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娥在帘子后又砸出了个好消息:“列位大臣皆有功于大宋江山,有功于赵家,先帝刚逝去不久,官家年幼,老身与官家孤儿寡母多蒙诸位大臣扶持,老身在此多谢了。”
大臣们纷纷抱拳躬身道:“太后言重了,维护祖宗的江山社稷,是我等大臣应有之义,应担之责。”
刘娥笑道:“官家年幼,尚需杰出人才辅佐,既然朝廷开了贡举选才,诸位也应当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向朝廷推荐人才,老身当不吝官职破格录用。”
大臣们听到后心中一喜,这可是大好事,自己家里不少亲戚可还是没有官职,既然内举不避亲,那还不推荐自己的亲戚。
内中只有王曾、鲁宗道、孙冕等寥寥数人根本不为所动,这天下就没有掉下的馅饼,太后此举必有深意。
天圣元年二月八日朝廷正式下发诏令,允许益州路开办交子务,发行纸制的交子,并规定交子总面值限定在一百二十五万六千三百四十贯,面额十贯至一文的小面额交子二十万贯,每岁不得超出这个币值,保证交子能实时兑换。
天圣元年五月中,采用台湾印刷技术的交子在成都府城西的净众寺出炉发行,民营交子随之停办,这对于蜀地来说是一件大大的好事,极大活跃了蜀地商贾的交易。
整个天圣元年,刘娥动作不断,等到那些贪得无厌的大臣真的上书将自己的亲戚子弟推荐给刘娥后,刘娥把写着文武百官的亲族的表格挂在卧室里。
每当有人推荐官员时,刘娥就在百官表上查找此人与朝廷大臣的关系,只要是庸碌无为的人士一般是得不到晋升的。
刘娥同时将台湾府的官诫照搬到大宋朝堂上,还变本加厉弄了个“约束子弟诏”,提醒大臣百官不要贪赃枉法,并要带头教训子女亲朋,奉公守法。
乍一看着真是新朝新气象,可是刘娥的私心却太重了,她不提拔百官们沾亲带故的纨绔子弟是对的,可也不能随意提拔自己亲信的子弟吧?
但刘娥是怎么做的呢?把自己的祖父三代都追封为王室,连她的前夫,“哥哥”刘美和刘美的家人、仆役都封了官,还有什么罗崇勋、皇甫继明、王蒙正等人本就是些佞臣,她不但优待这些人还提拔他们的家人,纵容包庇这些家伙和他们家人违法乱纪。
你让大臣们遵守“约束子弟诏”,自己又不遵守。只许自己烧火,不许大臣们点灯,这些大臣们还不是阳奉阴违,互相包庇。
刘娥是年连续几个月下达诏令:
一是下诏减各种斋醮道场的诸种繁文缛节花费。
二是诏自今日起各种宫室营造,三司须度实核算给用,不可再擅自拔高预算。
三是继续实行陕西、河北入中刍粮见钱法,从南通、苏州运输台湾府的面条、粉条入边境。
四是下诏废除江宁府溧水县的采丹砂之役,禁各地州县毁钱铸钟。
五是免除西南边境的戎州、泸州虚估税钱。各地如遇水旱荒灾均可按例减租减税。
六是大宋朝政岁入年年拔高,岁入已无亏空的烦恼,遂下诏免除天下百姓自大宋立国以来所有的欠税。
七是因台湾府进贡了不少黄金,遂免除了彭州九陇县的采金砂之役。
八是吸取真宗皇帝的教训,禁止各地进献术士道官。
九是令淮南十三山场实行贴射茶法。
公允的说,刘娥的这些施政都是些善政,她的政治素质还是比较高的,如果刘娥不是喜欢护短,肆意庇护一些内侍和亲戚,曾经提拔了七十多个庸碌不堪的亲近之人的子弟,她的历史名声会更好。
刘娥随后下的两个诏令很是过分,一是“并议皇太后仪卫制同乘舆”,二是“凡有官名及州县与皇太后父名相犯者,悉改易之。”
吴梦看后非常厌恶,第一个诏令纯粹是刘娥想尝尝皇帝仪仗的滋味,作为赵祯的老师,他必然是维护弟子的威严,不过想想赵祯还小,吴梦还是忍忍算了。
第二个诏令发到台湾府时,被吴梦坚决抵制了,刘娥的父亲名讳中有个“通”字,那么按照诏令就要改名,比如“通判”就要改名为“同判”。
吴梦对封建王朝的避讳本来就反感,而且刘娥拿出个死去很久之人的名字要求避讳毫无道理,大宋如此多州府的通判要改名称,天知道有多麻烦。
还有诸如“交通、通信”都是些常用词,已经写入了台湾府的制度之中,司运参军的职责清晰明了的写着负责管理“海陆交通运输”,若是不用“通”字,还真想不出来用什么字。
义愤之下,吴梦第一次给朝廷上了奏疏,疏名:《请除皇太后父名避讳疏》,疏曰:“先帝新政未始而崩殂,赖先帝在天之灵庇佑,皇太后和陛下实行仁政之故,今台湾府工坊大兴,农耕兴旺,大宋天下岁入渐长,已无亏空之忧,此皆是我大宋即将大兴之像。
草民素闻太宗皇帝为免天下臣民避讳不便,故改名为‘炅’,此皆太宗爱民之心也。今有皇太后之父名讳‘通’,故令天下官名及州县名与皇太后父相犯者,悉改易之,草民却以为此乃扰民之策。
州府通判一职始创自我朝太祖皇帝,今因避讳需改名为‘同判’,草民欲问,太祖皇帝与皇太后之父孰高孰低?
今因避皇太后父名之讳而改祖宗之制,草民还欲问,这是否为不敬太祖,不尊祖制?
且‘通’之一字,民间用之甚广,皇太后爱民如子,岂会因尽孝而致天下臣民困扰,此必是皇太后身边的佞臣故意蒙蔽圣听而为,御史大臣应进谏罢此竂以正视听。
草民恭请皇太后效仿我朝太宗皇帝,除此避讳,以彰显我大宋煌煌天朝气度和皇太后之英明风范。”
明封的奏疏分别放到了皇宫和政事堂的案几上,王曾和鲁宗道看了以后连连拍案叫好,刘娥阅后恨的直咬牙,偏偏她毫无办法。
自从刘娥垂帘听政以来,吴梦从未干涉过朝政,也从未上过奏疏,而是不停供应大宋本土的军需,其实也变像巩固了她的地位,若是台湾处处跟她对着干,刘娥的位子能不能坐得稳还是个未知数。
这次的奏疏吴梦同样没有一句悖逆之言,他只是提出了祖制,拿太祖、太宗皇帝彻底压住刘娥的父亲,且句句在理,刘娥能怎么办,她总不能说太祖皇帝不该取“通判”这个官名,太宗皇帝不该改名吧。
收到奏疏的翌日,刘娥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她只好再度下诏,废除避讳自己父亲之名的诏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