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虎毒不食子,那女人真不是个东西!呸!”
汤砚注意到李清霖有些阴沉的表情,于是红着脖子破口大骂,恨不得冲回去把那女人大卸八块。
李清霖对汤砚偷瞄自己的目光视而不见,收拾好心情,面无表情的将女童交给医生。
当护士们解开她的衣裳,检查身体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
干巴巴的身上没有半两肉,凸出的骨骼刺人眼睛。
从脚上到脸上,几乎没一个地方是完整的。
有拿剪刀戳了的,有拿热水烫了的,也有拿鞭子狠狠抽了的。
尤其是她的嘴,似乎曾被针线缝过,哪怕被人急匆匆的解开了,依旧严重溃烂了,都在化脓。
她还能活着,便是最大的奇迹。
“一担谷,二担木,担去西门楼起大屋。莉莉乖,去门栓,也不哭也不唤……”
小姑娘苏莉双目无神的任由护士们搬弄,一边傻笑着一边唱着好听的童谣。
很乖,也很可怜。
李清霖无力的握了握拳头,转身走出病房,一个人走到樟树下。
“怎么,想帮她?”
忽然一道带着淡淡嘲讽的声音传来。
李清霖抬头,便见那额头宽阔的苏富贵向自己走来。
见李清霖沉默不语,苏富贵轻笑:“知道我为什么成了弃子,送到这精神病院来吗?”
苏富贵也没想李清霖回答,向来沉默、跟李清霖这些人划开界限的他自顾自的说着。
“你也负责过周赫轩的案子,也清楚他手底下有几个大型拐卖人口的窝点,我奉命前去调查,发现其中一个窝点居然跟一位德高望重,教出来许多有名文人的老教授有关。”
“你能想象么?平日里气骨高雅,见不得一丁点龌龊事的教授,背后居然是肮脏堕落,引诱学生的人贩子?”
李清霖抬头看着苏富贵:“然后呢?”
似乎是第一次在人前倾述,苏富贵显得有些激动。
“然后?在夜黑风高的晚上,我闯进了他的家门,将他乱刀砍死在床上!!!”
“然后迫于压力,你被抛弃了。”
苏富贵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对,我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教授就是人贩子。然后他的学生们、同僚们,仿佛是在证明自己的清白,统统跳出来指证我,上面压力太大了……”
“呵……”
李清霖忽然轻笑:“那你去救她啊。”
苏富贵也沉默了下来。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之所以如此嫉恶如仇,是因为他的亲生妹妹便是被教授拐卖了,从此生死不知,再无相聚的机会。
“是啊,我们都是同样的人。”苏富贵自嘲笑道。
同样自私的人。
同样怕麻烦的人。
李清霖忽然转过身,脚步匆匆,似乎有着急事。
“你干什么去?”
苏富贵心里一动,大喊道。
李清霖背着他招了招手:“食堂开饭了,再不去就没了……”
苏富贵:“……”
………………
自从两位新院长上任后,李清霖就再也没清闲日子过了。
按时打卡上班,少了一次便扣一块银元。
次数一旦超过三次,便会被辞退。
一想起被辞退后,自己就不得不面对那些卯足了劲,长着狗鼻子到处追查穿越者、重生流的同僚们的场景,李清霖就打个了寒颤。
“保安,把他按住。”
护士古井无波的声音传来。
“好。”
李清霖面无表情的走去。
拔枪、拨到最大档位、扣动扳机。
动作无比娴熟,似乎已经操作过很多次了。
‘噗呲!’
弹夹中的高压氮气迅速释放,从枪膛中发射出的倒钩钩住姚长春的衣服。
枪膛中的电池通过绝缘铜线释放出高压,姚长春只是一个哆嗦,眼睛翻了个白眼就昏迷过去。
可怜这二百多斤的胖子,这才几天的功夫,就活活瘦成了……一百九十多斤。
李清霖轻松的将他扛回床上,便看到何双似乎在躲着他,装作给姚长春输液的模样,无视了李清霖的目光。
李清霖也不在意,收回电击枪,走出病房。
杨咏幸从隔壁走出,手里死死攥着抓着电击枪,一脸的狂热,似乎找到了某个足以让他奉献一生的追求。
然后,他无比自然的拐入了另外一间本十分平静的病房。
被人捂着的惨叫声,隐隐传了出来。
李清霖嘴角抽搐,越发感受到杨咏幸这个名字的魔性。
他巡视着一楼,但忽然,他在苏莉的门外停下了脚步。
只因他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波动。
就好像朝平静水面上丢下了一颗小石子儿,空气中传来一圈圈很容易让人忽略的波浪。
若不是他恰好经过这里,他也很难发现。
李清霖慢慢推开了门,便见病房里很祥和。
窗外的梅花粉红在玻璃上,苏莉睡着了,也换了身干净的病服。
只是眉毛皱着,似乎在做着噩梦。
整个病房都显得很整洁,一目了然。
李清霖检查了一圈,没发现异样,但却心血来潮的走到苏莉的身边。
苏莉身子很小,只让雪白的被子凸起一个角落。
李清霖小心的掀开了被子,便见一只碗不知被谁放在了苏莉的手里。
碗是倒扣着的,整体白色,淡蓝色的花朵边饰点缀在碗的边缘。
李清霖取出这只外表普通的碗,心头有些疑惑。
这只碗,他刚才抱苏莉来的时候便看到了,以为是小女孩随身的东西。
但为什么护士她们不暂时收检?
对于精神病患者来说,他们所能接触到的东西的管制都十分严格。
莫说刀具,就连布条、勺子、凳子这些东西都不会出现在病房里。
更何况这只碗了。
李清霖将这只碗带出了病房,正准备扔掉,却恰好遇见了汤砚。
“李哥儿,干嘛去呢?”汤砚笑呵呵的满脸热情。
“把这只碗丢了。”李清霖没多在意的回道。
“碗?”
汤砚疑惑的看着李清霖空着的双手,哪里有个碗,还以为李清霖是在找借口不想搭理自己。
他低声嘀咕:“大家都犯了事,拽什么拽,当额眼瞎啊,还碗……”
李清霖猛的停在原地,忽然想通了某个关节。
他脚步一转,不露声色的走到一楼某个偏僻角落。
缓缓将碗给正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