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会儿,博闻便端了吃的进来,还有炖的浓浓的鸡汤。闻到食物的香味,玉忘苏还真觉得饿了。
肚子“咕咕”一叫,她连忙伸手捂住,不好意思的笑笑。
“姐姐快吃吧!鸡汤也炖了好久了,应该真好喝。”博闻端了饭菜放在床边的小几上。
玉忘苏也就连忙吃饭,鸡汤炖的香浓,滋味的确是很好。
玉忘苏这边刚吃晚饭,阿祥嫂便也来看她。阿祥嫂的小腹凸了起来,衣裳已经掩饰不住了。
说起话来,玉忘苏才知道,她出事的事情在村子里并没有传开,也就是徐邈、水生和博闻他们几个知道。
阿祥嫂也是以为她回来住几日,这才过来找她说说话。
她也就没再说县城里发生的事情。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说起来也只是让人平白担忧。
倒是阿祥嫂说起博闻们这里遭贼的事。这个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凡有一家遭了贼,便会使得人心惶惶,村子里的人家都不安心。
谁都担心下一次会不会轮到自家。
即便是家里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可给人偷的,可丢了什么还是让人心疼的。
尤其是小偷没被抓到的情况,更是让人不安了。
“村子里最近没总来什么外人吧?”玉忘苏问道。
“外人?也没有啊!这个时节,亲戚之间都少有走动。”阿祥嫂想了想还是摇头。“村子里就这些人,要真来了外人,那是很明显的。”
“这倒也是。”
“不管怎么说,你们要多小心。”阿祥嫂握了握玉忘苏的手,“来过一次,是不是还会再来,谁都说不清楚。”
“应该也不会总来,来过一次,当然村子里也就小心起来了。若是再出现,自然很容易被人抓到,可算得上是铤而走险了。”
小偷不同于强盗,很多也还是怕人发现的。村子里人家住的紧凑,一旦喊上一声,必然会惊动不少人来帮忙。
第一次容易得手是因为没有防备之心,一旦有些防备之心,自然就不容易再得手。
纵然得到了甜头,可小偷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再这样快行动的。
“话是这样说,可坏人的心思,谁说得清楚啊!我们不能指望人家不再来偷了,而是要自己小心些。”
“这话倒是真的。”玉忘苏点点头。
阿祥嫂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玉忘苏则在院子里走走。
她仔细的看着院墙处,或许还真要做些准备,以防小偷。
“博闻,你看我们把墙加高些怎么样?”玉忘苏回头看着博闻。以前她是没觉得墙矮有什么不好,毕竟不少人家还连院墙都没有呢!
可现在看来,害人不可有,防人之心却还是需要的。
“姐姐说加高就加高吧!”
“我也是觉得的确该小心些。”当真不能总怀着侥幸之心。“既然你们没意见,那就找两个人来帮忙,尽快弄好吧!”
“这些日子也不忙,我明后天找人来帮忙吧!”博闻应着。
“不如再砍棵竹子回来,削些竹刺固定在墙上。我看谁敢来爬墙,不弄他个半残。”玉忘苏咬牙。
“这样好吗?”博闻有些迟疑,也没见谁家这样弄过呢!
“怎么不好了?那个正常人来家里会爬墙啊?这样也安全一些啊!”玉忘苏又看了看。
倒是觉得还可以找些蔷薇来众位上,一来是盛开的时候很美,二来是墙里都爬满了蔷薇,谁真爬上了墙,可下来的时候难免被蔷薇刺扎。
傍晚的时候,徐邈过来给玉忘苏诊脉,又带了些祛除疤痕的药膏给她。
“孩子安稳,不必担心。”徐邈说道。
“多谢。”玉忘苏伸手抚摸着小腹。孩子好好的,便好了。险些失去这个孩子,她对这个孩子也就个更多了些爱护。
看来孩子还是很坚强的,总算是跟着她一起挺过来了。
知道博闻们这里遭窃,徐邈也特意问了问。那天走的着急,倒是都还没能仔细了解一下此事。
博闻好也就详细的和他说了。
“我想着要把外墙加高一些,这样想爬墙也不容易了。”玉忘苏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又说要去山里挖些野蔷薇回来栽种。
山中野蔷薇不少,盛开的时候很美,满山都是香气。不过因为刺很多,倒是少有人挖到家中栽种。
“你这样的打算倒是不错,应该也算是能防备盗贼了。既然要动工,我和水生也过来帮忙吧!”
“不……不用了吧!”
“你还是想躲着他?说真的,你躲着他也不是办法吧!他已经决定要去找寻他的过去,应该过两日就走。”
玉忘苏有些惊讶的看着徐邈,旋即又了然。看来她的话,水生是真听进去了。
水生想要去找寻自己的过去,那便去吧!她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法子。
若是水生以前未成亲,那么她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也算是解了心中的烦忧。
若是水生已然成亲,自然会回去过他的日子,想必也不会再来纠缠她。到时候尘归尘,土归土,自此各生欢喜。
那一夜是她迷情香发作,可见也是她自己主动的,她也就没想过要他负责。
“这很好啊!我也希望他能找寻回他的过去。”玉忘苏笑了笑,却又有些失神。
到那个时候,各自有各自的世界,有自己生活的圈子。
或许,当真会再无交集。
“你就不担心,或许他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徐邈睇着她的神色。一旦水生想起了过去,这小村子就容不下他这尊大佛了。
他可以选择在长西村终老,是因为他早无牵挂,而那个地方对他而言,仅仅只是个是非之地,无可眷恋。
可水生不同,水生还有家人,不可能走的无牵无挂。
一旦水生回去了,便不会选择回到长西村来。而如今的水生,必然也就死去了,消失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我不可能阻拦他去走自己的路。那才是属于他的人生,如今长西村的安稳,他是偷来的,也许我也是偷来的。”玉忘苏呵呵笑起来。
她拿了两张银票和一些散碎银两放在一个荷包里,递给徐邈,“他出门在外,需要盘缠,帮我给他吧!”
徐邈把荷包接在了手里,“我会给他的。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送着徐邈出了门,玉忘苏便坐在院子里,看着天渐渐暗下来。夜幕降临,天也凉了不少。
博闻烧好了水,喊她和月牙去洗漱。
洗漱过后,三人才又坐在院子里说话。
博闻说起要找来帮忙的人,便说了阿祥哥和李承,玉忘苏和月牙自然是没意见的。
要是徐邈和水生也来帮忙,人手已经很足够了。
外墙并不是砌的,而是用土一层层夯实。盖房子的时候也一般是这样的,地基之上便用土层层夯实,也很牢固。
若是一直有人住着,房子也不时修葺,百余年也不容易坏。
村子里挖土容易,而墙本就有一定高度,再加高些就行了。至于削竹刺,她和博闻也是可以帮忙的。
想来也花费不了多少工夫。
次日一早,博闻便出门去叫人,玉忘苏则去摆脱栓子叔从镇上帮着买些肉菜之类的回来。
等她回家的时候,徐邈和水生已经来了。
“快屋里坐吧!”玉忘苏招呼他们到堂屋去坐。没多会儿阿祥和李承也来了,几人便商量着去挖土了。
阿祥嫂只是闲着,便也来看着这边忙活。
水生砍了竹子回来,还砍好了长度。玉忘苏和博闻便忙着削竹刺,阿祥嫂也要帮忙。
“嫂子还是坐着别动吧!”玉忘苏看着阿祥嫂的肚子,便觉得有些不好让人家动手。
其实她也知道,有些怀孕好几个月还到田地里去干活。甚至她初中时候体育老师,一直熬到快生产的前几个星期才不上课回家休息的。
不过大概是自己还没做过母亲,一看人家大肚子的还到处走,还干活,心里便总会觉得危险。
大概是电视剧看多了,好像电视剧里面,一有女人大着肚子,就总容易有危险。
“这个我还是能干的,又不花什么力气。”
“你就让她帮忙吧!在家里也这样,总是闲不住。”阿祥笑着说道。“娘说只要别累到,活动活动筋骨倒也对孩子好。”
玉忘苏这才不阻拦了。
“我这是怀孕了,又不是病了,哪里用那么小心啊!”阿祥嫂手脚麻利的忙活着。
玉忘苏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微微叹息了一声。她的肚子也藏不了多久了,等肚子渐渐大起来,可是穿宽松些的衣物依然掩饰不住的。
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要原来多少非议。
知道怀孕了之后,她便总会做梦,梦到自己的孩子被人指指点点,或者是辱骂。午夜梦回的时候,心里便揪着疼。
忽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猛然抬头,迎上水生的目光。
只是对视了一眼,却谁也没有多说什么,各自忙着手上的活。
到了傍晚的时候,墙便加高好了,竹刺也都固定了上去。这样看着,倒是真觉得安全了不少。
已经弄好了,玉忘苏便招呼着人洗了手吃饭。
因着村里人这样互相帮忙都是不给钱的,她也没开这个先例。只是多做了些肉,等阿祥夫妻和李承走的时候,一人一大碗肉让他们带回家去。
自然也不说报酬什么,只说是给老人和孩子的,两人也都不好拒绝。
天色渐晚,阿祥夫妻和李承便先告辞了。
“你好真是一点人情都不愿意欠。”徐邈好笑的看着玉忘苏。
“人情好欠不好还啊!”玉忘苏笑笑,“何况这种体力活,家里少有能帮衬旁人的地方,倒是总需要旁人帮衬。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劳烦旁人的地方多了,总是会让人有意见的。”
其实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每个人心里都是有杆秤的。自己如何对人,别人又是如何对自己。
总是要有个平衡,才能长久的。
一旦心中生出不平来,日久天长,关系自然也就会受到影响。
“这倒是。”徐邈笑笑,“时候也不早了,我和水生便先回去了。”
“不愿送。”玉忘苏看着徐邈出门。
“你……好好养着身子。”临出门前,水生忽然说道,目光在她的小腹处流连。
她不曾答允同他成亲,却没说过不要这个孩子的话,这倒是他最为庆幸的。
这个孩子的确来的让人猝不及防,却是他和她的骨血,流淌着他们二人的血脉,想到此处便觉得十分亲切。
既然有了,他自然希望能看着这个孩子生下来,并且平安康健的长大。
“放心吧!都会好好的。”玉忘苏笑着点头,“你也一切小心,若是知晓了以前的事,无需再回来了。那就不要再回来,无需告别。”
若他当真一去不回,她便也知晓了他的抉择。自然她就当过往种种都是一场梦,当他从未来过这里。
“你……”
“你若回来,我去接你,不惧风雨。你若是走,恕我不能相送。”
“我……告辞了。”
看着徐邈和水生走了,玉忘苏也就关门上闩。徐邈和水生一路无话,走到半途的时候却远远的见李承在和阿芹说话。
走近了才听清楚了二人的说话声。
“我说堂哥,你总去他们家,就不怕毁了自己的名声?”阿芹阴阳怪气的说着。
“你这是什么话?”李承皱眉。
“堂哥就不怕嫂子心里不高兴?”
“你嫂子不是那种人,你也不要小人之心。”李承的口气略重,“闲得没事也少碎嘴吧!”
“堂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也是为了你好,怎么反倒像是我要害你一样?”阿芹不高兴的说着。
“你管好自己的事吧!别人的事,轮不到你来操心。”李承咬牙。
“你们还真是被她一点小东西就给收买了。”阿芹看着李承手里端着的一碗肉。
“你真的越来越不通,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像是我没了解过。”李承无奈的叹息,看着阿芹的目光满是悲悯。
阿芹被他的目光刺的后退了一步,才猛然抬眸,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承,“堂哥,连你也这样说我。”
“你好好看看你自己吧!哪里还是以前的样子。”李承说着便从阿芹身边走过去了。
阿芹这才看到不远处的徐邈和水生,匆匆离开了。
徐邈却盯着阿芹的背影多看了几眼。他想起他才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那时候阿芹还没有成亲,正值妙龄,性子虽有些刁蛮,却还不不至于这般不可理喻。
那时候的阿芹,像是明艳又微微扎人的蔷薇,正是讨人喜欢的模样。
在村子里,勤劳能干的女子,还是能引来很多称赞的。而如今,当真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越来越不可理喻,甚至显得面目可憎起来。当真是可惜了。
要说是成亲后变成了这个样子,那杨武明明对她很好,她本应过的很幸福才对。
果然,人一生都在改变。或许自己也在变,只是却很容易看到别人的变化,而不容易看到自己的改变。
“在想什么?”水生看了他一眼。
“想起初来村子里的时候,阿芹还不是这样的,才几年的时光,便仿佛变了个人一样。有时候想想,物是人非,大抵便是如此。”
“也并非所有人都会这样。就像他们夫妇分开之后,阿芹还是不可理喻的模样,杨武却把日子过的越发有滋有味。”
“你见过杨武了?”徐邈有些诧异。杨武自从离开长西村之后,便再没有回来过。至今,便也再没见过了。
“在府城的时候见过一面,他如今在同福商行,日子过的不错,倒真是改头换面了,和在村子里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
“这样倒也好。”徐邈笑笑。杨武到底在村子里几年,村子里的大伙也都把杨武当成自己人了。
当时杨武走的时候,担忧的人不少。毕竟杨武是来李家入赘的,回到杨家,也没个容身之处了。
大多也知道杨家田地不多,实在不富裕。兄弟又多,分家之后自然不可能再给入赘的大哥留下什么东西。
回去也只是受人白眼,并且也绝住不长久。
而这里,怕也是再回不来了。阿芹自从提出和离,李家便是容不下杨武了。
虽然村长说给两人一年的时间,可也就是说说罢了,想来大家都觉得,那一年就是个幌子而已。一年之后,两人分开应该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两边都无法留,无处归去,实在有些凄凉。
如今杨武过的好,倒也是值得欣慰的。
接下来两日,水生去便去后山挖了不少野蔷薇,送到玉忘苏这里来栽种好。
沿着墙根整整栽种了一圈。
玉忘苏看了栽种好的蔷薇好一会儿,想象着满墙蔷薇盛开的时候,一定是极美的。
“我还给你挖了棵月下美人,听闻花开在夜里,月光之下,美的极为动人。”水生将栽种好的一盆花指给玉忘苏看。
玉忘苏看着叶子,倒是无法分辨出来是不是昙花。在她看来,叶片相似的植物不少,要等花开了才能确定是不是。
“听闻月下美人开在夏秋之际。”玉忘苏猛然抬眸看着水生。就是不知道,等这株月牙美人盛开的时候,他又会在何方。
她曾见过昙花,盛开的时候的确极美。月白的花盛开在月光之下,香气袅袅,极为醉人。
当然最增添了昙花神秘色彩的,自然还是“昙花一现”的短暂。
一朝盛开,转瞬即逝,因为留不住,才最显得珍贵。就像是红颜薄命,总是让人感叹可惜的。
短暂的花期,自然让赏花的人意犹未尽。
水生离开长西村在两日后,玉忘苏并没有去送,倒是博闻带着月牙去送了送。
回来的时候说起,村里去送水生的人不少,可见水生住在长西村的这些日子,人缘还是很不错的。
“你还当真不去送他啊?”徐邈有些无奈的望着玉忘苏。水生在村口徘徊许久,同人道别的话说到再无话可说。
“我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这样的情形下,相见不如不见。”玉忘苏拨弄着琴弦。
曲调缠绵,却是《长生殿》。
“你这样的性子,真让人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你以其担忧我的事情,倒是不如多想想你自己。我听楚夫人说起,蒋家老爷临终之前,已经发过话了。欢颜再嫁,蒋家之人绝不干涉。
“这是好事,想必楚家会趁着欢颜正年轻,为欢颜说门好亲事。你呢?就真不考虑一下吗?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世上是真没后悔药,错过了,便回不了头了。”
她能看出来,欢颜纵然不说,心里却还是放不下徐邈的。而徐邈,也不是对欢颜无心。
“你说你不会去建功立业,其实也没什么啊!谁又规定人生一定要那样轰轰烈烈?你纵然始终就是个救死扶伤的郎中,我想欢颜也不介意的。
“至于日子,只要你们肯好好经营,自然不会差了。楚家会给欢颜陪嫁铺子田地,而你四处行医,也可得些银钱,日子要比寻常人好的多。”
凭着徐邈的医术,纵然不去大的地方,就在县城周边这一代给人看病,想挣钱还是容易的。
徐邈沉默着,稍坐片刻也就起身告辞,博闻也跟着他离开了。
水生走的时候,托了博闻照看种着的木耳。本来那最初就是他和博闻一起种的,博闻也最清楚如何照看。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半月。
一墙跟的蔷薇都活了,又下了几场雨,更是爆发了生机,嫩芽就像是雨后春笋,窜的很快。
春末夏初,有发出来的嫩枝上打了细碎的花苞,生机盎然,满满的都是希望。
秋白玉带着素雪来的傍晚,蔷薇枝头初开了一朵蔷薇,颤巍巍的开在风中,妩媚妖娆。
博闻开门的时候,看着站在门口风姿卓绝,倾城无双的秋白玉,讶异的半晌没说出话来。
“我们找于姑娘。”素雪含笑说道。
博闻这才醒过神来,匆匆喊了玉忘苏。玉忘苏看着站在那里的秋白玉,难得素雅的一袭白衫,落日的余晖落在他的身上,满是光芒耀眼。
风吹佛着他的衣衫,只恐要乘风归去,羽化登仙。
这一刻仿佛褪去了往日里妖孽的样子,倒像是位神袛仙人。
“多日不见,一切安好?”秋白玉含笑看着玉忘苏。
“安好。”玉忘苏笑着点头。
“姑娘上车吧!我家公子有话要和姑娘说。”素雪站在马车旁。秋白玉先上了马车,冲着玉忘苏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