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宋应星尽力在转移话题,崇祯皇帝也确实让宋应星把话题给转移开来,然而在看到所谓电的那一刻,崇祯皇帝仍然忍不住深深的失望。
电动机呢?没有电动机,你好歹给朕弄个电灯泡出来瞧瞧行不行?眼前这个怪模怪样的家伙是什么玩意?发电机?发完了电之后干啥?
眼见崇祯皇帝露出了失望之色,宋应星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道:“启奏陛下,臣等发现这电确实有大用。”
不待崇祯皇帝出声询问,宋应星就直接道:“臣等见天上打雷之前便会有光亮闪过,想必便与这电有关系。
经过无数次的反复实验,臣等终于发现,一旦这阳电与阴电相结合,便会发现闪光。”
那特么叫电打火!然后你要是把那玩意给朕弄出来照明,是先打算闪瞎朕的钛合金狗眼还是打算让这玩意照明?
宋应星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臣等发现,总是让阳电与阴电结合在一起,这发电机用不了多大一会儿就要报废,显然这个路子是行不通的。
后来,臣想在其中间接上点儿什么东西能不能让它发亮?通过用电池反复测试之后,臣发现确实可以接入一些东西,比如竹丝,比如细铁丝,比如碳丝。
只是可惜的是,这些东西能够发出亮光的时间不多,最多也就是几分钟而已,尤其是用铁丝的话,不仅铁丝会烧毁,就连电池也会随之报废。”
崇祯皇帝倒是不出意外的点了点头。
灯泡这玩意也不是那么好整出来的,那个发明灯光的是谁来着?爱迪生是不是?据说也是试验了几千次还是多少次来着?更换过多少材料来着?
那些乱七八糟的数据,崇祯皇帝一个都没记住,仅仅记住的,少得可怜的内容就是灯泡得有玻璃罩子,而且还得抽真空,隔绝了氧气之后就能亮的时间长。
默认了半晌之后,崇祯皇帝才开口道:“铁丝被烧毁,说明是被点燃了,而只要产生燃烧,就必然有阳气在其中才行。如果将阳气都抽走呢?”
宋应星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抽光阳气,那不就变成阴曹地府了?
崇祯皇帝却是兴致勃勃的比划道:“你看啊,既然阳气是混在空气里面的,那要是将空气抽干净了,阳气是不是也就没有了?
弄这么一个玻璃罩子出来,里面搭上细铁丝也好,还是其他的什么丝也好,再将里面的空气都给抽干净,不就行了?”
很多事情就是差这么临门一脚,而穿越过来的崇祯皇帝恰恰知道这一脚该怎么踹出去才能保持最帅的姿势。
宋应星也顾不得崇祯皇帝在场了,匆匆忙忙的就命人去准备玻璃罩子,然后打算再一次展开实验。
左右也没什么事情的崇祯皇帝干脆留在了皇家学院,跑到农学院和医学院参观了一番,又去化学院大声逼逼了几句之后,才回到了徐光启所在的实验室。
封建有封建的好处,最起码在少府和皇家学院这种地方是体现的淋漓尽致——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皇帝陛下而存在!
皇家学院在接到了宋应星的指令之后,根本就不在乎从头重出来一批只用一回的模具要浪费多少的人力物力,仅仅是半个时辰之后,宋应星就拿到了他想要的玻璃罩子。
搭好细细的铁丝,再将里面的空气抽空,最后再用胶封死抽空气的小口子,最原始版本的灯光就新鲜出炉了。
当这一切都完成了之后,崇祯皇帝才斜眼瞧着宋应星:“合闸啊,测试一下灯泡怎么样,是不是合用。”
宋应星乃了乃有些颤抖的手指,望向了围在崇祯皇帝向边如临大敌的内行厂太监和锦衣卫护卫:“启奏陛下,要不然,您先移驾别处,等微臣试验过后再?”
崇祯皇帝有些不耐烦了,呵呵笑道:“行了行了,就是一个灯泡而已,就算是爆炸也没有多大的威力,尽管试就行了。”
见崇祯皇帝是铁了心要在现场看着,宋应星只得点了点头,咬牙将电池与灯泡连接的断短给合了闸。
确实亮起来了!
崇祯二十五年,第一捋昏黄的,由人制造,用电能发出的光出现在了大明京城外南郊的皇家学院,就连崇祯皇帝的眼眶也忍不住有些湿润。
终于,这历史的车轮是彻底跑偏了啊……
宋应星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以前这玩意不是没有亮过,哪怕没有玻璃罩子也会亮,只是亮起的时间长短而已,现在多了个玻璃罩子,又抽干净了空气,谁又能保证这东西亮的时间有多长呢?
一刻钟,两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直到两个时辰之后,昏黄的灯光才晃了晃,转而消逝不见。
宋应星擦了擦发红的眼眶,躬身对崇祯皇帝道:“陛下天纵之姿,实乃天下万民之福也!
这次的灯泡虽然只能亮上两个时辰,但是对比起之前仅仅连一刻钟都不到的成绩来说,已经可以算是一个长足的进步了!”
崇祯皇帝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道:“慢慢实验,多换几种材料,从其长短到其粗细,都做出不同的标准来多实验,看看哪种什么规格的材料能够亮起来的时间最长。”
等宋应星再次躬身应了之后,崇祯皇帝才抬起头看了看外面明显已经暗下来了天气,笑道:“行了,朕要回宫去了,皇家学院这边,宋爱卿多多费心了。”
说完之后,崇祯皇帝又扭头对王承恩吩咐道:“记下来,回头让内帑那边拔一百万贯宝钞,给皇家学院这边做为崇祯二十五年的奖金,至于崇祯二十六年的,等到年底的时候再算。
另外,额外赐宋爱卿明珠一对,玉如意一柄,荫其一子为锦衣卫千户,另外再赏宝钞十万贯。”
大把的钱财珠宝赏了出去,崇祯皇帝却丝毫没有心疼的想法。
人才这玩意,二十一世纪最贵?放在现在的大明也是最贵的好吗?或者说,这玩意从来就没有便宜过!
……
匆匆忙忙回到宫里的太子朱慈烺脸色极为难看,周皇后有心问一问,却又担心牵扯到什么国事,故而也没敢开口,至于太子妃,更是早早的就被朱慈烺给撵到了周皇后那里去请安。
崇祯皇帝一回宫,朱慈烺就跑去求见了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笑眯眯的打量了一番朱慈烺,开口道:“怎么着,带着太子六率出宫去,还有京营和御史台跟着,还摆着这么副臭脸,是在哪儿受气了?”
朱慈烺摇了摇头道:“启奏父皇,儿臣并没有在外面受气,只是儿臣自己心里不痛快罢了。”
崇祯皇帝顿时好奇的道:“心里不痛快?你是大明的太子,除了朕和你母后能让你不痛快,这天下间就不应该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你不痛快,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对于崇祯皇帝的提点,朱慈烺心里自然是暖融融的,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道:“儿臣心里不痛快,是因为那些大臣。”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示意朱慈烺继续说下去。
朱慈烺理了理思路,躬身道:“儿臣也曾读过一些书,父皇也曾提点过儿臣,所以儿臣知道人性本贪的道理,可是儿臣实在是想不到,这些人竟然如此的丧心病狂!”
说着说着,朱慈烺竟然出离的愤怒了起来:“父皇一定想不到,儿臣在几所县学里面发现了什么!”
崇祯皇帝颇为无所谓的道:“能发现什么?无非就是那些夫子们上课不讲什么正经内容,然后让学生们课后再交钱补课,往自己口袋里捞银子罢了。
又或者是这些混账东西们随意印也些所谓的练习题高价卖给学生们?贪些银子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只要抓几个典型杀掉就好。”
朱慈烺点了点头道:“如果仅仅是这样儿,自然是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白花花的银子谁都喜欢,只要他们能够教出来合格的学生,儿臣也不会这般的愤怒。”
崇祯皇帝顿时好奇了起来。
听朱慈烺话里的意思,那些县学里面搞出来的事情,比这还要恶心的多?
朱慈烺道:“儿臣在此次出行剿除那些青皮的过程之中发现,不止一所县学里面的餐食被替换成了猪食一般,还有很多是拿着已经坏掉的食物在给那些学子吃!
至于原本礼部拨下去的款项,这些人用极少的一部分拿来买了狗都不吃的东西,另外的大部分就进了自己的口袋!
儿臣有时候都想不明白,明明朝廷已经给了他们俸禄,他们还有各种各样儿的补贴,哪怕是致仕之后也能活的不错,为什么还要贪下这么多的银子?他们就不怕剥皮实草么?”
望着出离愤怒的朱慈烺,崇祯皇帝却突然间哈哈大笑了起来。
知道愤怒就好,知道这些贪官们该死就好——怕就怕,身为堂堂太子,屁股却是歪到了官员的那一边,然后在面对天灾**的时候说一句“何不食肉糜?”
放下手中的茶杯,崇祯皇帝淡淡的笑道:“因为人的贪欲是无穷的!因为钱可以让他们买到很多人一辈子都买不到的东西,因为钱可以带给他们病态的快乐!
至于剥皮食草,你想想,自崇祯十二三年以后,你多长时间没听说过这个词了?
另外,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干出来这么恶心的事情,而朝堂上却没有半点的风声?如果说朝堂上没有也就算了,可是锦衣卫和东厂呢?
人都是有惰性的,你杀上一批,他们会害怕,一旦长时间的放松,这些垃圾就开始要试探,然后慢慢的就会放飞自我。
你记住了,吏治这种东西,一时一刻的放松也不能有,一旦放松,他们就会跳出来吃人,最后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一旦到了天翻地覆的时候,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换个皇帝,而对于你来说,你将失去一切,祖宗传下来的江山社稷,你的妻儿,包括你自己,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等朱慈烺躬身应是之后,崇祯皇帝又道:“依你之见,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置?”
朱慈烺斟酌着道:“启奏父皇,这些人的名单,儿臣已经整理好了。儿臣以为,应该抓住几个典型杀掉,余者尽数流放,以为后来者戒!”
崇祯皇帝呵呵笑了笑,却没有再理会朱慈烺,而是对王承恩吩咐道:“传朕的旨意,锦衣卫指挥使林幻羽和西厂都督主马石御下不严,着杖责五十,罚俸半年,命其好生整顿,要是再出了问题,朕就要他们的狗头!
另外,持朕的令符去五军都督府,让张之极调蒙古万骑按照名单前去拿人,其九族之中,本人凌迟,三族尽绞,余者尽数充入铁道部的劳工营,遇赦不赦!”
略一停顿,崇祯皇帝又吩咐道:“另外,在其凌迟之前,把他们买来的那些猪食先喂给他们吃,只要撑不死就行!”
等王承恩拿着崇祯皇帝的令符匆匆忙忙的去了五军都督府之后,崇祯皇帝才冷笑着对朱慈烺道:“对于这些人渣,杀一儆百是没有用的,光把他们自己弄死也是没有用的。他们的三族有没有得到好处?他们的九族有没有得到好处?如果他们的后人心怀不轨想要造反怎么办?
朕告诉你,要么不做,要做做绝,只要下重手处置上一批,这些狗东西才知道害怕,后面的才不会跟着有样学样!
太子,你要记住,如果以后有人跟你说什么祸不及妻儿,罪不及家人,这种人你一定要小心,这样儿的要么是真正的圣母之心泛滥的滥好人,要么就是心怀不轨之徒!
而不管是这两者之中的哪一种,对于天下百姓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前者是用万民福祉替自己邀买名声,后者的心思就更加的不好说了。
总之,乱盛当用重点,盛世亦当用重点!你对他们的仁慈,就是对天下其他善良百姓的犯罪,而且罪无可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