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城外城的街道上,食为天的马车已经消失不见,几十辆马车一天的时间就把粮食卖到每个居民的手中,效率之高,度之快让人咂舌!
而且每家每户限卖三天的粮食,百姓们从车夫的吆喝中得知三天后黄州的漕粮也会进京!说不定粮价还会便宜。中文 w≈w≥w≥.≈此言一出百姓们无不奔走相告欢呼雀跃。
这对蒙受灾难笼罩的东京城来说无疑是一剂强心针!外城的所有粮店全部关门歇业,粮食被转运至内城中的粮店售卖,但是价格依然是八十文一斗,城中的官宦人家已经开始牢骚。
虽然炎宋的俸禄很高,但是中下层的官员对城中这样高的粮价已经吃不消了,再听说外城的粮价只有四十文一斗比内城便宜了一半这还了得?!
他们本就是社会的特权阶级,这种落差让他们的心里极度的不平衡,不少官吏相约去粮店讨说法。连当朝的相公王安石都在与司马光讨论这件事。
中书省的偏厅里,在侍从官递上茶水退出之后,司马光端起茶碗轻轻的吸了一口道:“最近常听闻手下的侍郎抱怨,东京城的粮价飞涨,每斗已达八十文之巨,介甫以为如何?”
王安石听到他的话后心中惊讶,脸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八十文一斗的粮价确实太高,这很明显是哄抬物价!但是黄州的漕粮两天后便会抵达,且先忍忍,粮价自然会降下来的。”
“可我却听说外城的粮价只有四十文!为何东京城的粮价内外差距一倍之多?”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王安石的话直指要害,东京城的粮商在外城的店铺没人购买,纷纷把粮食运到内城的店铺中去,这样便会出现内外城粮价泾渭分明的样子。同时也把食为天比作清流,把内城粮商比作浊流。
司马光苦笑的摇头道:“为兄家中也有粮店,掌柜来报,低于八十文出售便会亏本!”
王安石并不言语心中冷笑:我说你怎么改了性子主动提起粮价来,原是你家也有店铺!当我这相公是个摆设?粮食收来的价格是多少我会不知道?
曾经做过三司使的王安石对司马光的话嗤之以鼻,八十文的价格已经是收粮时的四倍之高!司马家在洛阳城中的产业多如牛毛,还想来这东京城捞一笔,现在被食为天打击便要牢骚,早干什么去了?
“介甫有个注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
“把你家粮店掌柜仗毙与街市之上,降低粮价必然转亏为盈!”
司马光被他的话一惊脸色白:“这是要当街杀人!岂是君子所为?”
“君子?!”王安石拍案而起大叫道:“你家粮店所收之粮不过斗不过二十文!石不过二百!现在东京城百姓每日皆如嗷嗷待哺,君实兄竟言低于八十文便亏本?这难道才是君子所为?”说道这里他已是怒冲冠声色厉俱。
自家人了解自家事,八十文的价格确实过分,司马光摇头苦笑:“介甫无恼!为兄也是没有办法,各家皆是如此司马家岂能例外?”
这话也是没错,东京城的粮价都是同行业商量好的,此次司马光与王安石讨论就是为了试探他的态度。已经有不少中下层的官员已经开始反馈这一问题了!当值之时,每每议论此事皆是牢骚不断。
“为何食为天能四十文一斗?”
司马光哑口无言,这该怎么说?难道告诉他食为天不是和他们这些人一伙的?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急急的喊道:“王相公,司马相公不好了!御史台的寿俊远带人去找粮商理论,不知何故起了冲突被人打伤不省人事,双方互殴已被厢虞候当街扣下!”
“殿中侍御史寿俊远可否送医,伤势如何?!”司马光立刻问道。
“已送至王家生药铺,送去时生死不知,坐堂郎中说他凶多吉少。”
这下不光是司马光,就连一旁本打算看好戏的王安石都是一惊,这还了得,御史台的殿中侍御史与粮商冲突互殴后生死不知,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朝廷的威严何在?官员的安全何在?
王安石一边急急的向外走去一边怒骂:“岂有此理!猖狂若斯!”
司马光一看这种情况更是两腿麻,本事谦谦君子的他被家族的利益捆绑硬是得罪了多年的老友,想到这里不禁悔恨大骂:“家门不幸!”
这时东十字大街上的丁家粮铺门口已经围满了人,大到朝中的相公王安石,小到巡城虞侯,看热闹是国人的传统。在业余文化生活并不丰富的炎宋更是如此!
之所以都围在这里是因为刚刚这里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件,殿中侍御史居然被粮店的活计打伤!王安石一到现场便立刻把所有人分开问话,交叉取证之后便基本了解来龙去脉。
殿中侍御史寿俊远原本只是带着一帮御史台的官吏前来讨个说法,为何外城与内城的粮价相差如此之多。没想到粮店的掌柜语言粗鄙蛮不讲理,寿俊远一气之下便要抓掌柜前去开封府说个明白。
掌柜如何能肯?于是两人推搡起来引了双方人群的互殴,不知何时有人拿起一块门口的垫脚石砸向寿俊远的脑袋,当场便昏迷不醒。之后巡城的虞侯来了才把人控制起来。
王安石脸色铁青,这丁记粮铺正是前朝宰相丁谓家开的,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直到王安石表明身份之后丁记的掌柜丁明鑫才收敛其脸上的傲慢。
虽然是他们两人先起的冲突,但是毕竟人不是他打伤的,而是一个小二原本想吓唬一下寿俊远,没想到石头脱手而出砸在了他的头上。
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很明显了,起因便是内外城的粮食价格,事件是御史台的寿俊远带人去找粮商理论,结果是双方生争执小儿失手打伤寿俊远!
一位妇人从人群中挤出,快步走向王安石,在官差的阻拦下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道:“奴家张氏,叩请王相公为我家官人做主!他本是殿中侍御史,月俸三十贯钱,八十文的粮价对我家也无大碍,奴家昨夜劝他莫要带人前来理论。
他说: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御史乃是分浊扬清之监察!如何能眼见同僚因为奸商哄抬粮价而受其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