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雪之中,翻江鼠黄元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之中,心中不断地唉声叹气着,“这种鬼天气还要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躲在被窝睡个大懒觉,也省得在这里受冷挨冻。”想到这里,他的脚步就有些缓慢下来,渐渐跟不上大部队了。
“黄元昭,你在那里磨磨蹭蹭干什么呢,还不快点跟上,如果耽误了捉拿朝廷要犯的大事,到时唯你是问!”一个粗犷的声音猛然在前面响起。
黄元昭浑身一个激灵,抬眼看了看走在队伍最前面一个五大三粗、满脸大胡子的军官,暗暗骂道:“芝麻大的一个小县尉,居然敢这么神气,还对我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去他娘的!”不过这话只敢在肚子里说说,现在的他论官位高低,实际上连一个县尉都不如。说起来,这个黄元昭也够倒霉的,投靠了祝朝奉、陈飞鹏之后,本以为能混个一官半职,但没有想到,居然只给了他一个虞侯的职务,这可是一个没有品级的职位。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黄元昭有种要跳河的心情,但这有什么用,谁让他在同门师兄弟七人之中,是功夫最差的那一个呢。
怀着无比郁闷的心情,黄元昭只得快走几步,准备跟上大部队。就在这时,黄元昭突然觉得不对劲,背后一阵寒风倏地袭来,他反应倒也迅速,忙一个大步跨向右侧,只见一枝利箭擦着他的肩膀直飞而过,正好命中前面一个倒霉蛋的后背,疼得那小子哎呀一声,跳起有一尺多高。这还没有完,紧接着,一枝枝利箭也不知道从哪里飞了出来,走在队伍后面的官兵顿时倒下了一片。
“他娘的,这里有埋伏,大家小心!”统率这队人马的大胡子县尉见情势不妙,赶紧大声吼道。
“敌人埋伏在那片树林里,兄弟们,我们一起上!”这时的黄元昭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抽出鬼头刀,俯身冲了出去,他手下的二十名官兵见状也只得跟了上去,目标直指左侧的一片小树林。还没有等黄元昭率人马迫近,只见小树林中人影晃动,三四条劲装大汉慌慌张张地奔了出来,头也不回,直直地往西北方向逃去。
这一幕落在黄元昭眼中,顿时心花怒放,暗忖道:“就这几个蟊贼,居然想偷袭我们,这不是纯属自寻死路吗?待我上前生擒活捉住他们,到时也算是大功一件,说不定还能官升一级,摘掉这个什么狗屁虞侯的帽子。”
就在黄元昭心中美滋滋的时候,情况突变,崩地一声,离他数丈之外的一片雪地突然爆裂而开,雪花飞溅之中,一条黑影飞窜杀出,一转眼的功夫,已经冲入黄元昭一行人的队伍之中。这突如其来的黑影,下手无比迅猛,毫不留情,先是双拳齐出,顿时两名官兵口吐鲜血,直飞出去一丈多远;紧接着一个旋风腿,横扫八方,又撂倒了三四人,这还没有完,接下来一招空手夺白刃,劈手夺过一名官兵手中的短刀,顺势一抹,直接将这个倒霉的家伙割喉了。
兔起鹘落之间,黄元昭手下的人马已经倒下了一多半,直到这时,他才如梦方醒,忙大叫一声,招呼剩下的人赶紧上,不然的话,被对手杀个精光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呢。不远处的大胡子县尉也发现了这边的不对劲,急急忙忙带着近百名官兵,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黑影来得快,去得也快,见大队人马都冲他而来,根本不恋战,调转屁股就跑,也是直奔西北向而去,临走的时候,还不忘飞起一刀,将身边的一名官兵狠狠砍翻在地,这干净利落的手法,让黄元昭看得是心惊肉跳,想追上去拦住人家,但就是没有这个胆量。
“黄元昭,你怎么让那几个贼人跑掉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大胡子县尉带着大队人马杀到,只看见黄元昭傻傻地站在原地发愣,而偷袭官兵的一帮家伙早就跑远了,不禁火冒三丈。
黄元昭心中这个无奈啊,暂且不提方才放箭偷袭的那几个蟊贼,单说后来从雪地里蹦出来的那道黑影,无论是身手反应、还是毒辣凶狠,一看就是个久经沙场、杀人无数的武林高手,这种人不找上自己,就已经算是烧高香了,难道还要自己主动追上去送死吗,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干。
不过这话只能放在肚子里说说,面对自己的顶头上司,黄元昭还得装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假惺惺地解释道:“张县尉,方才那些贼人的身手都不错,看来是有备而来,就我这队人马追上去的话,恐怕难以擒住他们。这不是等您过来,我们点齐人马,一起前去捉拿他们,这不是更稳妥吗?”
大胡子县尉张易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抬头望向远处,见几道狼狈逃窜的人影还没有在视野之中消失,便也不和黄元昭多废话,直接下令道:“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方才那几个蟊贼铁定是地鼠门的余孽,只要抓住他们,说不定便能顺藤摸瓜,拿下张光斗、林正威等贼首,这可是天大的功劳,除了白花花的银两,升官晋职也不在话下。大家跟我一起上,为了升官,为了发财。”
这番话很有鼓动性,一群官兵顿时嗷嗷叫了起来,也不抱怨天寒地冻了,也不抱怨路不好走了,一个个跟在张易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西北方向拼命追去,行进速度与方才相比,那真是有着天壤之别。
方才逃脱的黑影很快就追上了那几名劲装大汉,两拨人明显是一伙的,汇合在一起之后,继续逃窜而去,不过他们似乎并不习惯这种雪地行走,虽然跑在前面,但速度并没有快多少,渐渐地便被张易、黄元昭的队伍追了上来。
看到目标就在不远处,张易心中不禁有些小激动起来,暗忖道:“在这个鬼地方转悠了七八天,总算找到地鼠门贼人的踪迹了,不管怎么说,今天非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到时候什么贼人都没有抓到,陈大人那里可不好交代。”
张易心中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全然没有注意到前面的那几个贼人已转入一条峡谷之中,这峡谷并不深,也就半里地左右,站在谷口,便可以看到峡谷那一边的出口,因此张易是毫不在意,不停催促自己的属下快点追上去。
不一会功夫,一多半的官兵已经进入了峡谷之中,张易依旧是冲在了最前面,此时在他的脑海中,浮现的都是白花花的银锭、黄灿灿的金条。突然,一个异样的声响从头顶传来,起初这声音并不大,极像蚊子飞舞时发出的嗡嗡声,但转眼的功夫,声响骤然提高,变成了万马奔腾的疾蹄声。
张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抬头一看,顿时惊得是目瞪口呆。只见无数的雪球从两侧岩壁上飞驰而下,在滚下来的过程中,雪球不断地变大,越来越大,到最后时候竟都有巨石般大小。要知道这峡谷虽然不深,但两边的峭壁却着实不低,高有数百丈,这从顶部滚下来的一个个雪球,即使开始只有鸡蛋大小,但这一路下来,那速度、那体积、那冲劲,则是越来越疯狂,着实让人感到恐怖。
“他娘的,中埋伏了!”看到眼前的这一切,张易哪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他忙扯起嗓子,声嘶力竭地嚎叫道:“快点退出这里!快点退出这里!……”但还没有等他的话音落地,一个个巨大的雪球已经凌空砸了下来,凶猛无比的力量将峡谷中这些惊慌失措的官兵,狠狠掀翻在地。有受些轻伤的,还能爬将起来;另外一些倒霉蛋,有的直接被雪球砸中了脑袋,当场晕了过去,有的被砸断了肩骨、肋骨,只能趴在地上,等待同伴伸出援手。
现实是残酷的,从岩壁上飞滚下来的雪球是越来越密集,根本不给这队官兵喘息的机会。也就一炷香的功夫,不到百丈深的峡谷之中,已经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地严严实实,方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官兵们早就不见了踪影,这一幕让站在峡谷之外的黄元昭看得是脑袋里一片空白,当场惊呆了。
说起来也是这小子命大,追赶贼人的时候,他落在了最后面,结果还没有来得及进入峡谷,便看到两侧山崖上突然冒出一些人影,将雪球当作武器,出其不意地偷袭了前面的队伍。这样的幸运儿还有不少,此刻都站在黄元昭身边,大约有二十人左右,一个个瞪大眼睛,伸长脖子,看着面前的这道白色峡谷,一个个脖子后面直冒寒气。
“那不是黄元昭吗?你个混帐王八蛋,居然敢带队来捉拿我们,上次放你跑了,这次我可绝对饶不了你!”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突然传来,惊醒了陷入呆滞之中的黄元昭。他忙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从峭壁之上飞奔而下,东腾西跃,陡削的岩壁根本难不住他,如履平地一般,不一会的功夫,已经快到峡谷底部了。
“妈呀!”看到此人,黄元昭是想都没有想,扭转屁股就跑,而且跑得飞快。此时的他,恨不得爹娘再多给他生两条腿,这样的话,自己才有希望逃脱此人的魔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