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到了凌晨一点左右,我期待的“活死人”终于出现了。
灰暗的灯光下,我看到了,六个,而不是四个身影。该死的“猪大头”,连这个都要欺骗我,他的嘴里还有没有一句真话?!
我睡觉的地方,是一个地下通道。这六个人,是从两边分别下来的,一边三个,民工打扮,步伐矫健、目标明确。
前后各有一人,在楼梯口那就停住了脚步,身体倚靠在墙壁上,然后很悠闲的,从大衣里面拿出了一个……弩!
另外四个人,则继续快步疾行。
这段距离太短,没办法继续装睡,虫子只好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指着正在逼近的陌生人,大声喊道:“你们想干嘛?我是个穷鬼,没钱!”
听到这话,四个人放慢了脚步,也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绳套。
这架势,看得我有点紧张了。能玩这东西的,可都是行家。如果不贴身近战的话,虫子又不方便用“法术”来发动远攻,那之前设计好的“诈败”又该如何演下去?可别一不小心,被人套了去,动弹不得,弄假成真。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我大跌眼镜。
虫子突然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放到嘴里,来了一个响亮的呼哨,然后大声喊道:“兄弟们,快来啊,有人打劫啦!”
这还不算,他的话音刚落,从通道北面出口方向,果然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甚至还有人的大呼小叫!
北面出口把守的那个家伙,连看都没敢看一眼,撒腿就往南边跑。它这一跑,其他人也没办法淡定了,愣愣地看了一眼我,就齐刷刷地向南边出口逃去……
虫子嘿嘿一笑,在北边这三个“活死人”越过自己之后,把三颗“炸弹”,准确无误地,依次弹到了他们的背上。
然后,他也开始撒腿就往北面的通道口跑。
谁都没想到,这个虫子,居然懂得如此精湛的口技,别说那些活死人,就连我,当时都有点信以为真了。
虽然已经深夜,上面的马路上依旧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所以,六个“活死人”跑上去后,并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只是一路狂奔,瞬间不见了踪迹。
“虫子,你真厉害!”西施第一个开口夸他,“这声儿,咋弄出来的,以后教教我呗!”
“美女,不用那么麻烦!反正咱两共用一张嘴,你什么时候想听了,我来给你做出来就是”,虫子毫不掩饰心中的得意,哈哈大笑。
“还没完呢,我们也得瞧瞧那个宝贝去”,范蠡估计是有点吃醋了,第一次主动站出来泼虫子的冷水。
“你的意思是,跟踪他们?”虫子言语中有些迟疑,“他们会立刻回老窝么?抓人的任务还没完成。”
“当然不是。我们用不着跟着他们满城跑,去那个什么叫燕莎的地方,守株待兔就好了。”范蠡胸有成竹。
“范老,白天说的燕莎,是一个泛指的区域,不是一个具体的地点!”我连忙提醒,“守株待兔的法子虽好,但那颗树在哪,可不容易找。”
“唉,你怎么这么笨啊,我都快愁死了”,西施又忍不住了,“那个朱大宝,肯定会在附近等着他们,找他不就行了么?”
“找他?要打电话么?”我还是不大明白。
“你干脆姓猪算了”,西施的嗓门越来越高,“我们本来就是想偷偷躲着他去抢宝贝,你还给他打电话,生怕人家不知道!”
“那怎么找他们?北京城这么大!”我是真没想明白。
“你们这个时代,负责救火的那种车子,叫什么来着?之前我在街上有见过,红色的”,范蠡开始帮我解围。
“哦,您说的是消防车啊!”
“对,就是消防车。我问你,平时这些消防车,都停放在哪?大街上么?”范蠡开始引导我的思路。
“当然不会,它们一般停在消防队的车库里,只有发生火灾了,才可能出现在大街上。当然也不排除个别不按规矩停放的。”
“不守规矩的车子,多么?”
“当然不多,否则,还不乱了套了。”说到这,我终于笑了。我明白范蠡的意思了,既然溜进日本人别墅区的前提是引发大火,那么朱大宝必然要事先准备好一辆消防车,停在附近,好在第一时间赶到……
我只要打个的,在燕莎附近兜一圈,看看哪有不正常停靠的消防车,然后偷偷查看一下里面是不是真正的消防员,或者最好能看到朱大宝本人,不就找到他们了么?我确实是够笨的,这么简单的方法都想不到。
幸好,我有范蠡这样的超级智囊!
还没用上半个小时,我就顺利找到了朱大宝借用的消防车,他果然在车上。
考虑到朱大宝无比灵敏的鼻子,在把我的身体隐藏到消防车上之前,范蠡用封念珠,封住了我的六根,不让我发出气味。当然,他也顺便接手了对我身体的控制权,用他特殊的方法,把我的身体和消防车很好地“结合”在了一起,我甚至无法看到自己了。
至于,目标定位、遥控引爆以及消防车出动时机等技术问题,自然无需我操心。
唯一没想到的是,在消防车正式出发前,朱大宝突然接了一个电话,居然下车走了……
不知道是这房子的防火性能太好,还是炸弹没能起到应有的效果。火,虽然“顺利”地着起来了,但是并没有四处蔓延,好像只有这栋别墅二楼的几个房间被波及到。
看到这种情况,我没有跟着朱大宝的手下,直接冲进别墅,而是借着环境的掩护,偷偷绕到了房子的另一侧,没有着火的那一面。
“去三楼最北面的房间看看吧”,我小声说道,“我觉得那里有点问题。”无论从建筑学还是风水学上看,它都与整栋建筑的整体风格不符,像是在画蛇添足。
范蠡点了点头,顺着外面的下水管道,轻手轻脚地爬了上去。
我正在津津有味地看范蠡撬窗户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消防员走了进来。
范蠡控制的我,连忙蹲了下来,躲在窗口观望。
消防员把门小心锁好后,把防毒面罩摘了下来,天还没亮,他又不敢开灯,所以,我也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能大致分辨出他在哪里、做什么。
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上面有个红色的指示灯在一闪一闪地抖动着,他就拿着这个东西,往房间的各个方向试探。直到,红灯突然间变成了绿灯,而且比之前亮了不少,我甚至可以依稀看到他的相貌,居然还是个女孩子。
女孩拿着手里的仪器,顺着绿灯“提示”的方向,走到墙上挂着的一副画前。她想找的东西,应该就在这画后面了。
“宝贝马上就找到了,咱们什么时候去抢?”虫子又开始兴奋起来了。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说不定马上就会发生变故!”虽然我也希望这个女孩得手,但还是习惯性地与虫子对着干。
“嗯,不错!这小子终于开始变聪明了”,西施呵呵笑了起来,“反正她又跑了不了,等她拿到宝贝回到安全地带,我们再动手也不迟。”
我们说话的功夫,女孩已经打开了那副画后面隐藏的保险柜,开始翻查里面的东西。
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到来,我们都不说话了。
女孩翻着翻着,突然,在她的眼前闪过一道黄光,紧接着,她的动作全部停止了。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一样!
这个变故来的太突然,我们都看傻了。
“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什么了?她为什么不动了,死了么?”西施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声音发颤,显然受了惊吓。
“能有什么,中暗算了呗!”虫子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既然是来盗宝的,技艺不精,失手被擒,或者被杀,都是很正常的事,没啥大不了的。”
“不对,这个场景,我好想在哪见过!”我突然想起了去年汶川地震时,做的那个梦。
“不会是在你做梦的时候吧?”虫子阴阳怪气地笑道。
“你怎么知道的?”我没留意他的语气,以为他是在推测。
“你这小哥,还真是够奇葩!”虫子哼了一声,“做梦看到的事,都好意思拿出来做推断!”
“可是,那个梦很真实!”
“哪个梦,在梦里的时候,不真实?”虫子不依不饶。
“你们两个别争了,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先撤?”西施显然是心有余悸。
“当然不能撤!来都来了,就算拿不走宝贝,也要把刚才那道黄光的事,搞清楚!”范蠡压低声音说道,“不过,如果你们再吵,我就打开鬼笼,把你们都装进去!”
这一下,真的没人敢出声了,包括我。
火不大,很快就被扑灭了。在房屋主人的坚持下,连那辆不请自来的消防车,都被很快被客客气气地请了出去。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既然是一起来的,他们难道不知道少了一位同事么?他们怎么可以就这样把女孩丢下不管,一走了之?
消防车开走后,大约过了十分钟,又一个人走进了房间。
这一次,应该是房子的主人,因为他把灯打开了。
看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他好像并不吃惊,而是微笑着走到茶几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条看起来很厚实的黑色毛巾。然后,他小心翼翼地走向保险柜,在还有三米左右距离的位置上停住脚步,把黑毛巾扔到了保险柜里,像是要把什么东西给盖住。
紧接着,他又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副手套,仔细戴上,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大步走到保险柜前,用刚刚甩过去的黑毛巾,把一样东西小心包好,重新放到了保险柜中。
把这一切做完,他才返过身来,处理那个贸然闯入者。他把她拖到了房子中间,轻轻放倒在地上。
然后,他开始把女孩的衣服,从外到内,一件一件褪了下来。
在这个过程中,女孩居然一点反抗都没有,难道真的被“定住”了?
“我实在受不了了”,西施突然喊了出来,“关我之前,谁能告诉我,在那个女孩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跟死了一样!”
依然没人回应。我是因为没想明白,却不知道虫子是啥理由。
这时,范蠡把我的手伸了出来,同时把目光对准那个躺在地上的女孩的脸。在明亮的灯光下,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已经不再是张有血有肉的脸,而是……
“啊!”我终于也忍不住了,“她,怎么会变成了雕像?”
范蠡没有回答我,而是操控着我的身体,从三楼小心滑了下去。
来到地面后,范蠡左右看了一眼,快速跑到一辆本田车前,揭开后备箱的盖,一猫腰,躲了进去。
这所房子里的“宝物”,居然在一瞬间,就把一个大活人,转化成了木头雕像。
实在是,太妖孽了!
我们已经身处险地,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