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西湖,水面宁静如常,岸边腊梅飘香。湖畔东北角,一座普普通通的宅院中,一位年约五旬的老者在院中不停地来回走着,脚步声中隐约透露出一丝焦躁。院子中,还站着一位紫面大汉,战战兢兢地看着老者,大气都不敢喘,满脸的紧张神色。
“杨义明,你刚刚所说的句句都是实情?”老者停住脚步,不无威严地问道。那紫面大汉正是杨志手下的偏将杨义明,奉杨志之命回杭州求援来了。
“武大人,小的所说句句属实,杨将军刚进大盘山,就遇到了匪徒埋伏,匪徒人多势众,奸诈狡猾,好在杨将军早有准备,率领众部下奋力拼杀,方才将匪徒杀退,不过我军也损失了不少人马。接着在攻打匪徒山寨的时侯,杨将军率领我军骁勇异常,眼看着就要攻破匪徒的山寨了,这时匪徒突然向我军喷射出一种毒水,这毒水十分诡异,沾在身上则皮肤溃烂,疼痛难忍,我军对此毫无准备,这才败退下来。大人,我军之所以被击退,实在是因为匪徒凶残狡诈异常,并不是我们不尽力,还请武大人明察。”杨义明面对着自己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侍卫亲军马军副都指挥使武立山,不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将情况如实道来。
“哼,堂堂两千禁军,攻打一个小小的大盘山,居然伤亡过半,我看这杨志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武立山极为不满道。
“大人,杨将军自知败军之将不可以言勇,但他还是希望大人能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会戴罪立功,誓死攻下大盘山。”杨义明小心翼翼地说道。
“看在他先辈杨老令公的面子上,我就再给他一次机会,我派李成、索超两位将军再率三千人马援助与他。杨义明,你回去告诉杨志,这次他若攻不下大盘山,让他提头来见我。”武立山面色冰冷地说道。
“是,多谢大人。”杨义明赶紧应道。
“杨义明,我再问你一件事,潜龙堂余大人夜袭匪徒山寨后,难道没有再协助你们攻打山寨吗?”武立山略带疑惑地问道。
“大人,听杨将军说,余大人因另有要务在身,所以就没有跟随我军一起攻打大盘山。”杨义明恭恭敬敬地回道。
“怪不得,若有余大人等潜龙堂的一批高手助阵,杨志这小子也不会落得如此狼狈。”武立山自言自语道。“我刚刚收到情报,现在镇守大盘山的匪徒以青竹帮帮主方腊为首,此人武艺高强,诡计多端,手下更有诸多高手,光凭我们正规军队恐怕很难奏效。这样吧,杨义明,我和朱勔大人说一下,请他派些应奉局的高手助你们一臂之力。”武立山转过身来,向杨义明说道。
“大人,那再好不过了。”杨义明喜出望外。武立山叫过自己的一名亲信,低声耳语了几句,然后挥挥手,杨义明忙知趣地退了出去,连夜赶回了大盘山,向杨志复命去了。
十五天之后,焦急之中的杨志终于等来了自己的援军,不过看到统兵之人竟是军中有名的草包将军李成,杨志眉头微微一皱,但又不好多说什么,一来自己是败军之将,二来人家的官位在自己之上,又有强硬的靠山,远非自己可比。
杨志无奈地将李成、索超等人请到中军账中,李成一进大帐,就大马金刀一屁股坐在了正中央的帅座上,冲着杨志毫不客气地说道:“杨将军,我奉武大人之命,统兵三千前来攻打大盘山,从今天起,你部就听从我的指挥,如果有抗命不遵的情况发生,休怪我以军法论处。”
“什么,要我听命于你?”杨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将军,不知是谁下达这道命令的?”
“怎么,杨志,你敢怀疑本将军假传指令。实话告诉我,这是武大人亲口告诉我的,你若不信的话,可以问一下索超索将军。”李成一瞪眼,带着几分怒意道。
杨志闻听此言,忙向站在一侧的索超望去,索超和杨志同为武立山麾下的两员虎将,关系素来不错。索超向杨志点点了头,示意李成所说不假,同时还向杨志递了一个眼色,让杨志先忍忍,这事急不得。
杨志心中涌上一股凉意,想不到自己堂堂的左骁卫将军,有勇有谋,就因为小败了一场,就被上司剥夺了指挥权,要听从一个草包的发号施令。杨志当场就想发飙,转念一想,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闷头不再言语。
李成见一向不服自己的杨志吃了哑巴亏,心中暗自高兴,一指随自己一同进入大帐的一位中年人,得意地介绍道:“这一位是天目帮孔伯璧孔帮主,江湖人称神拳太保,想必杨将军也有所耳闻,应奉局朱大人特派他率领手下众多高手前来协助我等,我希望大家能精诚合作,齐心协力,共破大盘山。”
“遵命!”中军帐中响起一片整齐有力的呐喊声,但其中有一个声音却显得无精打采的,还夹杂着几分无奈和几分愤怒。
此时此刻,数十里之外的大盘山山寨中,到处弥漫着一股临战前的紧张气氛。太湖十二寨的援兵还没有赶到,仅仅只剩下五百多名青竹帮的兄弟坚守山寨,这一幕是方腊不愿意看到的。此前方腊已经收到了情报,知道这一次官军来势汹汹,更有孔伯璧等一干高手助阵,无论是人数,还是实力,都远远超过了自己这一方,在这种形势下,要想再次打退官军的进攻,可谓是天方夜谭。
和方貌等人商议过后,方腊毅然决定全体撤离大盘山,转移到五龙山上,以避免全军覆灭的局面。当天夜里,夜黑风高,寒风在群山之间不断狂啸着,山寨的后门悄悄地打开了,一条条青衣大汉鱼贯而出,沿着山路,飞速地向着西北方向奔去。方腊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回首看着这座兄弟们一砖一瓦亲手砌成的山寨,看着这座承载着兄弟们无数快乐和欢笑的山寨,方腊在心中默默地呐喊道:“我们还会再回来的。”
大盘山离五龙山足有三百多里地,按照方腊的估算,只要一路上不发生什么变故,兄弟们在五、六天之后便可顺利抵达五龙山了,到时官军若再来攻打的话,凭借着五龙山的险峻地势,以及山上两千余人的雄厚兵力,官军必是有去无回。但这一路上,方腊和他的青竹帮兄弟们走得却并不顺利。
方腊等人走了还不到二十里地,突闻一阵锣鼓声,紧接着火光四起,从左右两侧杀出无数官兵,将一干青竹帮兄弟团团围住。火光之下,伫立一名大汉,身高六尺,腮边一部落腮胡须,手持一把金蘸大斧,正是武立山手下大将――急先锋索超。
索超单手持斧,用手一指方腊,大笑道:“方腊,想不到天目山一别,你我居然在此又相遇了。李将军和孔帮主早就料到你等贼人会弃寨而逃,吩咐我在此埋伏,就等着你们自投罗网了,怎么样,你们是缴械投降呢,还是准备顽抗到底?”
方腊冷眼打量着四周的形势,四面八方都是火光一片,隐隐绰绰中到处都是官兵的身影。方腊低声对身后的方貌等人说道:“官军人多,而且早有准备,这必是一场恶战,大家以突围为主,切不可恋战。待会我向东北方向杀去,以吸引官军注意;方貌,到时你率众兄弟向西北方向突围……”
“大哥,这万万不可,这样做你太危险了。”方貌急忙打断了方腊的话语。
“方貌,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侯,我身为青竹帮帮主,就当肩负这份责任,我要对得起自己的兄弟们。”方腊面色一沉,罕见的严厉。众兄弟都知道自己的这位大哥平时虽说待人和蔼,没有什么架子,但真到紧要关头,确是铁面无情,只要下定了主意,别人再怎么劝说,都无法改变他的主意。
方腊见众兄弟都没有异议,深深地看了众人一眼,低声说道:“如果大家能够突围出去,我们在十里外的黑风坡碰头,各位兄弟,保重!”说完这话,方腊猛然扭头,身如利箭,直奔索超而去。
索超见方腊扑向自己,哈哈一笑道:“好小子,果然是条汉子,对大爷的胃口。上次你临阵脱逃,打得不爽,今天我们俩再好好战上三百回合。”说完,一挥手中的大斧,准备当头截住方腊。
方腊明白现在情势危急,自己多拖住敌人一分钟,兄弟们就多了一分突围的希望,因此方腊根本不打算和索超缠斗,身形一侧,与索超擦身而过,反手一剑,削向索超的脑袋,这一剑疾如雷电,等索超反应过来已是不及,索超大惊失色,暗道:“我命休矣!”就在索超以为自己要命丧剑下的时侯,方腊手腕微抬,青风剑擦着索超的头顶削过,将索超的头盔,连带一簇头发削上了天空。
索超只觉地自己头顶一凉,伸手一模,发觉自己的脑袋还在,不禁惊讶万分,暗道:“自己居然没有死,看来应该是方腊手下留情了,但他为什么不杀自己呢?”索超看着方腊的背影,不禁发起呆来。此时,索超才惊奇地发现,方腊与上一次相遇时,更加地势不可挡,犹如下山猛虎般冲杀入官兵之中,每一剑刺出,必有一人血溅沙场,官兵虽然人多,但根本无法阻挡住方腊的突破。索超暗自心惊:“一段时间不见,这方腊的武功怎么进步如此神速,难道上一次和我拼杀的时侯,他没有尽全力。”
方貌见大哥已经杀了出去,大喊一声,带着众人直奔西北方向的官军杀去。官军早已是严阵以待,见众人杀来,刀枪齐出,两方顿时厮杀在了一起。由于方腊在另一侧牵制了不少的官兵,因此方貌这一侧的压力相对小了很多,再加上众兄弟拼命,渐渐地官兵的包围圈有些松动起来。
方貌等人犹如一把尖刀,直插入官军的腹地,虽然官军人多,但架不住众人如狼似虎般的攻势,再加上其中还有方貌、程胜祖、厉天闰、司行方等诸多高手,官军终于不敌,慢慢地往后退去。经过一番血拼,方貌等人终于杀出了重围,但也付出了伤亡百余名兄弟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