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不到痛楚,甚至没有一丝异样,神王意志席卷而来,天斗的脑海像打开了一双未来之眼,能够预知他接下去发生什么,这种体会很玄妙,无法用言语具体解释,但事情正照着预定的轨迹真实发生,宛如命运使然。
天斗不知道天轮算不算神,他只清楚,矗立光辉中的那道身影才是真神。
秦浩抱紧薇薇,庞大的威压从前方碾过修罗笼罩而来,直指背后的天斗,这股力量下,他身体失去了自控,徒剩思维进行无力的旁观,费劲全身力量才艰难转过头,目睹着天斗化成光点,连开口呐喊一声逃的机会也没有。
这,便是先天神王!第一次隔着杀戮界天道见识神王出手,那时有界力和冥咒的保护。
而这一次,真切的置身在神王的意志下,秦浩才发觉他多么渺小,莫说是他,换上极面对这种力量,恐怕亦如无力的幼儿。
修罗单手抓着轮回镜,神力爆发中,一头黑发越拉越长,飘荡甩动时,朝身后拖出数丈远。
修罗沉喝一声,滚滚粒子弥漫,轮光骤然绽放,另一只手裹挟杀戮神力重重拍在轮回镜的背部,自那镜面之上,猛然亮起一片漆黑的洪流,将后方诸人包裹进去,聚成大道轮回。
直到这时,威压天斗身躯的意志才消失,他身体中溢出的光点停止,狠狠一屁股摔坐下来,惊得满身冷汗,如经历了一场死劫。
嗡!黑色的洪流化为杀戮神光,修罗引导着混沌神器释放的大道轮回之力,将天诏神王的神意强行卷了回去,向着对方轰杀而去。
天诏神王察觉他放出去的意志被另一股强大的力量囚禁,尽管未曾与他斩断联系,却挣脱不出来,紧接着他便感觉到,那股抹灭苍生的意志竟朝着他轰了回来。
混沌神器轮回镜,果然玄妙。
天诏眉宇微微蹙了一下,便立刻重新舒展,他掌中天诏神王印一震,闪出璀璨至极的光团,同样聚成滔滔洪流奔涌出去,与那黑色的洪流猛然碰撞成了一团。
轰!寰宇似震荡崩灭一般,从交战外围看去,靠近修罗和天诏附近的上百个闪烁灵光的大陆,以及大陆残片,在这一击碰撞下,尽皆荡成了虚无。
鲜血从修罗嘴角溢出,掌中轮回镜生出细微的裂痕,呼吸吐纳时,他胸膛里像燃烧着一团神之焰烈,哪怕微微一小口气,便疼得浑身抖动不堪。
“这轮回镜果然蕴藏着一丝鸿蒙之意,君莫没有看走眼,可惜,你的能力还是差点。”
天诏身上的神芒依旧夺目无穷,而他的对手修罗却轮光飞速暗淡,气息开始为之大衰。
一击较量后,胜负很明显了。
“带着他们,即刻折返剑界,快。”
修罗手臂朝后一甩,轮回镜向着秦浩飞去,落入秦浩掌中。
“老师……”秦浩望着修罗孤单的背影,拿着轮回镜的手剧烈颤抖,心底涌出一股强烈的悲伤,整片虚空都被他的悲伤侵染。
又要逃吗?
第一次逃,无间神界毁掉了,神主无间为他而死!眼前,又是如此!“你在为我悲伤吗,担心我会死。”
修罗缓缓转过头,眼神没有了冰冷,变得无比清澈,此时他从秦浩的眼睛里,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当年英刹死的时候,他也是这种表情,内疚、自责、绝望,痛恨。
恨敌人。
也恨自己!但秦浩与他非亲非故,靠机缘凑成的师徒,不像他当年看着妹妹死掉,为何还要这么悲伤呢?
他,是死神啊,只会世间带来杀戮和死亡!为死神落泪的人,好奇怪!“老师……”秦浩对着修罗频频摇头,哽咽的喉咙像是肿胀一般特别疼痛,整个杀戮界畏惧的修罗,在他眼里其实温柔的和东天师哥一样,都那么善良、真诚、正直以及勇敢。
“别磨磨唧唧,放心我不会死,因为……我是修罗啊。”
修罗笑着说道,捆在冥王铁下无穷岁月,生锈的神铁与身子都长在了一起,今日聚回全部魂体不容易。
但在感受秦浩悲伤这一刻,他觉得,值了。
“走吧,剑界有天墉的界碑,有战神王一支神卫,他们也会给你提供保护,何须对我留恋。”
“走吧,我的短暂消亡是因为不想看着你死,我知道命运不会再送回一次英刹。”
“另外还有……你是我的弟子啊。”
修罗从未收过弟子,冰冷的死神不需要其他人代言,但他还是教导了秦浩,让秦浩明白死亡是为生存的意义。
也许他教导的不是太好,可秦浩肩负着冥界的希望,即便修罗真死在天诏手中,洪荒未来还有另一个死神,一个有机会能比他更强的死神。
一句句催促说出,每一道声音落下,修罗都发生着改变,他衰弱的气息强行遏制,逆行而上,像在不惜一切燃烧魂力攀升。
他的身躯变得更大了,由黑色烟雾组成的身体撑裂了黑袍,六条强壮的手臂透过黑雾伸了出来,每一只手里都抓着象征死亡的镰刃。
他的脑袋两则,另外两张脸浮现了出来,一张是智相的面孔,另一张脸属于沐湛,智相的面孔透漏着智慧,沐湛脸上一脸执着,恶、智、痴,表情都不一样。
秦浩看着修罗发生的变化,这便是死神真正的形态吗?
鬼谛、黄泉、幽魔都有他们的真实形态,眼前六臂三张脸的怪物,就是修罗神。
不,还远远不是!“光明杀了冥,未断冥道,你的执着会让冥道从洪荒彻底消失。”
天诏掌中的神王印再度亮起,光辉流动之下,神王印里面浮现出诸天星宇,犹如洪荒的缩影,散发着无上之威。
断冥道,非天诏之愿,洪荒需要冥道支撑。
然而修罗的顽抗激发了天诏的野性,古神时代那么多神王都能陨落,今天他亲手断掉冥道也无所谓了。
洪荒是否崩塌,天诏不会再顾忌,至少还有太古界矗立,以及,或许隐藏着第二个原界。
轰!浩瀚神辉从天诏身躯狂涌而出,似一股狂风掀过洪荒,中途凝成巨大无边的手掌。
光辉流动,这手掌比六臂三面的修罗还要大,接着便是朝顶重重拍落下去,所有黑暗都被压垮在了这只手掌当中。
崩!震耳的轰鸣传开,那横扫的神王道意激荡着秦浩的神魂,灵魂都要被震出体外。
他抓住轮回镜,神力摄入其中,念力覆盖剑界众人,不敢再去看巨掌之下的修罗,咬牙准备遁逃出去。
然而这时,秦浩又突然中断了神力灌输,他感觉到修罗的气息还在,他急忙转过身,看到那只恐怖的巨掌当中,有一团青色神光顺着指缝洞穿了出来,一点点将之撕裂,直至又一声轰鸣传开,压垮了诸天的神王手掌应声崩灭。
“好强。”
怀里的薇薇目瞪口呆。
此时诸人看到,涣散的掌光之中缓缓露出两条身影,修罗依旧六臂挥舞,浑身毫发无损。
在其旁侧,立着一位道长,玉冠戴顶,鹤发白面,一身干净的仙袍轻轻飘动,勾勒出纤瘦的身形,那红润的脸色有着三分威严和七分清高,让人忍不住暗道好一尊先天至圣。
只见这道长双手揣在袖筒里,怀揣一根道尘,正似笑非笑的看着璀璨光辉里的天诏神王,飘然的神色给人天人之感,唯独头顶长着一截小手指般长短的树枝,一片碧绿的树叶横生在枝丫上,莫名有种喜感。
若不仔细看,还以为这树叶是件类似玉器的装饰品。
秦浩一眼望去,整个人惊呆当场,看这气场,以及太古界流传头顶长树叶的存在,便知道了来者何人。
太古界四王之一,青华神祖!“青华。”
天诏神王呢喃一句,不由紧锁眉头。
修罗也是默默看了一眼立在旁边的仙者,以他的眼界自然知道对方是谁,乃是与冥王同一个时期觉醒的先天至圣,道谢一声前辈绝对不过为。
只是修罗不明白,对方为何救他,此地与太古界相隔无尽星域,要说路过那不可能,显然跟天诏神王一样,都是蓄意而来。
青华神祖感受着一身冰冷的修罗,心底无奈叹了声,这是连一句道谢都不开口,他可是横跨洪荒而至,冥界的人果然是无情啊。
“天诏,别来无恙啊。”
现在也不是追究修罗道不道谢的时候,青华神祖怀揣道尘,主动向天诏神王问好。
“我想过天墉会出手,战会出手,但万万没想过,最后出手的是与此事毫不相干的你。
青华,你真要与我为敌吗?”
天诏主动散去了那庞大的神辉,因为这种鸿蒙威压在同样都是神王的对手跟前,不具备半点实用性,他若一直浑身冒光,怕是会令青华神祖打心里嘲笑。
“路过而已,谈何为敌啊?”
青华神祖连连摇摇,这帽子可戴大了,他们青华山讲究修行自然,洪荒开辟到如今,一直与世无争呢。
“路过?”
天诏神王眼仁陡然扩大了一下,随即慢慢缩了回去,眉头锁得更紧。
路过救修罗?
莫不是认为天诏修傻道成神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