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官军营寨中异常空虚,大队人马都调向了西北角,厉天闰和徐方、郭世广商量之后,觉得机会难得,便突然发难,分成三路,冲杀进来。其中厉天闰、司行方两人率领一路人马,专门负责支援方腊等人。
厉天闰、司行方都是一身的武功,厉天闰手中一柄破阵霸王枪,枪长六尺七寸,枪尖一尺三寸,枪如神龙;司行方则是手持龙虎双刀,一刀长一尺四寸,一刀长两尺八寸,刀似双蛟。两人带着一帮手下,可谓是势如破竹,没有费多大的功夫,就杀到了营寨的西北角。
武立山本来是踌躇满志地站在战圈之外,看着自己的手下将方腊、德乙道人一行是团团围住,可谓是水泄不通。此时,武立山已经辨认出方才偷袭自己的那个刺客,正是青竹帮的帮主方腊,在他看来,这次方腊是插翅难逃了。谁料想到,就在他胜券在握的时候,突然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先是一彪青竹帮人马在两名壮汉的率领之下,杀入重围之中,和方腊等人汇合在一处;紧接着,军中探马接二连三地报来消息,青竹帮趁着夜色突然发起了攻击,也不知来了多少人马,现在营寨中是一片混乱。
听到这个消息,武立山差点吐血,心中暗自骂道:“方腊啊方腊,你够狠的,先是派人潜入我营寨中到处放火,然后又是大军偷袭。好,我倒要看看,今天是你心狠,还是我手辣,我要让你有来无回。”想到这里,武立山一招手,将自己身后的两名军官叫了过来:“温克让,你速将禁军人马都给我调集起来,将今夜闯入营寨中的贼人统统包围起来,不准放走任何一人;柳刚,你统率三千厢军,给我连夜攻打青竹帮山寨,若拿不下来,以军法论处!”
武立山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颇有点围魏救赵的味道,只可惜还没有等他的部队集结完毕,攻入官军营寨的青竹帮各路人马如同事先约好一般,齐刷刷地掉转屁股向回就跑,转眼的功夫,就已经没有了人影。连方腊、德乙道人等人也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随同厉天闰、司行方一起撤回了山寨。
武立山本想派兵追杀,却迎上了方腊的烈火箭、德乙道人的青疾旋风,白白损失了数十名官兵,再加上夜黑路陡,只得作罢。
大帐之中灯火通明,武立山大马金刀地坐在帅桌后面,面若冷霜。十余名禁军各级校尉,分成两列站在帐中,一个个低着头,眼睛盯着地面,不敢有丝毫的乱动,都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为了武立山的出气筒,那可就惨了。
武立山看着属下报上来的损失情况,肺简直都要气炸了,仅仅这一夜,伤亡人数居然超过了两千人,其中一半是熊熊大火造成的,而另一半则是青竹帮的夜袭所造成的。
武立山脸色铁青地盯着面前的一群部下,声音显得异常冰冷:“罗山、蔡仁孝,今天夜间是你们两人负责警戒。你们能告诉我,青竹帮的贼子是怎么潜入我大营之中四处放火的吗?能告诉我,青竹帮的大队人马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杀进来的吗?”
“这,这,这……”两位略显富态的校尉一脸尴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武立山将两人的窘态尽数看入眼中,心头不禁大怒,一拍案桌,厉喝一声:“罗山、蔡仁孝,你们俩当时在何处?在做什么?如实给我说来。”
两位校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位身材略高的校尉首先开口道:“启禀将军,贼人袭来的时候,我因为肚子痛,正在茅房解手,所以没有及时发现贼人,还请将军恕罪。不过后来贼人杀入大营的时候,我身先士卒,奋勇杀敌,还亲手砍死了两名贼人,这点还请将军明察。”
见同伴这么一讲,另外一名校尉也来了灵感,忙接茬说道:“禀告将军,我这几天肚子一直不舒服,所以当时我正好也在解手,还请……”
武立山脸色一沉,喝道:“这么巧,当时你们两人都在解手?”
“在下所言千真万确,没有一句假话。”两名校尉异口同声地说道。
“放屁,胡说八道,一派胡言!”武立山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高声冲着大帐外吼道:“把那个小兵给我叫进来。”
不一会功夫,大帐的门帘被人一把掀起,武立山的两名亲兵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名身材瘦小的士兵,年纪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岁。一看到这名士兵,两名校尉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
“你叫什么名字,在谁的麾下当兵?”武立山尽量压下心中的怒气,向那士兵问道。
“小人名叫张三毛,现在在蔡校尉手下当兵。”那小兵战战兢兢地说道。
武立山继续问道:“你所说的蔡校尉,是不是蔡仁孝?”
“正是!”
“那就好,今天晚上贼人潜入我军营寨中放火的时候,蔡仁孝在做什么?你可知道?”武立山狠狠瞪了一旁的蔡仁孝一眼,然后扭头问道。
“这,这,小人不敢说。”看得出来,这叫张三毛的小兵对自己的上司蔡仁孝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不要怕,有什么话,你就尽管说,有我为你做主。”武立山沉声说道。
张三毛低着头思索了一会,然后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抬起那张明显营养不良的小黄脸,低声说道:“当时蔡校尉和罗校尉在营帐中玩骰子赌钱。”
这话一出,大帐中顿时一片哗然。军营之中最讲究纪律严明,有许多的禁令,例如不允许饮酒、不允许私自械斗、不允许顶撞上司,这不允许赌博也是其中的一条。现在两军对阵之际,罗山、蔡仁孝居然敢在自己当班的时候赌钱,这简直是胆大包天,根本就没有把军中的禁令放在眼中。
武立山双目如炬,眼睛都不眨上一眨,死死地盯着罗山、蔡仁孝,冷冷地问道:“两位校尉大人,这张三毛方才所说的话,该如何解释?”语气之中尽显煞意。
扑通一声,罗山、蔡仁孝两人双双跪了下来,高声叫囔道:“将军,冤枉啊冤枉,张三毛根本就是在胡编乱造,信口雌黄,诬陷忠良。这张三毛一向顽劣不堪,我们平时对他多有责骂,他必定是怀恨在心,逮住今天这个难得的机会,血口喷人,污蔑我俩,将军您慧眼如炬,一定要明察是非啊。”
武立山这次真得火了,一指两人咆哮道:“罗山、蔡仁孝,你们两人平日里的所作所为,难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体谅你们俩跟随本将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一直没有深究。但今天这事,你们实在是做得太过份了,先是当值时违背军中禁令,聚众赌博,导致大营中戒备松懈,给了青竹帮贼子可乘之机,给我军造成了惨重的损失;然后又巧舌如簧,编造谎言,妄想逃避责任;现在真相大白之后,居然还敢狡辩,你们太让我失望了。”武立山越说越气愤,说到最后,老脸涨得通红,颌下一缕花白的胡须抖动地异常剧烈,足见这位老将军已经怒到了极点。
“违背禁令者,斩;玩忽职守者,斩;欺骗上司者,斩!来人啊,把这两个家伙拖出去,给我斩首示众。”武立山的这一声暴吼,无疑宣布了罗山、蔡仁孝两人的死刑。
这时,蔡仁孝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手指武立山,大声囔道:“武立山,你敢杀我?你难道不知道我堂叔父是谁吗?你难道不想在官场上混了吗?”
武立山轻蔑地看了看蔡仁孝,冷冷地说道:“我管你堂叔父是谁?我只知道,不杀你,不足以平慰受伤士兵的创痕;不杀你,不足以平慰阵亡士兵的冤魂。你们还傻站在那里干吗?难道没有听到我的命令吗?”最后这两句话,武立山是冲自己的亲兵嚷得。
见上司杀意已决,几名亲兵再也不敢怠慢,奔上前来,两人一组,架起罗山、蔡仁孝就往大帐之外拖去。武立山的副将温克让似乎想说什么,可还没有等他开口,武立山抬手直接拦住了他,面色阴沉地说道:“克让,你不要劝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见此情形,温克让只得无奈地闭上了嘴巴。
在罗山、蔡仁孝的一片叫骂声之中,两人被拖了出去,随即外面响起一阵喧哗声。过了一会,一名亲兵躬身进入大帐中,向武立山施礼禀报道:“启禀将军,罗山、蔡仁孝两人已经被斩首,他们的尸首该如何处置?”
“既然两人已经伏法,就把他们的尸首好生装殓,运回杭州城再做定夺吧。”武立山挥挥手说道,可以看得出来,此时老将军的心情差到了极点,脸色依然铁青,冷若冰霜,骇得帐中众将都不敢乱挪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