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忘苏顺着月牙指的方向看过去,还真的是杨武。自从离开松江府之后,可就再没见过杨武了。这样的感觉还真的是很奇妙。
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若有缘分,还真是哪里都有可能遇见的。
“还真是他,没想到他会来到丰城。”
月牙已经小跑去看喊杨武了,杨武正在点货,听到人喊他便连忙扭过头去看。望着月牙倒是愣了好一会儿,“你……你是月牙?”杨武笑起来。
“是啊!杨武哥哥你竟然在这里呢!姐姐也在。”月牙指了指玉忘苏。
“月牙都长大了,还真是让人不敢认了。”杨武颇有些感慨。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还真是如此。
人还真是变化最大的,这哪里还是长西村的小月牙。在长西村的时候,月牙可还是个小孩子呢!家里日子不好,看上去面黄肌瘦的,也看不出来好看不好看。
如今长高了很多,人也圆润了,打扮也好看,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了。
果然了长大了,也好看了。若是月牙不先开口喊他,他就是看到了也不敢相认的。
他倒是知晓一家人搬到京城去了,还是到县城去的时候听说的。如今还真是贵人的模样了。
“杨武大哥。”玉忘苏走了过去,“你是送货到丰城来?”
“是啊!昨日刚到的,这不是货物还没轻点清楚。”杨武笑了笑,招呼着她们到旁边的茶楼去坐,“听说你们都到京城去了,还想着怕是再也不能见面了呢!”
“在这里遇见,我也很意外。”玉忘苏望着杨武身边的妇人。十八九岁的模样,不算美人,却是很耐看的样子,多看几眼便觉得很有味道,“杨武大哥这是成亲了?”
“是啊!”杨武摸摸头,“这是荷花,我们七月里成亲的。”
“嫂子好。”玉忘苏笑着打了招呼。
初次见面,荷花有些拘束,“见过夫人。”
“都是自家人,不必这样客套。”玉忘苏笑着拉了荷花坐下来,“也是今日刚好出来走走,这才能遇上的。不然我们明日一早也就起程回京了。”
“这么说,还没问你们怎么在丰城呢!也没见水生。”杨武疑惑道。
“水生?你说安国侯啊?他先护送皇上回京去了。忘苏生了孩子,要在这里坐月子,这才耽搁到如今呢!”余沁笑着说道。
“侯爷?”杨武震惊的望着玉忘苏。他虽然知晓忘苏他们一家去了京城,却还以为是去京城做买卖呢!原来水生竟然是安国侯?
想着以前和贵人还称兄道弟的,一点都不恭敬,倒真是失礼的很。
“阿诀他在江南受过重伤,一直没想起以前的事。是后来想起来才回京的,并非有意欺骗。”玉忘苏解释道。
“以前倒是太失礼了。”杨武显得很无措。
“以前怎么样,如今自然也是怎样。”玉忘苏给杨武和荷花倒了茶,“哪里有什么失礼的。就是你们再见面,他也还是长西村的那个水生。”
“这哪里能一样啊!”杨武笑笑。
“当然是一样的啊!”月牙笑嘻嘻的说道。
“说起来,倒是很长时间没见了。”玉忘苏感慨着,自从离开江南,江南的那些人便都没有见过了。以后也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回去。
想到这些,倒是会怀念起现代来。那个时候联系方便,就是地方远,去也没有多难。
不像如今,要想去一趟江南变的艰难起来。
“相隔太远,想见一面的确是不容易了。”杨武叹息一声,“前几月见到徐大夫他们,徐大夫的医馆在县城中名声很大,去的人很多。徐夫人生了个儿子。”
“他们过的好就好了。”玉忘苏笑了笑。那么久没见到徐邈和欢颜了,能知道他们的小日子过的不错,她也安心。
徐邈一直都待欢颜很好,两人的日子怕也过的神仙眷侣一般。
“倒是锦绣阁的生意不如以前了,没有新鲜的样式,生意渐渐淡了。”
“这也在预料之中。”玉忘苏有瞬间的恍惚。锦绣阁是她在这个时代唯一经营过的铺子呢!曾经也真的付出了很多的心血。
款式没有更新了,自然生意也不会一直好下去。毕竟同一个款式的衣裳,谁也买一身就够了,不会一直去买。
早有预料,却还是心生惆怅。
说了会儿话,玉忘苏也就让杨武夫妻先去点货,倒是约了中午的时候一起在齐云楼吃饭。
“还真是然人生何处不相逢,竟然在丰城都能遇见你们江南的旧友。”余沁乐呵呵的说着。
“是啊!有时候就是这样凑巧。”玉忘苏笑起来。杨武如今倒是把小日子越发的过的好了,还成亲了,想来以后会越来越好。
人生改变的因素还真的是很多,也许家逢巨变,也许是还一段婚姻……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当年杨武和阿芹过不下去离开了长西村,杨家那边也没有他容身之地,本是十分凄凉的境地。可也正是在村子里没有办法生活了,才会到府城切做事,才会有今日。
若是阿芹不闹着和离,那杨武依然还是长西村那个勤劳却像影子一样的上门女婿。
世事当真是变幻无常,就像是初次遇到余沁的时候,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们还会有有说有笑的一天。
“在发什么呆啊?”余沁伸手在玉忘苏眼前晃着。
“在想你以前那么讨人厌呢!”玉忘苏感慨着。“我那个时候真的觉得,或许你就会一直那么讨厌下去。”
余沁微微皱眉,想到以前她的模样,似乎真的很不讨人喜欢。褚烁和老太太真的教了她很多的道理,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感觉。
有时候她会很羡慕褚烁,老太太要是她的亲祖母该多好啊!
老太太肯定不舍得把自己的孙儿孙女扔的远远的。
她住在老宅的时候,没人会关心她是不是吃饱了,会不会冷,也没人教导她什么是对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仆人纵容着她,她便也以为那样做并没有错。再加上丫鬟也会撺掇着她做事,她还错以为那些丫鬟是和她亲近。
回到京城余家,老夫人总是说她不如弟弟妹妹乖巧懂事,连规矩都不很懂。可是那么多年,老夫人又何曾想起过还有她这样一个孙女?
后来和褚家结亲后,倒是对她亲近起来了,可是她早就不稀罕了。
“那你现在还觉得我讨厌吗?”好一会儿,余沁才有些不安的问着。
“好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自然也不是以前的样子了啊!要想别人都喜欢你,还是要从你自己的改变开始。”玉忘苏也就和余沁说起杨武的改变来。
余沁听的有些愣。在他看来,杨武做买卖是个很健谈的人,面对着人的时候也是自信满满的。
没想到曾经在长西村的杨武会是一个沉默寡言,唯唯诺诺的人。
似乎总也无法将两个人想到一处去。
“还真没想到。”余沁感慨着。
“成亲是第二次投胎,其实也有些道理,对男女都是。夫妻和睦,也就能把日子过的越来越好。若是家不像家,做什么都会觉得没精打采的。”
夫妻的确是需要磨合的,可这个磨合也是有时间限定的,总不能想着去磨合一辈子。
若怎样都无法磨合,三观都不一致,总有个人不能安分过日子,以其痛苦生活在一起,倒是不如及时止损。
比起上一段婚姻,她不知道阿芹会不会后悔,至少杨武比以前幸福很多。
一个人到底过的幸不幸福,从眉梢眼角都能寻到蛛丝马迹。
“这倒是。”余沁笑着点头。
“走吧!再去逛一会儿。”玉忘苏想着她和荷花初次相见,倒是该准备份见面礼。
逛了一圈,买了不少东西,她们也就先回了驿馆。刚回去便听到小贝壳的哭声,玉忘苏也就连忙去哄女儿了。
“可能是饿了,怎么都哄不好。”紫茉赶快把孩子递给玉忘苏。总也哄不好小姐,她都快急哭了。
看着夫人好像哄一哄就不哭了的,怎么换了她就不行了呢!看来到底是母女天性,孩子虽然还小,却已经会认人了。
玉忘苏把女儿哄着睡着了,这才放进了摇篮里。
“吩咐下去,中午都到齐云楼去吃饭吧!都说丰城齐云楼的菜做的最好,都还没去吃过呢!”玉忘苏望着紫茉。
“好,肯定大伙都高兴。”紫茉笑着下去喊人了。
人都齐了,一行人也就往齐云楼去,玉忘苏把小贝壳也带上了。
他们到的时候,杨武夫妻还没来,玉忘苏便先要了雅间,点了几个齐云楼的特色菜,等杨武他们到了再看看喜欢吃什么。
丫鬟和护卫们没要雅间,也在大厅里,玉忘苏让他们自己喜欢吃什么就去点。难得出来吃一顿,也随着他们吃。
玉忘苏抱着小贝壳正要上楼,便有一行人刚下楼,在楼梯间碰上了。
“范昭?”玉忘苏望着为首的人。
“侯夫人啊?好久不见了。”范昭笑了笑。他可还没忘记他在她手里吃的亏。他中毒难受了那么久,硬是从江南熬到京城才得到的解药。
“是好久不见。”玉忘苏望着范昭身后的都窦振修。他面色如常,看来伤应该是好的差不多了。
他好起来,她也能安心了。
“听闻皇上一行回京多日了,怎么夫人还在丰城逗留?”范昭望着玉忘苏。
“范大公子也来丰城够久的了,莫非这买卖要做到年后不成?”玉忘苏见窦振修一言不发的跟在范昭身后,心里有些奇怪。
他们之间也勉强算是冰释前嫌了,见到了像是没看见一样,真的是很奇怪。
“窦兄养伤多日,这不是才好了一些,已经打算回京了。”
“这位夫人是?”窦振修疑惑的望着玉忘苏。
玉忘苏满脸诧异,“窦振修,你不必和我开这样的玩笑吧?”
“夫人还不知道吗?窦兄的伤是好起来了,不过以前的事却都不记得了。”范昭说道。
玉忘苏盯着窦振修的眼睛,那满满的陌生之感,似乎是真的都不记得了。她本来还以为,受伤后失忆是很罕见的,总不至于总是遇到这样的人。
没想到世事多变,还真是总让她碰上了。
也不知道窦振修这样的遗忘,是福还是祸。或许也没什么不好,遗忘了过去也可以重新开始。
她只是希望他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要再做错事了。
“这样也好,过往种种未必都是美好的,能忘也是一种福气。”玉忘苏叹息着。
“夫人这话说的,这也能算好事?”
“昨日譬如昨日死,今日便是新生,如何不好?这世上不知多少愁苦之人,怕是还巴望着能把过去尽皆埋葬呢!”
“夫人这是刚来吧?我们就先告辞了。”范昭带着人离开。
窦振修走到门口又回到望了玉忘苏一眼,很快便随范昭离开了。
“看样子,窦公子还真是不认得夫人了。”寒叶说道。那种眼神便像是看初次见面的人呢!
“是啊!可能是真的都忘记了。”玉忘苏微微蹙眉。其实她还真有件事一直没问窦振修,就是罂粟的事情,只是如今窦振修也失忆了。
因为当初楚雯华吸食罂粟膏,那烟枪和清末时候的太像了,她便总觉得此事和窦振修有关。
罂粟这种东西是万万不能流传开来的,不然还不知道会害了多少人呢!
罂粟并不是普通的毒药,能止疼还能让人产生幻觉,飘飘欲仙。也正是这样,不会设防,一旦碰了就很容易沉迷。
要流传开并不难,甚至还会有人把吸食罂粟膏当成是一种时尚。就像是魏晋时期多有人服食五石散一样,自然也是于身体有害的东西,却依然在上流人士中流传甚广。
也不知道阿诀派人出去调查哪里栽种罂粟,有没有个结果了。
罢了,也只能是之后再看了。
“先进雅间去吧!别多想了。”余沁拉着玉忘苏进了雅间。
没多会儿杨武和荷花两人也来了,又点了几个菜便坐下来说话。雅间中燃着火盆,倒是暖融融的。
“这就是小贝壳吧?”杨武凑过来看小贝壳,“这白白净净的,长大肯定也好看。”
“大冬天的还要颠簸回京城去,倒是为难这个小的孩子。”荷花感慨着。
“也只能是路上慢些走,她反正总是睡觉,只要被太颠簸吵醒她就好了。”玉忘苏摸摸女儿的小脸。好在丰城回京城的路还算不错。
这么小的孩子总是睡觉,应该也不会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