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腊这番话并不是随便说说的,历史上,在北宋末年,朝廷将绝大部分的兵力都放在了疆域北部和西部,以应付党项、契丹、女真各族的轮番入侵,对南部一向是无力顾及的。但偏偏在大宋朝的南边存在着一个很不安分的藩国――安南(位于现越南北部),安南虽然名义上尊大宋朝为君主国,但实际上却有着自己的狼子野心,当大宋朝国力鼎盛的时候,它表现得十分乖巧,称臣进贡之事,一件也不落下;但当大宋朝处于内忧外患之时,它却乘机杀出,攻城掠地、掳掠百姓的恶事,做得也不少。正是由于安南藩国的存在,大宋朝南疆的各少数民族,经常会受其威逼和诱惑,成为其爪牙,帮着它攻打城池,抢夺金银珠宝,祸害当地的百姓,方腊当然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白裤瑶一族身上。
也不知道黎壮有没有听明白方腊的意思,反正他的眼神中既有一丝迷茫,也有几分明悟,方腊也只得无奈地笑了笑,挥手和众人告别后,和诸兄弟扬鞭策马,向南飞奔而去。
一行八人离开瑶寨后,沿着崎岖不平的小道,进入了连绵不断的山区中。方楷看着远方云雾缥缈的群山,将心中存在很久的一个疑问向方腊道了出来:“大哥,你是怎么知道克同那家伙是怒山族的?”
“黎黑曾经和我说过,凡是怒山族之男子,只要年纪到了十四岁,必须要在右肩部位纹上一虎头图案,以做为成年的标识。那天克同在苏姑娘的鞭法之下,衣衫尽破,我恰巧看到他右肩上有一虎头,便猜测他可能是怒山族之人,后来一问,果然如此。”
“原来如此。不过,大哥,我总有个疑惑,那克同说怒山族现在隐居在象州境内的维西谷中,他会不会是骗我们的?”方楷继续问道。
“这就难说了,不过现在既然没有怒山族的线索,我们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先探探这维西谷的下落再说。”方腊说这话的时候,明显的底气不足。
“如果那胖子敢骗我们,回去我非好好收拾他不可。”方楷恨声说道。
“天色不早了,我们抓紧赶路吧,如果天黑之前还没有找到村镇的话,我们可又要露宿野外了。”方腊呵呵一笑道,紧了紧马缰绳,胯下的骏马似乎也知道主人的心思,长嘶一声,四蹄翻飞,泼喇喇地飞奔而去,扬起了一片的沙土。
临口镇,广南西路象州(现广西象州县)境内的一个小镇子,也就五六十户人家,镇中有家简陋的客栈,因为旅客稀少的原因,生意一向很差,整个客栈就两个人,一个三十多岁的精瘦汉子是掌柜,另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是伙计兼厨师。这一日,看到太阳已经西下,镇外的小路上依然是一片寂静,倚在店门口的小伙子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唉,又一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一笔生意。要是明天还没有生意的话,老子不干了,已经三个月没有领到工钱了,这还让不让人活啊。”
小伙子怀着满肚子的牢骚,转身回到店里,冲着趴在柜台上打瞌睡的掌柜囔道:“李掌柜,我的工钱什么时候发给我啊,我还等着这钱给我妈治病呢。”
那李掌柜被小伙子惊醒了美梦,心中很是不爽,毫不客气地回道:“小毛子,你囔什么?身为一个伙计,有你这样和掌柜说话的吗?再说了,这工钱也不是我不愿意发啊,现在客栈生意这么萧条,我拿什么给你发?”
“李掌柜,我不管,你当初答应我的,一个月五百文工钱,你明天就把欠我的一千五百文工钱给我,不然我和你没完。”小伙子这回是真急了,狠话都说了出来。
李掌柜见一个小伙计居然敢和自己叫板,顿时也火了,张嘴就欲大骂一通,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听声音,来的人似乎不少。李掌柜心中一喜,也顾不上训斥了,冲着小伙子吩咐道:“小毛子,快去看看,是不是有客人来了,如果今天我们客栈能够开张赚到钱,你的工钱我过几天一定给你补上。”
小毛子也听到了外面的马蹄声,再加上掌柜的允诺,火气也暂时消退了,快步来到店门口,手搭凉棚向远处张望,只见一群陌生人已经进了临口镇,显然已经看到这厢有家客栈,正缓缓而来。
小毛子心中大喜,隔着老远就大声叫喊道:“各位客官,这边来,这边来,我们临口客栈有上好的客房,还有美味的菜肴,价格公道,各位一定不要错过。”这声音高亮入云,估计整个镇子的百姓都听到了。
此时这群陌生人已经来到了客栈门口,为首一位黑衣年轻人翻身下了马,笑呵呵看着小毛子,打趣道:“伙计,你这嗓子不错,没少唱过山歌吧。”
一听这话,小毛子马上来了兴致,眉飞色舞地说道:“这位客官果然是好见识,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那嗓门比这还响亮,唱起山歌来,方圆几十里都听得见,那姑娘们都争着抢着和我对歌呢………”
“这位小哥,不知道你今年多大了,你年轻的时候,莫非指你还在尿裤子的时候。”此时这群陌生人已经纷纷甩蹬下了马,一位面容清秀的年轻人走上前来,看着小毛子,似笑非笑地问道。
小毛子一看到这年轻人,眼睛顿时一直,心里不停地嘀咕道:“这是哪家的小伙子啊,这也长得太漂亮了吧,这模样、这身段、这皮肤,简直都赶得上王员外家的彩云小姐了,这要是回头一笑,这还不得迷死一大片女孩子。”
就在小毛子浮想联翩的时候,李掌柜的一句话惊醒了他:“小毛子,还傻楞在那里干嘛?还不快招呼诸位客官们进店。”
小毛子猛然惊醒过来,想起了自己的本职,忙招呼道:“各位客官,里面请,里面请,我先将马匹牵到后面去,然后再来招呼各位。”说着,小伙子手脚利索的接过马缰绳,向客栈后面跑去。
这一群陌生人正是方腊率领的青竹帮诸人,一行人快马加鞭,总算在天黑前赶到了小镇上,虽说镇上的这家临口客栈看外表实在是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有四面墙和一个屋顶,总比荒郊野外强,再说了方腊、苏若彤等都不是挑剔之人,便在这家客栈中安顿了下来,这实在是乐坏了李掌柜和小毛子两人,六天了,客栈终于又有生意了。
简单地吃过晚饭后,众人分别回房间休息了,方腊则信步来到柜台前,随口问道:“掌柜的,最近你这客栈生意怎么样?还行吧?”
李掌柜停下手头的事情,抬头苦笑道:“这位客官,你有所不知,前几年小店的生意还行,每天过往的商旅不断。不过这一年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一带突然冒出来一伙匪徒,经常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害得商队都不敢从这里走了,小店的生意便每况日下了。”
“还有这事?不知这伙匪徒是什么来历?”方腊有点好奇。
“我也不清楚,不过据见过这伙匪徒的人说,这帮人好像既不是汉人,也不是壮家人或者是瑶家人,反正是一群很奇怪的家伙。”李掌柜说道,接下来又唠唠叨叨说了一大通,方腊听完之后,若有所悟。
翌日,方腊一行离开了临口镇,继续前行。临走的时候,方腊给了掌柜一百文铜钱,足足是正常房费的两倍多,把掌柜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冲着众人一个劲地说道:“多谢客官,多谢客官。”
出了小镇,才走了七八里地,眼前出现了一个岔路口,道路分做了两条,一条向西南方向延伸,一条向东南方向而去。方腊没有丝毫的犹豫,策马踏上了通向东南方向的那条小路,这下子可把方楷弄糊涂了,他追上方腊,疾声问道:“大哥,听那掌柜说,维西谷就在小镇的西南方向,距此地不过七八十里路,我们沿着那条小路走,两个时辰就可以赶到了,我们为何要绕远路?”
“四弟,你有所不知,我昨天听掌柜说,最近附近出现了一伙强人,盘踞在小镇的东南方向。有人看到好几个强人的肩头都纹有虎头图案,我猜测他们可能是怒山族之人,我想去探个究竟。”方腊沉声说道。
“帮主,如果强人中有怒山族之人,我看这怒山族族长恐怕并不是一个安份之人,先派人混入了衡山帮中,现在又派出族人假扮匪徒,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杨林打马上前,向方腊提醒道。
“嗯,虽然不知道怒山族这样做究竟是何目的,但我们还是小心为好。走,我们先去会会那帮匪徒再说,看看他们葫芦里卖得到底是什么药。”说完这话,方腊一行人扬鞭策马,消失在茫茫深山之中,只留下渐行渐远的阵阵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