想着,我的思绪很快便陷入了这雨水的漩涡中,可能是冷雨将我所有的情绪浇灭,谈到过去,我第一次没有暴跳如雷,反而是如此的平静。也许,这些年尽管我一直在坚持,可总有一天,岁月会让我放下一切坚持,蛰伏在这平淡的生活中。
……
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我没有马上点燃,夹在手指间说道:“既然你说用了第三件事情,那我便答应你,从此不再过问了。”
慕青点了点头,然后沉默了很久,用沉默让自己平静,直到不再掉眼泪后,才对我说道:“记住你说的话。”
“感冒了,就早点回去,沙县小吃店没了,吃什么也没意义了。”
慕青再次点了点头……
我终于点上了一直夹在手指间的那支香烟,在呼吸沉重间一口一口的吸着,然后几乎与慕青同时转过身,朝着各自的归途……从此她的世界有她的风雪,我的生活有我的阴晴,我们真的毫不相干了。
回头去看,如今的这一切,也算是一个最好的结局了,我又何必再去牵出那些让人窒息的过往,也许我这么坚决的答应了慕青,是希望最后给她一份安静的结束,雨中,我转过了身子,慕青也下意识的转过了身体,先前她还在意的白色帆布鞋已经浸泡在了泥水里,朝我饱含辛酸的笑了笑,然后撑伞离去,从此我的记忆中只有一团火红色,没有其它……我轻轻哼唱起那《在人间》歌曲:“在人间有谁活着不像是一场炼狱,我不哭我已经没有尊严能放弃,当某天那些梦啊,溺死在人海里别难过让他去,这歌就当是葬礼……”
……
当我打车回到酒吧,看了看浑身湿透的自己,就这么狼狈的站在酒吧门口,使劲蹭着脚上的泥渍,顺带着听着酒吧里宋勇余排练的歌曲。
这歌是他的原创歌曲,我听他演唱过,熟悉的旋律仿佛记录着他那时的苦痛,我不禁有些入神,直到小严轻轻敲了敲我的手臂,我才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往前方看去,路远又来了,可是这次他没有挎着相机,也没有嚣张跋扈,而是恭敬地为昨天下午来酒吧的那个女人撑着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