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腊想不到苏若彤居然说动手就动手,连一点招呼都不打,不过此时也不容自己多想了,忙身形一滑,硬生生地滑出去三尺有余,方才避开了这突如其来的一鞭。方腊刚一避开,苏若彤的这一鞭直直地抽在方腊身后的一座兵器架上,令人惊奇的是这一鞭抽了上去,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但是那座兵器架却齐中被剖成了两半,架上的兵器散落在一地,苏若彤手中所持的,似乎不是一条软鞭,而是一柄削金断玉的宝剑。
苏若彤见一招落空,手腕一抖,苍龙金丝鞭顺势而起,鞭梢如毒蛇一般,点向方腊的小腹。方腊此时青风剑已经出鞘,斜刺里一招“流星赶月”,反向软鞭削去。方腊这一剑,去势如风,剑锋正削中了苍龙金丝鞭中央,他只觉得这一剑,犹如削中了一团棉花,软绵绵地,毫不着力,不禁暗道一声不好。
苏若彤鞭式再变,苍龙金丝鞭中间经方腊剑锋一压,鞭梢倏地再次扬起,向他下颔撞到,而鞭身则狠狠地向他胸腹部抽去,这一招蕴含两式,端得厉害。方腊见这苏若彤居然一而再,再而三,连续下狠手,心火也起来了,手下便不再留情了。
方腊脚下一错,平地后退了三尺,躲过了这一鞭,待苏若彤软鞭旧势已消,新势未生之际,脚尖点地,身形猛地前滑,一退一进不过只是转瞬之间,方腊已经转守为攻,来到了苏若彤面前,贴身紧逼这少女,青风剑急刺向她的手腕。
江湖中有句俗语“一寸长一寸强”,寻常习武之人练习软鞭时,必须和对手保持一定距离,软鞭的威力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但若被对手侵入身侧,软鞭的威力将会大打折扣,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方腊才决定采取贴身搏斗的战术。
苏若彤见方腊贴身紧逼,丝毫没有慌乱,手腕连抖,苍龙金丝鞭突地回缩身前,变幻出十数个圆圈,大圈套小圈,层层叠叠,护住了全身;同时十数个圆圈化做一座鞭山,排山倒海地压向方腊。
方腊心中一惊,暗忖:“这丫头的软鞭居然如此厉害,进退自如,远近如一,当真不可小觑。”方腊脚步变幻,犹如一条游鱼在重重鞭影之中见缝插针,青风剑围着苏若彤转个不停。
苏若彤十几招使出,招招凶险,但就是挨不着方腊的身形,不禁恼羞成怒,怒斥道:“方腊,你堂堂大男人,怎么老是躲个不停,难道没有胆量和我正面较量一招吗?”
方腊闻言,身形猛地立定,微怒道:“苏若彤,这可是你自找的,休怪我不客气了。”话音刚落,方腊剑势突变,青风剑微颤不止,化出数不清的幻影,隐隐约约夹杂着雷鸣般的声响,如高山瀑布般向苏若彤冲袭而去。这一招正是方腊自创“九霄剑法”中的一招“山吼千雷”。
随着方腊这一招的使出,演武场之内顿时充斥着一股肃冷之意,巨大的气劲迎面冲向苏若彤。苏若彤只觉自己手中的苍龙金丝鞭突然陷入了一片泥潭之中,再也不如往常那般随心所欲了,变幻而出的十数个圆圈顷刻之间便化为了乌有,自己的正面完全暴露在对手的剑势之下。凌厉的剑风击打在皮肤之上,带起阵阵寒意。这一刻的苏若彤再也不是刚才那个刁蛮无理的少女了,脸上浮出一丝惊恐,看着越来越近的剑锋,居然怔在了当场。
“方大当家,剑下留人!”吕师囊急忙大喊一声道。方腊使出这一招“山吼千雷”,也只是想教训一下苏若彤而已,让她知道什么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并没有真想取她的性命,因此在青风剑迫近苏若彤之时,剑锋顺势一转,击在了数丈外的一棵大树之上,青风剑悄无声息地插入了树干之中,随即大树周围的地面上出现了无数的裂缝,深达寸许。场边的众人都咂了咂嘴巴,暗自后怕:幸亏这一剑不是扎在苏姑娘的身上,不然苏姑娘恐怕就要香消玉殒了。
再看场中的苏若彤,依然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粉红色的衣裳出现了几条裂缝,这些裂缝应该是被方腊的剑风所刮破的,裂缝之下隐隐约约露出了如雪的肌肤。方腊剑目一扫,已然发现了苏若彤衣服上的裂缝,心中不禁有些内疚,后悔自己刚刚出招时用力太猛了,正待出言向苏若彤道歉。就在此时,苏若彤突然冲着方腊大喊道:“方腊,我和你没完!”说完扭身就跑出了演武场,不知了去向。当苏若彤转身的瞬间,方腊分明看到了她眼角的几滴泪花,心头没由头的悸动了一下。
这时吕师囊走了过来,向方腊施礼道:“方大当家,我这个师妹被我师傅宠坏了,一向任意而行,刚刚多有得罪,希望你不要见怪。”
“没事没事。”方腊忙答道。
“唉,我师妹性情刚烈,眼界甚高,一向以为自己的武功高人一等,这次败在方大当家的剑下,对她来说也不一定是件坏事。”吕师囊长叹一口气道。
“她没有事吧,要不要派人去追?”方腊说不清自己怎么对苏若彤突然有了一份关心。
“不碍事,她就是这样,遇到不顺心的事就会跑出去野几天,过几天就会回来的。”
“哦,那就好。”方腊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方大当家,我在庄中已备下薄酒,还请你和五龙山的各位英雄能赏个脸,杜敬臣兄弟也早在那里等候各位了。”吕师囊说道。
方腊忙收回心情,谢道:“既然吕庄主盛情相邀,我等兄弟少不得要敬您一杯薄酒了。”
众人在互相谦让之中,来到了吕家庄的一处偏厅中,厅中已经摆好了两桌酒席,杜敬臣和几位一起被抓的青竹帮弟子早就那里等候了。方腊和杜敬臣相见,分外的激动,方腊上下打量了一下杜敬臣,发现他一切安好,并没有受到折磨的痕迹,知道吕师囊所言不假,果然是没有亏待杜敬臣等人,当下对吕师囊的敬佩之情又多了几分。
酒席之上,吕师囊旧话重提,说吕家庄既然在五局三胜的赌局中输了,大丈夫一言九鼎,自当从此听命于五龙山。方腊知道吕师囊及其麾下的吕家庄,在江南武林中都具有相当的地位,若能有此人相助,自己的大业就又多了一分成功的把握,便没有再次拒绝。把酒言欢之后,方腊和吕师囊秘密交谈了许久,自此之后,吕师囊正式成为了方腊左膀右臂,和方腊等人一起闯荡起天下。
自从方腊收服吕家庄后,方腊恪守为母亲守灵一年的诺言,继续为母亲看守坟墓,直至这一年的秋天,方腊方才结束了守灵生涯,回到了五龙山上,重新执掌青竹帮的具体事务。
此时,大宋朝当今皇帝宋徽宗赵佶变得更加的穷奢极侈,荒淫无度,两年前在苏州设立了苏州应奉局,专门搜罗东南各地的奇花异石、名木佳果,由水路运送京师汴梁(今河南省开封市),史称“花石纲”。苏州应奉局的主事即为“北宋六贼”之一的朱勔,这朱勔为了迎奉宋徽宗的爱好,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借苏州应奉局的名义,网罗了无数的爪牙,遍布华东、华南、川蜀各地。太湖、灵壁、慈溪、武康的石头;两浙之地的花竹、杂木;福建的异花、荔枝、龙眼、橄榄;海南的芒果、椰实;湖湘的木竹、文竹;登莱的海错、文石;两广、四川的异花奇果,无不搜刮得一干二净,以十船为一组,称作一“纲”,送往东京汴梁。
朱勔一干奸臣贼子为了搜刮奇花异石和名木佳果,可谓无恶不作,只要听闻何方何处何家有好东西,就不惜破屋坏墙,践田毁墓,致使天下萧然,民不聊生,许多贫困百姓被逼得只能占山为王,落草为寇,一时之间,东南各地烽烟四起。
在这一年中,方腊的青竹帮也在悄然之中取得了长足的发展。现在,青竹帮的势力范围已经扩展到了睦州、歙州、婺州(今浙江省金华市)、衢州(今浙江省衢州市)四地。睦州以万松岭高玉、建德张道原、刘赞为核心,高玉麾下的万松岭上现在已有七八百人,而张道原和刘赞负责经营的店铺也达到了百余家,遍布了整个江南,其影响范围早已超逾了原来的建德黄家。
歙州以五龙山和吕家庄为核心,五龙山因方腊坐镇的缘故,已隐隐成为了青竹帮的大本营,在余庆等人的精心打理下,山上的人数已经扩充到了一千六百多人,再加上吕家庄的暗中呼应,五龙山已经成为了歙州境内首屈一指的非官方势力。
婺州一地则以大盘山为据点,大盘山上原有两名落草为寇的异姓结拜兄弟,老大霸王枪厉天闰、老二神刀将司行方,两人都是金华县城中的花农,因朱勔的应奉局所害,两人的花圃被洗劫一空,厉天闰一怒之下,打死了应奉局的两名爪牙,结果被应奉局下令追杀,两人只得跑到了大盘山上,纠集了二三百名同样被应奉局逼得家破人亡的老百姓,揭竿而起。官府几次派兵马围剿,均被厉天闰、司行方两人打败;婺州知州大怒,亲自率领一千官兵前来征讨,大盘山抵挡不住官府的攻势,无奈之下只得向周围的势力求救,只有方腊派出方貌、金节率领六百名五龙山人马赶来相助,并最终帮助大盘山打退了官府的进攻。为了感谢五龙山方腊等人的侠义相助,也基于自身的势单力薄,厉天闰、司行方决定投奔五龙山,加入青竹帮,自此青竹帮在婺州境内也有了据点。方腊派出方貌协助两人打理大盘山的一切事务,经过半年多的发展,大盘山上也有了五六百人,开拓荒地,自给自足,成为了婺州境内的一处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