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姐怎么可能会想嫁给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呢,既然不想嫁,那就退婚咯,怎么了?”
梅如玉停下脚步,十分自然的回答道,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这可是陛下赐婚!你这样是抗旨不尊!”谢雨婷难掩震惊,不得不提高声音提醒这位南方来的讨人厌的客人。
“陛下日理万机,心系国家大事,哪里有时间理会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我看这事儿八成是陛下随口一说。”梅如玉撇撇嘴,不以为意道。
梅如玉熟读律法,抗旨不尊等若公然与陛下叫板,这条罪名他当然不会认。
“陛下一言九鼎,这份文贴你拿回去,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谢雨婷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断然不能由着南方的这位任性的世子胡来。
“说了退婚就是退婚,哪来那么多废话!梅家不是你们这些小门小户能比的了的。”梅如玉并不领情,说着便向外走去。
“狗咬吕洞宾!”谢雨婷好心提醒却被梅如玉奚落,气恼的跺了跺脚。
不过换个角度想,梅如玉这话并非胡言,南溪梅家还真不是谢家能比的,谢家没了还有朱家、李家、赵家等等,但贵为帝国唯一异姓王的梅家只有一个!自然是他们这些家族无法比拟的。
与此同时一篇名为《南溪梅家纨绔子大闹飞龙将军府》的八卦小文在京都的大街小巷中流转,其后因为内容的爆炸性,使得整个京都士农工商各个阶层的人都在谈论着这件事。
在口口相传中,最终梅如玉到将军府退婚这事儿,生生演变成了梅家继承人贪图谢家小姐美色,求之不得而在将军府大打出手,摔杯子砸桌子还险些打伤了谢小姐……
“你们是不知道,南方来的那位世子昨天刚到京都就去了烟雨楼,和头牌柳锦儿畅饮一整夜,啧啧……”
“我也听南方来的商人说梅家的世子在南溪就是个混世魔王,这几年没少祸害良家少女。”
“梅家不幸啊……”
京都的民众向来喜欢谈论这些他们接触不到的是非,他们在聊到这些话题的时候既兴奋又咬牙切齿,一些心底善良的妇人出于对女性同胞的同情有时还会低声诅咒几句。
梅如玉领着几个随从路过茶馆、路过酒肆、路过慵懒阳光下闲聊的妇人,听着他们唾沫横飞的谈论着关于他多么卑鄙、无耻、下流的信息,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这件事还在持续发酵,在此后的几天内京都的民众几乎无人不知,甚至一些官员和贵族们也在小心翼翼的谈论着南方那个家族的教育问题。
宫内的老太监看似无意的把这件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当成笑话说给了那位老人听,老人听后莞尔一笑,又继续忙别的事情了,这对他来说终究只是小事而已。
梅如玉在上次“调戏谢家小姐”事件之后便顺理成章的被冠以南溪第一纨绔的称号,梅如玉当然不能辱没了这一称呼,这几天他也没闲着,带着随从到街上欺负商贩、痛殴地痞流氓、京都能排得上号的烟柳之地关顾了个遍……总之,很快他就把南溪第一纨绔的位置坐实了。
京都的民众向来不缺谈资,在随后几天里梅如玉调戏谢家小姐的新闻就成了旧闻。
一则新的事件引起了京都民众的注意,而这次事件的主角依旧还是南溪第一纨绔——梅如玉。
眼下距离安国试只有不到十天时间,更多的学子如同洪流一般涌向京都,这让原本就热闹非凡的京都更显繁荣,只是也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爆发了不少的冲突,给守卫京都的士兵们带来了很多麻烦,而且这些有些学子的背景极为深厚,一旦处理的方式欠妥,恐怕处理此事的士兵将来的仕途就会蒙尘。
这天梅如玉和几名随从刚教训了一名平日里横惯了的皇室旁系的纨绔子回来,就看到客栈门口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上百士兵严阵以待。前两天刚被黄缺教训过的客栈老板吴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直说着抱歉的话,负责这一片区域治安的官员也颔着腰解释,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脸色十分为难。
在他们对面,一名衣着华丽,体貌端庄的少年一直背对着他们抬头看着客栈的牌匾沉默不语。
来者不善啊!
梅如玉拨开人群,将手提袋里刚吃了几颗的炒栗子递给了身边的随从。
“吴衍你能不能起来说话,你这样很像一条狗啊。”梅如玉十分鄙视的看了眼趴在地上的吴衍,语气里满是嫌弃。
听到这个声音吴衍如同得到大赦一般,抱着梅如玉的腿毫无形象的嚎啕大哭起来。
“世子殿下您好,我是负责管理这片区域治安的刘……”同样松了一口气的还有那位左右为难的官员,比起掉脑袋他也恨不得放下形象抱着梅如玉的腿哭一会儿。
梅如玉哪有心情理他是谁,此时他的眼睛已经转向了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挑事者。
正巧那位体貌端正的少年也把目光转向了他,二人相互直视。
往日里梅如玉觉得一个男人的长相如果用到“丰神俊逸”、“玉树临风”、“顾盼神飞”这样的词,那多半这个男人真的长得很好看了,可在看了对面少年长相后梅如玉才发现原来对于长得好看的人来说,再华丽的辞藻都会显得苍白。
梅如玉走到那俊美如同女子一般的少年对面盯着他细长的双目暗自纳闷,这家伙究竟是谁啊,看他眼神里的冷傲居然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打狗还需要看主人,你在我家闹事,总要给个说法吧。”
过了半响那俊美少年的目光才移到梅如玉的脸上,然后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厌恶,平静的开口说道:“我没打人,要给什么说法。”
“吴衍他打你了没有?”梅如玉看了眼还在抽泣的吴衍开口问道。
吴衍看了看一副纨绔样的梅如玉,又看了看一脸厌恶情绪的少年,心中苦恼到了极点,这两个人他谁都得罪不起,他好想这会儿能够来一场冰雹把自己砸晕,可是此刻艳阳高照,哪里有半分要变天的模样。
“世……世子啊……他没打我……”
最后他只能支支吾吾的说了实话,说完偷偷看了一脸无所谓的梅如玉一眼赶紧低下了头。
“真是狗都不如……”梅如玉低声骂了一句,然后把头转向俊美少年问道:“就算你没打他,在我地盘搞出那么大动静,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楼上的房间是我一年前就订好的,你搬走我可以既往不咎。”俊美少年的目光越过梅如玉对吴衍接着说:“他搬走后把房间打扫干净,我有洁癖。”
梅如玉这才想起来他进店入住时吴衍曾说过楼上的房间已经被人预定了,而且预定房间的人似乎地位极奇了不得,当时他并未在意,看来这个少年就是预定房间的人了。
自打梅如玉到京都以来还从来没遇到过一个敢真正和他叫板的人,看着眼前的少年他忽然觉得好生有趣,便学着之前孙缺混不吝的的口吻问道:“如果我不搬呢?”
听到梅如玉如此问道那俊美少年明显是觉得有些意外,他这才真正看了梅如玉两眼,只是他的眼神分明让人觉得他是在看一个白痴。
“我不介意明日护城河里多一具尸体。”俊美少年声音冰冷的说道。
好嚣张的少年,梅如玉闻言努力憋住让自己没笑出声,这时一名下人在那俊美少年耳边说了两句,似乎是在跟他说梅如玉的身份。
吴衍也凑到梅如玉跟前介绍了少年的身份:帝国西部最大家族南家最有可能的继承人之一南无商,大周年轻一代可以排进前十的人物,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是天山剑宗这一代护道七子之一。
天下武道尽出天山,天山剑宗的护道者护的是天下武道。
南无商此次入京参安国朝试代表的是天山剑宗和朝廷之间的默契,不过也有小道消息说,他此次前来只为追随去年就已经入京读书的一名少女的脚步。
“你就是梅如玉?”
“你是南无商?”
二人在知晓了彼此的身份之后颇觉意外,似乎对于对方都觉得不甚满意,语气里都是满满的嫌弃。
“之前我就听说梅家一代不如一代,百闻不如一见,只是我也没想到梅家到了你这一代就成了蠢货,我和你打个赌,五日后的安国试不会有任何一家修道院会录取你,到时候梅家的脸会被你丢尽,你会成为帝国的笑柄!”南无商无比厌恶的说道,说完便在众人的围观下离去。
“南公子说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我是太平王府世子,将来是要继承王位的人,你一个世家子而已,有什么资格对老子指手画脚!”经过这几天的适应梅如玉已经逐渐掌握了如何嚣张的做一个纨绔子弟,只是他说这话时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容,让人觉得有些违和。
“一个废人而已……这辈子你都成不了真正的男人。”南无商眉头皱起,旋即又散开,他在经过梅如玉身边的时候压低嗓音轻语道,说完便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南无商明显知道梅如玉的软肋所在,他如此说无非是为了激怒梅如玉,也正如他所望,梅如玉真的被激怒了。几日前梅如玉刚和孙缺一起到东林书院委婉的谢绝了他们的聘请,但是现在他改变了想法——你说我考不上五院,那老子就考一个给你看看!
“嘿!如果你这算是挑战的话那老子就接受了,到时候记得给本世子认错。”梅如玉脸色平静的说完这句话他便进了客栈。
围观的群众久久不散,直到过了很久孙缺才急匆匆的来到了梅如玉的房间。
“南无商是本届安国试里天赋最好的学生,五院中任何一院只要得到了他就等于保证了未来百年内不会没落,他已经放出话了,如果任何一家修道院录取你他就把这所修道院从他考虑进学的名单里划掉。”
“世子殿下你不该这么任性的。”
“我可以纨绔但不可以是废人啊。”梅如玉站在窗边看着皇宫的方向悠悠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