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块石膏板,直挺挺地横倒在她的床脚下。脸涨得通红,那抹红色从黑色的斗篷口一路蔓延到耳朵边,那双灰蓝色的眼珠像喷火龙似的翻卷愤怒的气焰。
“我们就这样说话吧。”温纳说,挥挥魔杖,想照着口诀来一个凳子飞来,可惜失败了,她自己从桌子边搬来一张椅子,放在他身边。
他扭曲的脸稍稍放松了些,以为她要把他扶到凳子上,起码摆出一个体面些的姿态,但没想到,她一屁股自己坐了上去!
埃德加立刻想要破口大骂,但僵硬的肌肉适时地阻止了他,于是他只好把脑海中所有恶毒的词汇含混着口水硬生生咽下。对面那个可恶的女人似乎终于发现了他的窘迫,冲着他刻板的肌肉和姿势左看右看,做出了一个为难的表情。
“你浑身都是面粉,我不能把你搬到床上去。”这个叫温纳的无耻斯莱特林很抱歉地说,她看起来真是该死的可怜极了,但他却想把她手里的魔杖插到她喉咙里。
他现在这样狼狈,这样沾满了面粉的状态是谁害的啊?是谁是谁!而始作俑者竟然好意思指责是他太脏的关系。
“不过我有更重要的事。”她皱着眉说,用魔杖挑了挑自己的刘海,让它们更加服帖,埃德加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凭什么她高高在上,还露出一副“今天天气真好我们一起去喝茶”的表情,竟然还有空用魔杖梳理刘海!
温纳把自己的发现一五一十地和埃德加说了,不过说完她就挫败地发现埃德加根本没听,他的目光游移,盯着她的脸晃来晃去,心不在焉。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温纳有点生气,她花了这么长时间和他分析,他竟然连个屁都不给她。
埃德加的眼神顿了顿,像是猛然被收回心神,四处飘逸的目光凝聚起来,逐渐变得凶恶。
“非常抱歉。”温纳干笑着意识到自己给他施展了一个禁言咒,连忙翻开书,找到了反咒,连施了四次才成功,就在埃德加要喷她一脸口水的刹那,她赶忙说,“我已经找东西试过了的,我在图书馆边捉到了一些老鼠,施了好几次确保可以成功才施到你身上的。”
埃德加深呼吸,尝试让胃里翻涌的胃酸平息下来,正当他忍着不吐她一脸的时候,他听到她催促地问:“你怎么看,我总觉得他是想对佩拉他们……”
“你管他们干嘛!”埃德加打断她,毫不客气地说,“别老是汤姆汤姆汤姆的,你这么关心他干嘛?难道他去洗个澡你也要担心他会对沐浴液不利吗?”
“……”温纳顿了顿,说,“佩拉不是沐浴液。”
埃德加厌烦地说,“不是就不是,但汤姆把炮火对准他们不是正好吗?汤姆那个家伙前段时间瞄上了你,现在他转移了目标,你已经也不用担心什么了,大家都开心,不是吗?”
听到这话,温纳慢慢蜷缩起自己的双腿,把下颚搁在自己的手背上。
“话说得没错。”她喃喃地说,可是她马上皱起眉,否定了这一切,直起身,慢慢地说,“可佩拉是我的朋友。”
佩拉是斯莱特林唯一不嫌弃威斯家族穷,和她交往的女同学。
“噢得了吧,佩拉和谁都是朋友。”埃德加用鼻孔喷气地说,“也许你该这么想,汤姆是看上那个佩拉了,也许是一段三角恋什么的。”说完他就咧开嘴,做出了一个吃了酸奶酪的恶心表情。
“还有那个叫汤姆的,其实也没做错什么事,就算人阴沉了点,也不会杀人吧?所以你干嘛害怕他?下次看到他就挥起拳头,揍得他认不得回家的路,把他揍重伤了我帮你赔他爸妈钱。”他大言不惭地说,紧跟着皱起眉,不爽地大喊起来,“喂,你够了啊,还要绑我到什么时候啊!”
温纳轻轻“恩”了一声,挥了挥魔杖,埃德加感到身上的束缚一轻,他赶忙跳了起来,第一时间给自己施了个清理一新,然后上下检查袍子有没有弄脏,最后才想起来要揉动着手腕和脚腕,嘴里因为抽筋的疼痛而骂骂咧咧的。而温纳则若有所思地用手支着头,看着银色窗帘外慢慢暗沉的天,一丝暗红色的晚霞悄悄从深绿色的山头冒了出来,渐渐铺满了半个天空。
直到埃德加不客气地在她耳朵边大喊了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吃饭啦笨蛋。”他恶声恶气地说,一边替她打开卧室的门。
第二天的时候她去上变形课,一年级的课程是重复地练习同一个咒语。她成功地把一只甲虫变成了纽扣,邓布利多给她加了五分。下午她对照他的时刻表,敲响了邓布利多教授办公室的门。当她询问他如何掌握自己的魔力时,这位慈祥的教授眨眨眼,温纳惊讶地发现那对湛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温纳,教会你们如何正确使用魔力就是我站在这里的原因呀温纳。”他微笑着说,和斯拉格霍恩院长一样,什么建议都没有提出,什么有意义的话也没说。
但是和斯拉格霍恩院长不同的是,他从办公室的抽屉里摸索出一个小盘子,上面放着新鲜的草莓和巧克力堆成的黄色蛋挞。他施了个加热咒,很快办公室里都充满了草莓和巧克力的香味,他邀请她品尝。温纳很高兴地接受了,这位教授还给她倒了杯热可可,并告诉她,“别给自己太多压力,有时候时间一到,你就什么都明白了,到时候想使什么魔法就使什么魔法。”
温纳对此感到十分憧憬,而邓布利多教授问了些她记忆力的问题。
“你想起什么来了吗?”邓布利多教授问,白白的雾气从他手中的杯子升起,慢慢晕染上他半月形的眼镜。
温纳小心地选择词汇,她当然不能让他知道她是穿越人士。“没有,教授。”她谨慎地说。
“是吗?”邓布利多喝了一口热巧克力,笑呵呵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然后他看了她身后半天,突然叹了口气,有些疲倦地摘下眼镜,手指揉了揉双眼中间的鼻梁骨,又重新戴上。
温纳察觉到不对劲,侧过头,打量着他脸上的每一分神色。
“有事吗,教授?”她问,察觉到一丝灰暗的色彩在那张慈爱的笑脸下滑过。
他很快振作起来,友好的色彩和宽厚的笑容把现实的憔悴和疲惫深深埋了起来,温纳担心地挑起眉毛,说实话,她现在已经开始有些喜欢这位教授了,而她不知道有什么在困扰着他。
“当然没有。”他笑着说,长长的棕色胡须被他鼻子下的呼吸吹得翘了起来,然后他摸索出又一个草莓蛋挞,“还要一个吗,温纳?”
当温纳一边吃着草莓蛋挞(包里还有一个,是她觉得蛋挞很好吃,所以无耻地向邓布利多又要了个,特地给埃德加带的),一边从邓布利多教授的办公室里出来。
她原本以为邓布利多是因为家里或者教课上的事而烦心,而没想到——
“你知道吗!”一群斯莱特林挤在休息室里,她的朋友佩拉晃动着焦红色的头发硬是凑到她身边,姣美的小脸上带着满满的惊恐。
“怎么了,佩拉?”温纳的心头滑过一丝阴影,敏感地觉察出有什么坏事发生。
“有人死了!”佩拉揪住她的手害怕地叫道,细细的眉毛几乎绞在一起,湖蓝色的眼睛几乎流下眼泪来,“是四年级的,四年级的那个莱斯特兰奇!啊,就是那个在走廊里攻击你的莱斯特兰奇,他……他今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