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李泽所料,数天之后,徐想喜气洋洋地拿着西域都护的正式奏折,来到了李泽的公厅。
“大喜事大喜啊!”匆匆地施了一礼,徐想便将奏折摊在了李泽的面前:“西域的事情有了眉目了,陛下,您慧眼识珠,可笑当初我还反对让他去呢?这可是解了我的大难了。”
李泽装模作样地翻了翻奏折,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道:“别看成功没有经过咱们书院的的熏陶,但人家却也没有放弃学习,据我所知,咱们书院的那些教材,人家可都是搜罗齐了的,连金融学院那些诲涩难懂的东西,他都在啃。户部派下去的人,经常被他请去充当先生呢!”
“还是陛下掌握的全面,是我格局小了。”徐想笑道。
“别说这些没用的,情报委员会那边,是肯定不会事事向你汇报的。”李泽笑骂道。
“那是,那是。只要他们在我需要的时候,肯尽力帮忙就行了。”徐想连连点头,拉过了椅子,坐在了李泽的对面。
“陛下,成功那里,既然已经成功地解决了资金的问题,那我已经承诺给他们的五年至少两千五百万的投资,可就省下来了。这么大一笔钱,可以办多少事啊!哈哈哈!”
“别想得太美,至少第一期的五百万,你还是要拨给他的。”李泽敲了敲桌子,道:“人家的天山钱庄,还等着你这笔钱打过去做股本呢!一千万的股份,都护府占据一半,其它的分售给其他东家,官府便可以牢牢地掌控住主动权,以后成功要借助这个钱庄的事情极多,所以必然是要将这个钱庄牢牢地抓在手中的。”
“既然是要牢牢地抓在手中,何不再多出一点钱?”徐想道。
“你给吗?”李泽笑问道。
徐想的头顿时摇得像拨浪鼓。
“五成的股份,已经够多了。如果是夏荷去操作,最多只会用三成到四成的股份,就能牢牢地控制住天山钱庄的控制权。”李泽道。
“这怎么可能?那家商社不是股份多的人话语权更大?”徐想有些不理解。
“看来你该补课了。”李泽道。“办法多得是。回头你去请教夏荷吧,这些事你可以不精通,但不能不懂啊!”
“活到老,学到老啊!”徐想叹了一口气道:“现在我是真感到精力跟不上了。新鲜事物太多了,日新月异啊!”
“你想说什么?直截了当,不要转弯抹角。”李泽眯起了眼睛。徐想多年轻,一向是以精力旺盛而著称,如果他说精力跟不上了,那就绝对藏着话。
“陛下,现在我们大唐的新鲜事物出现得太快,太多,一个官员想要尽职尽责把事情做好,需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徐想道。
李泽点了点头。
“这倒不假。”
“而我们大唐现在的官员,往往一人身兼数职,用有些官员的话来说,就是陛下是把女人当男人在用,把男人当牲口在用。”徐想小声道。
“我有这么苛刻吗?”李泽大怒。
“陛下,还真是这样。”徐想身子往后缩了缩,道:“就拿长安县来说吧,吃国家俸禄的一共只有三十七人。以前咱们觉得冗官冗员,光拿钱不干事,所以裁撤了大量的冗官,但现在,事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专业,现有的官员,实在是吃不消了。不但要做事,而且还要做好,否则监察委员会便会跟闻到了腥的猫儿一般凑上来,大家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李泽若有所思地道:“你的意思是说,要扩充官员的规模罗?”
“不仅是扩充官员的规模,我还想将各个衙门口负责的事情细分开来,简单地说,就是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情。这样,业务对口,做事也能顺手,效率自然也就更高。”
“比方说?”
“陛下,比方说工部,我想将其拆分,道路交通一块,水利建设一块,工业制造一块等等。”徐想试探地道:“再比如说户部,财政的归财政,赋税的归赋税,金融的归金融,像人丁啊,土地啊诸如此类的,都可以细分开去,不再让他们胡子眉毛一把抓了。”
大唐官员现在的压力非常大,李泽是很清楚的,这样的状态不可能持久,他也是明白的。总体上来说,大唐现在从地方到中枢,整个的官僚体系,基本上还是维持着原本的体系大致相同,徐想提出的这个建议,就是要从根本上改革官僚体系了。
当然,这也是一个收权的过程。
分得越细,权力便会愈加地向上集中。当然,这一层意思,徐想不会直说,明白人一看这个方案,也就明白了。
不过这是大势所趋,对于李泽来说,这一步,迟早也是要走的。
“你测算过没有,如今这样细分的话,要增加多少官员才能完成?”李泽问道:“财政的负担会增加多少?运行的成本会增加多少?”
“有一个基本的预估。官员的数量,至少要翻上一番。不过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起码也要数年的时间,才能一一完成,所以,臣认为,是可以承受的。至于财政负担运行成本,臣觉得不是问题,因为在细分之后,官府的效率将会大大提高,而提高的效率所带来的收益,绝对不是增加的这一点点薪俸和运行成本所能比拟的。”
“这个口子一旦打开,以后官僚系统只怕会越来越庞大,会不会造成新的冗官冗吏呢?”李泽又问道。
“陛下,凡事有利则有弊,不可能尽善尽美的。至于您说的这些,臣认为,只能在运行的过程之中来逐渐地完善,只要利大于弊,就该坚持下去。”徐想语气坚定地道。
“这件事情,在经济发展委员会已经达成共识了吗?”
徐想苦笑一声道:“当然是没有。毕竟很多人会反对这件事情,因为这涉及到他们的权力被削减的问题,如今在发展委员会中,只有陈文亮坚定地支持我的想法。但如果陛下肯发话,这件事情,必然会迎刃而解。”
“不见得!”李泽淡淡地道:“这件事情太大了,肯定要拿上最高委员会来讨论。而一旦你哪里动了,其它几个委员会,必然也会面临着相同的问题。虽然阻力不会有你那里哪么大,但一定会有。别忘了,就算加上我,也只有三票。”
“只要陛下说了话,他们谁敢反对?”
“那我建立这个最高委员会的意义何在?”李泽摇头道。
徐想顿时语塞。
“这件事情,你想至上而下来进行,显然是行不通的。”李泽道:“但如果自下而上,那就不一样了。”
“陛下其实是支持的?”徐想又惊又喜。
“我觉得,你可以选择一个地方来作为试点来做这件事情。如果这个地方做得好,那么,便可以推而广之。从下到上,倒逼而来,到时候,就算某些人不改也是不行的。”李泽笑着出主意。
“自下而上,先一个试点?”徐想顿时陷入到了沉思。“不知陛下觉得哪里合适?试点一旦确定,肯定天下瞩目,到时候必然是赞扬有之,诽谤亦有之,想要抗住这个压力,这个人的肩膀必须得硬,而且还要与我们的想法差不多,这个人可有点难得找出来啊!”
徐想抬头,看向李泽的双眼,半晌突然明白了。
“我晓得这个人是谁了。”他叫了起来。“章循,山东章循是不是?”
“也可以是河北!”李泽笑咪咪地道。
“河北,候震?那可是老派官员的代表人物。”徐想大摇其头:“此人资历老,功劳大,头倒是铁,只怕是对我铁。”
“候震年纪已经很大了,该让他荣养了。前几日他还给我上了折子,说是精力一日不如一日了,乞归骸骨呢!”李泽道:“到时候可以派一个新的督抚过去,而这个人,你的发言权却是很大的。”
“陈文亮!”徐想眼睛一亮,“他是坚决支持我的想法的,而且他是陛下的贴身秘书出身,头更铁。没有人敢轻易地惹他。他如果去河北主持这件事情,必然事半而功倍。河北诸地,经济发达,是我们大唐的核心区域,如果在这个区域改革成功,那么,推而广之就将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可比章循这个人选要更好。”
“章循不见得会支持你。”李泽笑道。“所以,还是让陈文亮下去做这件事情更好,不过陈文亮一走,你在发展委员会可就少了一个得力得臂膀了。”
“陛下不如再把陆临给我?”徐想道。
“陆临还需要多磨练几年,暂时你就不要打他的主意了。”李泽笑着摇头:“怎样在发展委员会中保持多数,这是你的事情,如果你做不到,那你在这个位子上也呆不长了。”
“我会努力的。”徐想握了握拳头:“至少在完成我的构想之前,我是绝不会被他们赶下台的。”
“那你与陈文亮就准备迎接暴风雨吧,不仅是地方上的,还有中枢的。”李泽道:“我不会偏袒任何一方的,哪怕我内心深处是支持你的,但在这件事情上,我不会发言。让事实来说话吧!”
“胜利当然是属于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