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林8号丙门口,不渝充满期待地看着思琳,她说过给他准备了份神秘的生日礼物,却迟迟未见表示。
会是那个他期盼已久的“yes”吗?不渝无比紧张、。
走吧,就按照她的要求,走得远远地,远远地看着她,幸福……
徐步往博士生公寓方向走去,景枫一步一回头,也许,这条曾经无数次让他流连忘返的路子,他从此再不会踏上了。
不是不留恋的,只是再也伤不起。
二校门前的小桥边,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已久候夜风中,他早猜到他在等他,他们确实该好好谈谈。
桌面的时钟滴滴答答,今夜仿佛特别嘈杂。
思琳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平静了些时日的心湖,因景枫这忽然而来的强吻再一次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还可能吗?不,绝对不可能。她已经有了不渝不说,无论什么苦衷,都成不了他狠心抛下她的充分理由。思琳极其痛恨恐惧这种被突然剥离最亲最信任的人的感觉,这样的痛有过一次已经足够让她千仓百孔了。
好不容易进入浅睡状态,那许久未侵袭她的噩梦再次卷土重来。
一个陌生的面孔,对思琳笑着,温柔地说:“思琳乖,跟阿姨走,以后阿姨就是你妈妈。”
思琳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向后退,无助地看向母亲,母亲满脸泪痕地撇过脸去。
奶奶在一旁冷声敦促道:“快带她走吧,家里的女娃够多了,养不起,还盼着再添个孙子呢。”
思琳害怕地蜷缩在姐姐思君的怀里,姐姐死死抱着她,大吼道:“谁也不许带走我妹妹!”
那个阿姨一步步向她靠近,一把将她夺过去,扯着思琳就往门外走。
“妈妈,姐姐,救我!救我!”思琳无助地大喊!
“爸爸,快回来!爸爸,快回来!救我!”思琳竭嘶底里地抵抗着,可才4岁不到的她那点小力,根本阻挡不了什么,眼看着自己被那陌生的女人一步一步拖出家门。
“不要!”思琳大喊一声从床上弹起来,额头上,脊背上,胸口前,全身上下已被冷汗打湿。
那个雷雨交加的盛夏之夜,她就那样被那位陌生的阿姨强硬地带上了一辆黑色小车,无论她再怎么哭闹都是徒劳,家和她最亲爱最熟悉的家人就在她模糊的视野里越来越远,眼里留下的只是那一抹无尽的黑夜,耳边回响的只有那彻夜未止的雷雨声、蛙鸣声。
当连夜赶回的父亲第二天带着血丝的眼睛出现在她面前时,思琳扑了过去,抱着父亲的腿,哑口失言。
父亲跟阿姨家人说了一番抱歉话语后,坚决地把思琳带回了家。那一幕就像一场噩梦,短暂而不真实,可这种被自己最信赖的人离弃的伤痕,又如何能够淡去。从此,黑夜对于思琳像个魔鬼,雷雨夜更加可怕,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房间,都会让她敏感不安。
过去了,都过去了,那只是梦,思琳双手紧紧抓着被子,努力调整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景枫,一切再回不去了,再回不去了……
b市青年创业投资公司会议室里,马景邦自信从容地给几大项目经理讲解着“菜自达”融资商业计划,台下的人忍不住频频点头。
马致富、江苏红和景枫在室外紧张候着。
会议持续了足足三个多小时,马上已是中午十二点。终于,那厚重华丽的大门悠然而开,一行西装革履干练清爽的职场精英走了出来。
马景邦跟几位经理一一握手道别,缓步向家人走来,一脸凝重。
“怎……怎么样?”马致富声音有点打结。
马景邦耸耸肩,幽幽开口:“第一期,只答应给我们投——五百万!”然后,他咧出一个顽皮的笑容,张开双臂。
五百万——基本是天使投资的上限。
马致富热泪盈眶,重重抱了过去,苏江红也笑中有泪,猛地掠去眼角的水痕。
景枫和哥哥相对而视,默契地轻点着头。
c大的荷园餐厅,马致富一家临窗而坐,共进着景枫离国前最后的晚餐。
沉默还是沉默。
苏江红转头看向窗外,高远处,城市的灯光照亮的夜空风起云涌,仿佛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思琳……还在这边吗?”苏江红还是忍不住问起。
景枫怔了怔,手上的筷子稍顿,然后又极力显出了一副轻松洒脱的样子,“在,赶紧吃,这虾还不错!”
马致富脸上肌肉痛苦抽搐了一瞬,把一条剥好的虾沾了酱料往苏江红碗里放,“嗯,在b市能吃到这么鲜的海虾,真难得,你快尝尝。”
景邦和景枫两人同时一愣,看着父母两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苏江红脸上一热,现出了多年来罕见的羞赧:“你老爸最近像是脱胎换骨了似的,哪也不去了,天天在家抢着下厨,最奇怪的竟然还烧得一手好菜,家务活儿干起来样样熟练得很,以前真是藏得太深了!”
景枫看向父亲,马致富也温和地接过了他的眼光,两人松松地笑了。
如此,他终于放心远去了……
果然,晚饭过后,盛夏的b市下起了滂沱大雨,仿佛在做着和手上滴滴落下的鲜红。
首都机场,开往英国的航班开始安检登机。
景枫深望了眼白发苍苍的父母,目光停留在百般不舍的母亲身上,再扫了眼父亲:“照顾好我妈。”
“放心,我决不会再辜负她!”马致富拍了拍景枫母亲的肩膀道。
景枫欣慰地点了下头,看了下手表,再无意地扫了眼机场入口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所乘航班号,怎么可能还期望奇迹会最后发生。
景枫怅然转身,提步往里走去。
“景枫……”父亲紧上几步,“思琳……对不起……”马致富声音颤抖,愧疚满怀。
“都过去了,快回去吧!”景枫扬了下眉角,继续向前。
“什么时候回来?”马致富追问了一句。
“随缘而归……”景枫没再回头,孤单酸涩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
一声长啸,飞机如鹰般直上蓝天,他真的走了,只要是她要求的,他都将全力以赴。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