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四一声招呼,门外进来两名抬着门板的家丁,方才跪拜完的家丁靠近床榻前,口中念着什么,又让刘湮一起,随后刘四将女眷全请到门外,关上门,为刘勋梳洗更衣。???中文?网w?w?w?.18111z?w.
半晌,房门打开了,刘勋穿戴一新,身上盖着毯子,直盖至头顶,家丁将他抬至门板上,四人慢慢地抬起,走了出来,再慢慢地抬下楼去。
如烟方醒悟过来,急急问道:“你们要将老爷抬去哪里?”
她知道此刻一抬走,刘勋便永远离开了这座他与如烟居住了几十年的淑玉阁,如烟心如刀割,哭着不让他们抬走。
“如烟妹妹,姐姐知道你此时的心情,可是老爷总不能一直安放在床,人死入土为安,老爷应到大厅去接受众人瞻仰和祭拜,管家已请人去择吉日去了,择好吉日便下葬。”巧玉虽已哭得泣不成声,但此时也收住泪劝慰如烟。
“我不!我不想让老爷离开此处!”如烟哭得跟还似的,连一旁的刘湮与音儿都不由得跟着她哭将起来。
“好妹妹,老爷此时应该抬往灵堂去,一会儿便会有亲朋前来吊唁,我们去灵堂吧。”屏儿也止住哭声一同劝开如烟。
如烟放开抓住床板的手,无助地看着刘勋被抬了下去。
身为半鬼半仙之身,又拥有无上的法力,却不能挽留自己的至爱,如此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魂魄上天,看着他的躯体被抬至那惨白的灵堂。
这便是如烟最最悲痛的地方,以往无论面对任何生离死别,无论是姐姐如烟去投胎转世也好、母亲清月师太圆寂后上天成佛也罢,即使她们不再记得在人世间生过的事、即使她们再也不记得她如烟,她都未如此悲痛过。
那种眼睁睁地看着至爱亲人在自己面前飞升,自己却无能为力挽留,这种苦,是揪心的痛,宛如万箭穿心般的痛,怎叫如烟不悲伤?
“灵堂在哪儿?”如烟已无意识,只是顺着屏儿的话问。
“灵堂便是在大厅,管家已命人将打听布置好了灵堂,好妹妹,我们去吧。”屏儿一手搀着如烟,一手搀着巧玉,一同颤颤悠悠地朝楼下走去。
此时的巧玉也已老态龙钟,颠着小脚慢吞吞地朝前挪着小碎步,屏儿也已两鬓苍白不再年轻,三人中数如烟年轻,还是当年入刘府时那十六岁光景。
悲痛万分的三位夫人慢吞吞地走入灵堂,灵堂内已哀声一片,忙碌的、哭灵的,嘈杂声起。
丫鬟们见三位夫人进来,连忙过来门口搀扶,将各自的主子照顾好。
由于巧玉也年事已高,又体弱多病,她的陪房丫鬟们端了三把椅子并排放至一旁,让三位夫人坐着哭灵。
此时门外进来一帮人,一进门便跪拜大哭,三位夫人泪眼望去,见是陈靖与赵瑾、还有陈赵两家的人,一群人进内边哭边烧香磕头。
刘湮与音儿跪在一旁还礼。
陈靖与赵瑾拜祭完毕,走到三位夫人跟前,朝她们下拜,然后流着泪一一问起今日刘勋去世时的情景等。他们夫妇俩告诉三位夫人,他们的父亲陈睿与赵启随后便到。
巧玉听到此欣慰道:“二位兄弟来了便好,我们孤儿寡母的连个主事之人都没有,府里上下全靠四儿一人操持,二位兄弟来了便可帮助管事儿了,我们几个妇道人家除了悲伤,什么事儿也无法作主。”
屏儿连连称是,如烟则默不作声,整个痴痴呆呆地低头坐在椅子上,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如烟此时心里、脑子里,全是她与刘勋的往日,从初进刘府起,一直到如玉转世去,到自己中毒身陷龙族刘勋焦急等候自己,再到母亲清月师太圆寂刘勋上山去主事等等,她如今只要一闭眼,出现的全是她与刘勋的甜蜜过往。
最后是她方才追着刘勋的魂魄到半空时,房日兔那陌生冷酷的眼神,与那冰冷疏离的表情,最令她心痛的是,他再也不认得她了。
正当几位夫人沉浸在痛苦之中时,灵堂外面又是一片哭声由远及近而来。
是刘婉与她的夫君罗成来了,俩人从刘府大门外一路痛哭进来,几近摔倒,好在被丫鬟下人们搀扶着。
刘婉一进灵堂便扑至棺前,父亲生前最爱她了,没想到竟然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昨日才得知父亲病重,于是今日一早便与罗成从周县赶来,谁知还是慢了一步,没有见上父亲一面。想想他们父女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年前父亲去周县赵叔叔处办事,顺便到了罗家住了一夜。
没想到那不仅是父亲第一次去她的家,也是最后一次去她的家,刘婉此刻一想到这些便心痛不已,自从嫁到罗家后,再未对父母尽过孝心。
想到自己为人子女如此不孝,她便难过不已。每回说要给父母梢些周县的特产,父亲总托人说不用,咱家什么都有,不比罗府差,只要你在罗家过得好,爹爹便放心。
没想到再次见面竟会是在这灵堂,想到今后与父亲天人永隔再也见不上面,刘婉边痛哭边磕头,直至额头磕出血来,被一旁的众人拉住方停了下来。
刘婉稍微停歇了片刻,突然奔至如烟跟前跪下:“三姨娘,我知道您法力高强,您变幻无常,您一定能救爹爹的,您救救爹爹吧!让爹醒过来好不好?”
本已停止了哭泣的如烟,被刘婉一番推桑,眼泪不觉又流了下来,她连忙将刘婉扶起,搂住她哭道:“婉儿,姨娘也想啊,也想能让你爹醒过来,可是姨娘试了,姨娘追着你爹的魂魄到天上,他走了,他本是天上的神仙,你爹仙逝后灵魂便重回天上去了。婉儿,你爹在天上做神仙呢!”
“我不信!三姨娘您定是骗人!”刘婉其实相信如烟说的,她心里知道如烟在他们刘家从未说过半句假话,且如烟爱刘勋爱得比巧玉与屏儿还深,若是能救她定然会救,哪怕是冒死都会去救。
但是刘婉内心希望如烟此刻说的不是真的,这样至少心里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