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锦再一次非常确定以及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就这些。”
夏妈妈无奈,只好拿着礼单退下去,出发前最后一次清点礼单上的东西。
其实也不能怪夏妈妈三番两次确认,但凡看到礼单上的东西,谁也不会认为这是要送进宫里给皇帝陛下、太后娘娘的东西!
而白素锦却觉得自己带过去的礼物再合适不过。此行要拜见的人,俱是大富大贵之人,尤其是皇帝陛下,坐拥天下,整个大历都是他的,还有什么金银财宝、金石玉器真能入得了他老人家的眼的,不如来点实在的。
棉纱织成的布和锦,茶油和青果油,少见的百年濮茶,顶级的花罗糯米做成的干米线,自家庄子上改良配方后做成的各种腊味。
太后娘娘的,皇后娘娘的,各位皇子的,林老将军府里各房的,周慕寒在京中几位好友的,许二少许唯信的,白素锦提前都让给给打好了包装,一家一份。
至于皇帝陛下,白素锦则另外准备了“大礼”,两本册子,一本详细记录了棉花的种植流程、棉布的织造工艺,及纺车、织机、轧棉车等织造工具的改进和制作图纸。另一本则陈述了自己和许家手里的两条商线开拓情况,并做了十年内的展望。当然,两本册子里都明确写明了现在已经及未来将会给国家的税收做出多大的贡献!
从渡口上了船后,周慕寒大老爷似的靠在躺椅上,将白素锦准备送给皇上的两本册子仔细看了又看。
他身下的这把躺椅可是从府里带出来的,稀罕得紧。
“怎么样,有不妥的地方需要改改吗?”这两本册子是白素锦口述要点,林大总管执笔草拟,最后又由白素锦誊写的。林大总管行文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华丽的辞藻,用词精简干练,一句多余的废话也没有,且条理清晰,主次分明,流畅易读,白素锦见识过一次后,以后但凡需要书面整理存档的重要记录都要请他来执笔。
周慕寒的视线还停留在册子的最后一页,上面写着两条商线将会带来的巨大利润。白素锦很坦白,不仅注明了税收那一部分,也列明了她和许家将会获得的巨大财富。
面对这样的数字,没有人会不动心。
尤其是皇上。
看似坐拥江山,本应是这世上最富有的人,可惜,事实并非如此。同皇上想比,周慕寒手中掌管的不过西军将士三十万而已,堂堂抚西大是将军府的账面就已经干净到那种地步了,肩上担着整个大历百姓的皇上该是如何情形,可想而知。
当今皇上是难得的明君,勤政爱民,自己节俭不说,就连后宫各殿的月例也较先帝时减了不少。
可省出来的银子永远堵不上花出去的银子,尤其是防洪筑坝、打仗动兵这两项,动辄就要数十万甚至上百万的银子,每每提及这两件事,户部尚书都恨不得拎根麻绳上朝。
白素锦这两本册子到了皇上手里,将会受到多大的重视,可想而知。
“稍后给老太爷去封信吧,让他老人家提前做好准备,怕是正月里也要进一趟京城。”
白素锦一愣,“这么急?”
商线的事其实是许老太爷先写信告诉白素锦跟上面那面透透口风的,“不揽不独”一直是许家立家从商所秉持的原则,可以走的比别人早,但绝对不会一家独揽。尤其是这次牵涉的财富利益异常巨大,再加上姻亲周慕寒的身份如此敏感,一个处理不当,财路搞不好就可能成为死路。
“不若主动上陈,以求共图长远之利。”
白素锦看到许老太爷在信尾如此写道时,心里对这位的外公的远见卓识佩服得无以复加。
“相信我,如果不是除夕在即,皇上看到这本册子后一定会宣老太爷即刻进京。”
白素锦看着周慕寒手里的册子,眨了眨眼睛,呃,周慕寒这话听着,好像是皇上很缺钱啊......
从临西万顺码头上船,溯浯河北上进入大历最大的河流湍河,穿过两湖北部入豫西,转沙溪江然后进入直通京城的大运河。
此时虽是冬日,好在一路所行的都是大江大河,河水奔流不息,即便结冰也只限在岸边极小的范围之内,并不耽误行船。
船上没有其他取暖的法子,只能烧炭炉,林大管家备了足量的上好木炭,白素锦所在的船舱里周慕寒让人放了足足三个炭炉。
“如今太医院的院使卓太医正是三嫂的父亲,这回进京请他来给你瞧瞧身子。”周慕寒发现白素锦这两日夜里睡得不安稳,行动间还有些缓慢,就知道一定是未出阁时那次落水受伤留下了畏寒畏湿的病根。
两个人窝在一个被窝里,白素锦靠在周慕寒怀里,两只脚挤在他腿间,果然啊,人的体温是最合适的温度。
“不碍事,常神医已经帮我瞧过了,平时注意保暖就好了,倒是你,别把常神医的话当耳旁风,给你配的药酒可得坚持用。”
周慕寒这次的伤能好的如此之快,多亏常神医医术了得,不过,常神医仔细给周慕寒把脉后脸色并不好,说是他之前也受过几次重伤,虽然外伤看着是痊愈了,可内里却积了不少的暗伤,必须要长时间细加调理才能慢慢复原。为此,常神医特别针对周慕寒的身体情况给调了两种药酒,一种每晚睡觉前喝一小盅,一种外用,每两三日泡澡兑温水用。
常神医下药比较重,所以,药酒的味道和口感可想而知,必然没那么好。周大将军面对敌人千军万马面不改色心不跳,偏偏对上药酒,眉毛蹙得简直能夹死苍蝇,那脸黑的哟,本来木着脸就让人心发毛,这下子更是生人勿近。阖府上下,也就白素锦能面不改色地将药酒端到他跟前。
周慕寒闷不吭声,这是沉默抗拒?
白素锦伸脚蹬了蹬他的腿,“怎么不说话?不会是在琢磨怎么糊弄我吧?”
周慕寒凌眉一挑,搭在白素锦腰上的手猛地用力,将人狠狠捂在胸口,僵硬着一张脸说道:“知道了。”
白素锦整张脸埋在人家胸口,得逞地弯了弯嘴角。
十天后船队进入了大运河,再有三天时间就能抵达京南码头,然后乘坐马车不用一天的时间就可以进入京城。
皇家秘辛向来是百姓私下闲聊时最爱的谈资,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荣亲王府二公子,不,现在应该称荣亲王世子爷,与他老子荣亲王素来不和,年少离府养在镇北大将军府,十四岁从军,这么多年来即便回京,不是住在镇北大将军府,就是住在自己所置的院子。可这次不同,世子爷初封,还带着新婚的媳妇第一次回来,如果仍不入荣亲王府,那可就有笑话看了。
京城荣亲王府,芙蓉苑正厅内,气氛有些僵持。
下朝后,荣亲王随着皇上一起去了太后宫里,然后得知周慕寒回京后将会带着新媳妇回王府住。于是回府后,他径直先去听竹苑晃了一圈。虽然和这个儿子不对盘,但总不能儿媳妇第一次进门,在吃住上有所怠慢,否则说出去丢不起那个人!
这一晃不要紧,看到游廊的柱子上朱漆都掉了,花厅的窗棂上还挂着灰,卧房里的被褥抖开后甚至有些发潮,更不要提院子里明显疏于管理的花草树木了。
荣亲王大怒,当即将负责照顾听竹苑的奴仆们每人打了十大板子,扣除三个月月钱。
从听竹苑出来,荣亲王直奔杜王妃的芙蓉苑而来。
自从周慕寒大婚,太后娘娘亲下手谕拒让荣亲王府任何一人参与后,荣亲王和杜王妃的关系一度紧张,至今也并未完全缓和。两人见面杜王妃总要旁敲侧击提及此事,表面上是替荣亲王抱不平,实则难掩她自己心里的委屈。荣亲王若是回她两句,总免不了要哭上一场。
过去无往不利的泪水,如今却适得其反。
这不,荣亲王刚质问了一句听竹苑的事,杜王妃就默默掐着手帕擦拭眼角。
怒气转为一股莫名而生的无力感,荣亲王重重叹了口气,“本王并非不知你心中所念,这些年来,能给你的,能给我们孩儿的,本王自认已经尽了全力,可是,唯有这亲王的爵位,只能是慕寒的。这是我亏欠林家、亏欠映容的。你还是尽早断了这个念想吧......”
荣亲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所以没有看到他身后杜王妃手帕掩饰下阴鸷的双眼和微微颤抖的双手。
在荣亲王的亲自监督下,听竹苑很快就被整理得焕然一新,期间大公子周景辰一直跟在旁边帮忙。
周景辰的正妻梁氏,乃工部营缮司郎中梁铎的嫡次女。梁氏的母亲季氏,正是川省前巡抚季怀宁的族内堂妹。季怀宁已被周廷周大人押解回京,此时正关在天牢之内,不日就要问斩,季家未被牵连之人莫不站战自危,荣亲王府因为季氏的关系也格外低调,周景辰这些时日放衙后就直接回府,应酬一概推了出去。
荣亲王府这边听竹苑刚拾掇完不到三天,周慕寒和白素锦的马车就驶进了京城的南城门。
“如果你懒得应付,咱们可以住到芳嘉园,那是我自己买的园子,清静。”周慕寒看着白素锦难掩疲惫的脸,临时改变了主意。重生之锦书难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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