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般情形的孙凯。
稍稍斟酌了几息之后。
就欲抬脚上前,朝着那几个正在玩长牌的老头行去。
可是还没待他动弹,耳旁就隐隐听到了对面有话语声传来。
“老李头,你今天就莫要再玩了,快点去卖糖人吧,在这么输下去,你晚上回去,可没法向你那婆娘交差啊!”
听到这句话语的孙凯,停下脚步的同时,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几个玩牌的身影,想看看接下来是谁开口,来接对方的这句话语。
“没事!没事!再玩一会也行,那婆娘要是敢管我的话,我不把他揍回娘家,我这李子都倒着写!”
就在孙凯观望的时候,一个背对着他的老头,突然高声反驳起了对方的话语,可是他这般凶戾的语气,却顿时引来了一阵哄笑。
和他一起玩牌的几个老头更是在这老李头话音刚落之后,就出言打趣道:
“还揍回娘家!这话要是换了旁人说说,我们还能相信,但是你说出这般话语啊,嘿嘿!孙兄,你还记得上回是谁被揍的有家不能回吗?”
这句话语一出,几人又是一阵哄笑传来,而这边的老李头,貌似也被戳到了痛处一般,对着还在哄笑的几人就开始呼喝起来。
“还玩不玩,玩不玩!磨叽那些有什么意思!我那是让着她知道不!”
几人听到这话,笑声开始变得越发大了起来,就当众人正在一脸哄笑,调侃老李头的时候,忽然有人注意到了站在糖人车旁边的孙凯。
这人停下笑声的同时,更是冲着老李头轻声说了几句,孙凯离得太远并没有听清,估计应该是提醒老李头这边有人的话语。
而老李头在听完这人的话语之后,果然转头朝着孙凯这边眺望了一眼,当他看到孙凯肩上背着的包裹之后,眉宇之间隐隐露出一抹疑惑的神情,转头冲着一旁的几人轻声笑语道:
“你说是不是岁数大了,我怎么看那人那么像我侄子呢!”
和老李头一起的几人,听到老李头的话语,轻笑了几声之后,更是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老李头晃了晃脑袋,转身就朝着糖人车这边走来过来,一边走还一边高呼道:
“客官,你可是要买糖人?”
孙凯听到了老李头的问询,并未回答,还是待他走到近前之后,朝着远处的那几个老头看了一眼,接着用仅能两人听见的话语声开口说道:
“我姓孙,单名一个凯字!”
老李头听到孙凯的话语,瞳孔猛然一缩,神情更是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可是这紧张的神情,也只是转瞬即逝罢了,很快就恢复正常的老李头,猛的上前抱住孙凯,高声说道:
“侄子,真是你啊!刚才我在那边就看着像你,这么多年没见,叔都不敢认你了!走!叔带你回家!”
说完这句话的老李头,还不忘记回头冲着那几个方才和他玩牌的老头呼喝一声。
“真是我侄子啊!我说感觉刚才像呢,不和你们聊了,我先回家了!”
老李头喊完后,转身直接推上糖人车,带着孙凯就从这处巷子离开,朝着老李头家的方向行去。
而在孙凯找到落脚之地的同时。
闵效曾也在礼部官员的陪同下,进入到了皇城之中,如今正站在乾清宫外,等候那小太监通传的结果。
此刻的闵效曾,纵使一再隐藏,但是眉宇之间,依旧可以看出焦急的模样,好在那小太监并未通传太久,在他进入大殿没消片刻之后,就折返了出来,接着冲着候在远处的他们招了招手。
礼部的官员见到这一幕,招呼了闵效曾一声之后,两人就快步朝着大殿之中行去。
一路台阶扶摇而上,没消片刻的功夫,闵效曾就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跪倒在了乾清宫大殿的地上,口中更是高声呼喝道:
“外臣高丽闵效曾,见过大明皇上,大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坐于龙椅之上的弘治皇上,听到这闵效曾的话语之后,轻声说道:
“爱卿免礼!爱卿平身!”
“谢皇上!”
闵效曾听到弘治皇上的话语之后,慢慢站起身形的他,躬身拱手奏报道:
“启禀大明皇上,外臣听到谣言,说高丽境内出现大明兵马,外臣担心此事破坏大明上国名誉,所以特来禀告大明皇上,希望大明皇上严查这般谣言根源,切勿因此破坏两国之前的藩属和宗主国关系。”
大殿之上,在闵效曾说完这句话语之后,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站立一旁的礼部官员,听闻到闵效曾的话语之后,神情变得惊惧不说,更是吓的直接跪倒在地,额头之上也开始有汗珠显现出来。
临行之前,这名礼部官员还特意跟闵效曾确认过,听闻对方只是普通的觐见,在加上高丽使团日常行事也较为知礼的缘故,所以方才这般痛快的答应了其觐见的请求,要早知道他阳奉阴违,当堂说出这般言语,礼部这名官员说什么也不会将其带进宫中。
而且这闵效曾所言的种种,这名礼部官员在之前根本就未曾听到过这般谣言,还高丽境内出现大明兵马,整个大明的兵马这些时日都没有调动,哪来的去高丽的兵马。
想到这里的这名礼部官员,心中恨死了这高丽主使闵效曾,就在他大脑飞转,琢磨如何从此事之中撇清的时候。
站立一旁的闵效曾,在话语说完之后,见到弘治皇上未出一言的他,索性也学着一旁礼部官员的动作,跪倒在地之后,拱手继续奏报道:
“禀告大明皇帝,按着外臣所听到的谣言,有人在散播说大明太子殿下麾下的西苑千户所,如今正在高丽不说,还正在驱赶北方三道的兵马攻打汉城,意欲平推高丽,灭高丽王朝于虚无。
外臣所听到的这个谣言,说的有板有眼不说,更是利用了西苑千户所久未露面的消息,此举在外臣看来,其心当诛!罪不可赦。
所以外臣在听闻到此消息之后,急急前来觐见大明皇上,奏请严查此等破坏大明和高丽关系的谣言是其一,另外为了还大明太子殿下清誉,还请陛下派人查证一下此事。
外臣主要也担心,是不是有人在假冒着太子殿下麾下西苑千户所的名头,在高丽为非作歹,破坏大明太子殿下声誉!”
闵效曾一番陈词滔滔不绝,话语更似连珠一般从口中说出,在将这些话语说完之后,闵效曾干脆跪伏于地,仿若祈求弘治皇上纳谏一般。
大殿之中,急于摘清自己以免牵连几身的礼部官员,更是在闵效曾话语说完之后,跪伏在地的他,就赶紧开口奏报道:
“启禀皇上,方才这高丽主使大人所言,与其进宫之前所言全然不同,微臣对于其所言种种,之前毫不知情,还请皇上明鉴!”
说完这句话的礼部官员,磕了一头之后,接着仿若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重新直起腰身的他,对着弘治皇上又拱手行了一礼之后,开口继续奏报道:
“启禀皇上,另外这高丽主使大人所言的谣言一事,微臣身在京师和朝堂之中,在之前从未听闻,市井之间也没有关于西苑千户所的种种谣言,所以微臣怀疑,这没准是某一个人单独对这高丽主使大人说了什么,方才让他造成了误会。
毕竟太子殿下英明神武之辈,又岂会不知轻重到派人前去高丽胡闹!”
礼部官员在抨击了闵效曾的所言所语之后,又赶紧额头触地,心惊胆战的开始等待起皇上的决断来。
跪于一旁的闵效曾,听到礼部官员这般话语之后,眉头一皱的他,当即就直起腰身,意欲继续出言上奏,可是话语还未待出口,龙椅之上的弘治皇上,就出言喝停了闵效曾的发言。
此刻的弘治皇上也是眉头紧皱,心中更在思索,眼下是不是扯破这一切的时机,说实话,弘治皇上到是很想看到当他告诉闵效曾,说高丽已经不存在的时候,他这个作为高丽主使大人,又会该是何般表情。
大殿之中,伴随着弘治皇上喝停闵效曾的话语声,而又开始变得安静下来。
位于上首的弘治皇上眉头紧皱,心中更是在快速考虑,到底要不要言此刻将高丽的事情和盘托出。
要知之前他已经明言,将高丽的治理,当做朱厚照的一次考核,可是眼下考核的旨意才刚刚送过去没有多久,朝廷就将高丽已经归属于大明统治这件事情宣告天下,这般一来的话,高丽的种种势必会成为天下焦点,届时朱厚照的所作所为也将在众人的注视之下。
若是太子能将高丽治理好了还行,可若是他做的不那么好的话,势必会破坏其在天下众人之中的形象,也正是因为诸般原因的存在,弘治皇上斟酌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这般打算。
大殿之上,一片安静。
弘治皇上看着跪伏于殿下的两人,忽的想起一事。
这闵效曾虽然一直都在说这是他所听到的谣言,但是弘治皇上却明白,对方所言,说是全部正确也不为过。
可让弘治皇上疑惑的是,当初在将魏国公派去高丽之时,就已经让辽东都司做好巡查,切勿放高丽之人过境,以免的在事情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消息泄露,但是这闵效曾又是从何处听到的这个消息呢。
不但说出太子殿下麾下西苑千户所在高丽的消息。
还说出了高丽北方三道之地兵马正在攻打汉城这件事情。
听到这与那边情况相符的话语,弘治皇上心中越发疑惑的同时,神情也开始变得越发冷峻起来,目光注视着跪伏在殿下的闵效曾,开口问询道:
“闵效曾,既然你也知晓这是谣言,那么你可否告知朕,你是从何处听到的这番言语,要知朕的锦衣卫和东厂遍布天下各处,都未曾听到这般谣言,你常在会同馆中的使臣,又是从何处得知到的这个消息呢?”
跪伏于地的礼部官员,听到此话之后,还以为是弘治皇上听进去了他方才所言,心中稍稍一松的同时,更是侧头望向身旁的闵效曾,等待着他的回答。
闵效曾在听闻此言之后,神情一脸纠结,无法判断那孙凯用意的他,在沉思了几息之后,干脆如实说道:
“禀告大明皇上,外臣是从会同馆孙凯孙通译那里听到的这番说辞。”
弘治皇上听闻此言,神情顿时一厉,冷目朝着一旁的萧敬看了一眼之后,萧敬顿时明白了皇上这道眼神的意思,悄悄退后了几步之后,召来一个小太监就附耳安排起来。
而闵效曾跪在地上,对着大殿之上所发生的种种毫无察觉。
弘治皇上见到有小太监开始快步朝着殿外跑去之后,收回目光的他,又将目光放在了殿下的闵效曾身上,沉吟几息之后开口问询道:
“以上你所言的那些话语,全部都是孙凯告知你的?那为什么他不跟你同来,偏偏让你前来向朕谏言!”
“孙凯来了一个故交好友,在告知我此事之后,就去与那老友会面去了,下午并未点卯,要不然外臣一定会劝说对方共同面圣的!”
闵效曾听到弘治皇上的话语之后,并未多想,直接全部说了出来。
站立在弘治皇上身后的萧敬听闻此言,眉头一皱不说,神情更是瞬间变得冷冽起来,又召唤过来一个小太监后,嘱咐了几句的他,这个小太监快步朝着殿外跑去。
这个小太监离去的动作被跪在殿下的闵效曾看见,知晓小太监离去十有八九是去寻找孙凯的他,心中微微有一些愧疚,可是眼下想弄清楚其间缘由,闵效曾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弘治皇上满面冷峻,在他听到闵效曾说出面见故交老友,下午并未点卯的话语后,就已大概猜出,对方定是在将此事告知给闵效曾之后,怕牵扯其中的他,就直接逃离了。
但是让弘治皇上心中疑惑不已的是,整个大明天下,如今都没人知晓高丽发生的种种。
孙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会同馆通译,又是如何知晓的此事呢?又是何人告知的他此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