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孤独。”
刘基看了看李清霖那张狰狞,足以让小儿止哭的脸,突然开口道。
孤独?
李清霖深深的看着刘基,目光闪烁,似乎在勾织着什么诛心的阴谋。
逃,快逃!逃得越远越好!
文独悲沿着街道背光的地方,一路穿街过巷,朝城外的那条大江逃去。
或许人们的潜意识里觉得,大江浩瀚无垠,充满了神秘,只要跳进水里不但可以活命,甚至还可以获得奇遇。
所以自古以来,经常是被追杀者最期待的选择。
文独悲的脸色十分惨白,眼底血丝密布似乎在充血,他的指甲经过墙壁,划出一条条血痕。
狼狈得如过街老鼠,哪里有半点文家公子的模样。
李清霖目光从刘基身上移开,抬头看着远方,他的目光似乎穿过了一座座房屋和障碍物,聚集在了文独悲的身上。
然后,李清霖抬起了手,食指伸出。
文独悲立刻寒毛立起,他猛然回头,看着李清霖的方位,大喊道,
”我的祖奶奶很强!!”
刘基说得不错,李清霖的确很孤独。
莫说在真实的民国中,就连这从他潜意识映射的梦境中,他为了李家的名声,可以绝情将自己的亲妹妹杀死。
为了做神兵实验,不惜背下骂名掳掠公孙桑,诞下具有双重世家血脉的莉莉。
然后,莉莉更是成了李清霖的兵娘。
白夜行也成了李清霖的实验品。
李清霖没有亲人,更没有朋友,从来都是独来独往,茕然一身。
但李清霖喜欢这种孤独,这种让他上瘾的孤独。
求道科研的道路是孤独的,当李清霖在体内成功建造出核裂变反应堆的时候,便清楚的意识到这点。
当一个人的思想超脱一个时代,与之格格不入的时候。
这个人要么选择同流合污,为了获得那蚊子血般平庸的陪伴感,戳瞎自己这双明亮的双眸。
要么背上孤独上路,不需要他人的理解和认可,用眼睛去看世人未曾看过的真实。
一点光芒,从李清霖的食指指尖出现,空气开始扭曲变红、无数的光电从四面八方向这里聚集。
但李清霖并不孤独,因为孤独便是他的亲人和朋友。
轰!!!
一条细微的光线,从李清霖指尖开始蔓延,由窄窄的光束,演变成宽阔的银带,以近似乎瞬间出现的方式,摧毁了沿路所有的建筑和街道。
文独悲被绝对炽热的白昼吞没,瞬间粒子化,城墙上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空洞,蕴含狂暴能量的粒子流从郭北县穿出,横亘过大江。
便见大江上突然飘出无色的水帘,连接了云霄,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飞虹。
焦烟从郭北县的上空飘出,城里一片死寂。
李清霖手指的方向,没有一个人活下来,连神经都来不及传导痛苦,便被粒子化。
而其他人看着这宛若神魔降临的一幕,陷入了长时间的失神。
“你的祖奶奶很强?”
直到文独悲死了,李清霖才给出了自己的回答:“那我等她来杀我。”
变身时间结束,李清霖魁梧得不像人的体魄渐渐变小,恢复成了那个富贵老爷的模样。
白夜行跪坐在地上,抱着李清霖的大腿,看着这直接被推平的街道,吞了口唾沫:“还真他娘的残暴,强拆都没这么狠的。”
见李清霖朝自己看来,白夜行识趣的站了起来,然后从一些民居里翻出几件衣服,扔下些碎银子。
要是人还活着,就当买衣服的钱。
要是死了,就当买命吧。
白夜行觉得自己跟李清霖相处得太久,性格似乎都被李清霖同化,逐渐在犯病的边缘试探。
“十方镜是谁抢的?”李清霖咳嗽一声,问道。
“还能是谁!就是那个朝廷来的左丞相:伯颜!”
白夜行恨恨道。
李清霖点头,左手牵着化作人形的莉莉,在师兄弟两颤抖的目光中,缓缓走出郭北县。
远远的,大江上不染尘埃的飞虹格外绚烂,而李清霖的身后,狼烟四起,废墟遍地。
在这一刻,李清霖就如从地狱而来,走向人间的执火使者,枯骨是他的王座,人皮是他的披风。
在孤独中来,在萧索中去。
“侠?”
刘基望着李清霖逐渐远去的背影,喃喃道。
……………………
天色逐渐阴沉下来。
江上的风很急,呜呜的吹着,吹在人身上如同刀子般割人。
按照白夜行所说,十方镜是在他被抓的那天晌午的时候,被伯颜抢夺,然后伯颜坐船一路从水路北上。
伯颜乘坐的船只,是属于近洋船的舰船群,在破冰及载重方面能力极强,但在速度上却只是一般,
李清霖三人乘坐的虽然是楼船,但在白夜行这位道长夜以继日的用清风诀、驭鬼术等道术的加持下,楼船的速度极快,两岸重峦大山眨眼便过。
追行了两天之后,李清霖远远的看到了伯颜的舰船群。
舰船群已经靠岸了,但船上却冷冷清清的,看不到一个人,甲板上的黄色灯笼随着江风微微摇晃,留下大片的阴影。
伯颜和探马赤军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为了十方镜来追杀他们。
而且还是单枪匹马!
“你就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杀几个人,马上就回来。”
李清霖对白夜行吩咐之后,将兵娘绑在腰上,趁着夜色迟暮,江面上看不大清楚,跳入水中。
江水很凉,李清霖却如同灵活的鱼儿,在水底游动。
其实李清霖很好奇伯颜为什么会抢夺神兵,毕竟除了本世家的人,无人可以驱动神兵。
除非,他们找到了某种跟李清霖一样的方法,可以化神兵为己用,想削弱世家的实力!
一想到这,李清霖的神经开始亢奋,就如同打了鸡血,血液都开始。
因为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蒙古皇族是否跟他一样在做着某些实验,是否已经走到了他的前面。
“奇怪?他们都上岸办事去了么?”
贴在舰船上,李清霖察觉到船身内似乎空空荡荡的,他有些疑惑,翻身爬上舰船。
甲板上的地面十分干净,东西布置的井然有序,看得出来这些探马赤军的制度十分森严。
但是,人呢?
李清霖顺着进口走进去,里面是一条有些狭窄的肠道。
走出肠道后,便是明亮的大厅,大厅两侧都是一排排士兵居住的厢房。
但诡异的是,船里很安静,连人的呼吸都没有。
而且,舰船上下共五层,每层都有十个房间,有的是厢房、有的是活动室或者食堂。
但无一例外,每个房间外的地面上都放着一个瓷盆,
里面有白色的纸钱正在燃烧着。
淡淡摇曳的火光,和飘起来的灰烬,让整个舰船都染成黑白色。
船里,一片死寂。