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格却忽然简洁有力道:“那周英威的真元幻影已经达到第几重功法了啊?”前面连排成片的议论声渐渐被“胡通天”节奏忽高忽低的胡琴声响给压制下来。
刀无痕往前挪移时颇有些心不在焉道:“第五重的中庸又或者巅峰水平吧,我也不是特别肯定。”
“慧禅大师之所以没有公布刀剑的名字和两者的排位高低其实很简单,只因为这两人在这世上恐怕真的都成了传说,他们短暂出现过并且站在了最顶峰,真不知道往后的岁月里还有谁会达到他们的高度。”
艾壬身后的一个劲装男子,也就是幽鬼冢四大玄鬼之一的老大侯九有些不耐烦道:“你们这些说书的只会胡乱造势,都已经将银子如数付给你了,你痛痛快快将它说完不就好了嘛,唧唧歪歪。”
这声音极为的尖锐和阴森,使得伏在李虚毅肩上几乎要睡着的温文突然挣醒了睡眼,她以为梦里有夜鬼似的蝙蝠呱呱作响地飞过。
“其实刚才有人提到青尘子与李存勖,若按各自势力与武功的谋合起来看的话,老朽说句实在话,确实是当得起这排行榜的一二之名的,而接下来的两人其实与前两者都有着无可脱离的关系。开始之前先问则个,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早在多年前,名剑城曾出了一名叫做白衣雪的天才叛徒?
他私闯剑宗禁地玲珑阁不说,还到层层严守的地幽囚楼里救出了一个沸反盈天的阴狠人物——‘血煞神刀’李继,这李继便是李存勖收养的义子,自从李存勖因为内乱兵败后便跳出宫廷在江湖上肆意妄杀,被青尘子与花妃仙合力擒住并囚居起来年复一年。
不但如此,白衣雪还亲自去找江湖五代中最为名高的好刀给李继挑选,最后他将自己的随身佩剑软墨剑与经由无数杀戮中抢来的李家遗刀关侯刀合在一起淬炼打磨,终于锻造出一把李继所称手的绝世好刀墨侯刀,而这一路上他还要耽着名剑城连同其他势力的穷凶追杀。当然,他与李继并非什么铁哥们与好兄弟,他所作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一场比试,一场刀与剑的真正比试。”
“但是我只听过‘血煞神刀’李继与他的墨侯刀,却从来听过什么白衣雪啊?”不知何时挤到前边的一个羽衣男子忽然问道。
幽鬼冢四玄鬼的老二侯由出声应承道:“对啊,我也没听过,名剑城叛徒倒确实听说过一个,那家伙不是新近被放火自烧在城墙之内的淮扬节度使李重进么?更何况,他在名剑城内只是个在玲珑阁里看门的少年,更别说什么使用软墨剑了,他投军后使用的也一直都是些重刀。”
刀无痕原本一直不发言的,这时也不由得闷声开口道:“都瞎讨论什么呢,听人家先生好好说到底啊,我还想知道白衣雪前辈拿什么剑与李继决斗呢,江湖传言李继一身刀法是比李存勖还高上那么点的,只是他没能像他义父一般创出偌大朝国,所以从名声上讲究起来还是没有李存勖大的。所以以此推论,白衣雪前辈也有可能是被那些江湖大佬除名江湖的呢,毕竟名剑城势力颇为庞大。”
温格将手抚摸着精光微闪的银鞭上眨眼道:“小毅子,我们来赌一把,你猜刀和剑的最终决斗是谁赢?”
李虚毅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当然是刀啦,我爹经常说用剑的太斯文,哪像这刀翻提起撩无不顺手之极,不过,有时会有那么点奇怪,因为我脑海里常有那么一个白衣翩然的影子。”
温格也不礼让道:“我却猜是白衣雪,你输了可要在明天监督我背诵鞭法口诀哦,最近温文老是推辞,这小妮子。”他说完还想轻捏一下温文的鼻子的,却发现温文又一次睡着了。
“胡通天”眼见众人都有了疲意便直截了当道:“两人最终有无决战其实还是江湖传说中的秘事,更别说输赢了,他们几乎同一时间下落不明,但白衣雪的武功修为却绝对是剑宗的巅峰,他与青尘子为了恩怨也曾有过约战,另外胡某在当时在各个门派传讯的时候,那位隐世奇人声称生平最为推崇的江湖人物就是白衣雪了。”
不知从哪飘出一个声音摇头叹道:“兵器排行榜上的所谓传奇原来也不过如此嘛,只有无趣的人才会瞎听这些。”
李虚毅拨开人群忙去看时,却是刚才与温格在路上三招比试所遇到的那个老头,刀痕恰是斜风细雨的满脸。“老头子,讨你的饭去,没事跑这里凑什么热闹!”“韩家三画剑”之首的韩彦道。
“嘿,老头子我是来这里特意提醒的,众位现在最好不要聚集在一起,免得到时候突然惹了麻烦却还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还是有那么点风声鹤唳的。”众人都以为老头是在危言耸听,就很放松地想去请眼前的“胡通天”再去将几个有关远古大陆的传说的。
客栈的窗舍之外忽然堆垛起了齐整而规律的的脚步声,顺应着灯光还闪射进了箭镞铁枪的寒光,仿佛被门外强大的杀势所压迫,李虚毅看到酒桌碗里的浊酒都像鲜血一样殷红起来。
“你们快跟我走,”精瘦得像猴子一样的下镖师金勇不知从哪道后门拐进来,“趁他们还未对这座客栈形成包围之前。嗨,也只怪我忙慌慌地在人群里乱钻了挺久才瞅到李公子,希望不要太晚。”
李虚毅颇为惊诧地看着金勇颇为急躁的脸色,一时愣在那里不知所动,他和金勇在镖局认识不过是出于业务,深交都还谈不上又如何使得别人对他就像救命恩人一样地护着。
倒是温格急智推测道:“难道是威赫镖局的人跟上我们了?这也不奇怪,这方圆数百里的城郭有一半都是他们的旗号,我们没有远避或者隐匿当真是失策之极。”
刀无痕却低摸着下巴有所怀疑道:“看你穿扮还活脱脱一副镖师模样,却为何如此大发善心地劝我们离开,我们又怎么知道这前门不过是虚张声势,这后门才是真正擒人的牢笼。”说话之间,他也是充满了难以言说的犹豫,并且警惕性十足地站起来拔刀四顾。
温文一反常态地没有流露出惶恐神色,反而声音甜软道:“父亲,抱抱!”李虚毅低头去看时,温文这丫头还睡得很沉,似乎还做着极为温馨的好梦。
“门外什么人,我等江湖人士在此饮酒吃饭又岂容鸡鸣狗盗之徒觊觎不前,”眼见对方来意不善,韩彦收起脸上还未僵硬的嘲笑口吻一本正经道,“谁是领头的,最好露个脸也让我知道你是什么货,也配不配我画剑出手。”
他这几句话把自己的画剑搁到台面上就是想要门外的人分清权重,毕竟南唐韩家的武功势力尽皆不俗。
“是你惹不起的人,你放着好好南唐世家的名声不要,却甘愿横舟千里想必也是多少知道此次秦淮艳会内幕的人,”对方的声音苍劲有力,传话之中聚啸着重重气劲,千形幻化而来直接使得客栈短门变得摇摇欲坠起来,“不过,你知道的越多死的也会越惨。老朽这次不惜出山,为的就是要给那些自负声名的所谓高手一个警告,你们别有命来围观却没命看自家的墓碑。”
他最后一字压得特别重,使得用粗木棍横封顶死的扇门瞬间不再摇晃,刀无痕带着李虚毅等人偷躲到楼上柱子处不由回首怅望道:“好精绝的内家气功,难道不是威赫镖局而是堂堂华家?不对,东面似乎还有一股故意释放出来的强大气息。”
大门的木屑纷纷碎落,露出一个雍容浑厚的“华”字,韩彦看到门外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黑须男子,他身后有十八个黑甲武士亲随着,他们手里持着枪棍、箭镞和铁叉等兵刃,静站着浑然不动就让觉得某种气势压制之力,难道说刚才的偌大声势就是由这十八人连手造成的?
恰在这时李虚毅忽然全身狂乱地抖颤起来,他的牙关紧咬成极为尖锐的格格响声,五指或成爪子又或者横伸绷直地向二楼的栏杆挥斥而去,力道之大竟是把巨大圆柱空切得几乎折腰而断。
在刀无痕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又极近癫狂地蹦跳以及挥舞起一些乱七八糟的刀式,一下子把楼下众多江湖人士的目光吸引过来。
“温格,快快抱住他,我来点住他身上的穴位,以前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不正常啊。”刀无痕当机立断地指挥道,身势一掠而前地接连出招却都被李虚毅离奇地化解掉了,好在温格及时赶到并助了他一臂之力。
“不听神识控制的幻影?就算身体和魂元被外人的幻影吞噬也不会产生如此大的煞气与傲气啊,当真奇怪。”黑须男子轻声嘀咕之下,更是探出原本一直锁藏在袖臂之中的大手。
青幽气动,绵软的烟团瞬间爆散到李虚毅的心腔,然后转化成无形的分流慢慢渗透进去,刀无痕预感不妙地想要挥刀隔断,却仍被它袅缕不断地主动沁入。
“原来是华家的章不二,真没想到他的烟云掌可以如此轻易地化成烟形直透到人的内脏,看来他的功法远远不止数年前传言的流华三重雪巅峰,现在有可能已到心焰四重雨的巅峰水准了。”墨门三公子肖游轻摇着秋扇似笑非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