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笑声音清脆,又是一口考过证的普通话,上下嘴皮子一碰,不禁点燃了全场,更是把颐指气使的周蓓气炸了。
“你……哪个犄角旮旯来的贱嘴丫头,还敢跟我叫板,你知道我是谁吗?”
对方气得颧骨一抖一抖,活像呲牙咧嘴的母老虎。
连笑非但不怕,还一下就想起后现代‘我爸是李刚’的梗,噗嗤一声就乐了。
两扇长而卷翘的睫毛簇着两汪清泉般的瞳眸,映得水光潋滟,更添几分光彩。
“嘿,讲道理好不好,是你先没礼貌的。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知道我是谁吗?”连笑学着对方,双手叉腰,扬起明媚的小脸蛋,大声正直道:“没错,我就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
“噗……”
“噗嗤……”
本还煞有介事,严阵以待的众人登时全喷了,场面顿时滑稽又好笑,连一帮出气的女工都被骚动作整懵了。
当然,好汉不吃眼前亏。
连笑往后还得从纺织厂捞毛线,眼见门房大爷比划手势,她也赶忙把摊子一盖,顺手拍回五毛钱给徐正刚,脚底抹油开溜了。
“喂,你别跑!”
周蓓气急败坏,在后边大喊大叫。
但少女脚下用力一蹬,身影已经乘风飞出了老远的距离,转过拐角的时候,还扭头冲周蓓做了一个鬼脸,好险把周大小姐气哭了。
“正刚,就那种乡下臭丫头有什么好的,我哪里说错了,以后让大伯见一次赶一次!”抓不到正主,周蓓下意识就往旁边求援。
徐正刚站在高高的木棉花树下,手里捏着那五毛钱,视线久久才收回来,眉眼重新被一丝不苟的肃穆包裹,面无表情道:“你该多练练普通话。”
“我……”周蓓语气一窒,脸色迅速涨红。
这下真哭了。
这边,连笑扭头就事情忘了,就近换到一个纽扣厂继续摆摊,顺利卖完卤水,时间比码头还早。
见她要走,闻讯赶来的其他人没吃到,颇有些遗憾,“诶,妹子,明儿还来不,或是下班哪儿寻你去?”
闻声,连笑心头微动,小脸一抬,报出小院住址,“我就是试试水的,过几天店里开张,我婶子手艺更好,大家可以来尝尝。”
她知道多数人见她年纪小都不太相信,索性报出娟婶的名号。
“成,过两天我们肯定去。”
打过招呼,连笑也蹬着车回去了。
但今天她没绕去猪肉档口,反而换了自行车去码头,却没找着娟婶。
几番打听,她才晓得娟婶腿有风湿,昨天一碰,今天就不能下地了。
连笑心里有愧,路上去食品站买了几罐麦乳精跟一斤红糖,这才在南街的小巷里找到她家。
这边房屋类似弄堂,房子之间相互紧挨,鳞次栉比,狭窄逼仄,头顶电线跟晾衣绳相互交错,小路进去混合着污水跟男女叫骂声,混乱不堪。
连笑下车锁了三四遍,这才起身起敲门,结果手还没挨到门板,便听到里头一阵压抑的哭声。
听起来,还不止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